年底回北京探母杂记 印象之四:北京老百姓的政治
[二零一四年一月十三日]
阿山说餐桌上不谈政治是西方社交礼仪。我说这礼仪到北京老百姓的餐桌上很难行得通。北京官府多,中央部委和各省市的办事处都在京城有衙门,因此北京当官的多,满大街的处长局长,北京老百姓谈政治就是家常便饭。
这次北京之行朋友们当中一个令我十分吃惊的论点就是六四的枪杆子换来了今日中国的发达。餐桌上朋友说如果没有出动坦克共产党的集权就不保,没有共产党的集权就不可能发展全国的高铁也不可能发展北京的地铁。这种说法不是完全没有道理。美国有着这么雄厚的工业基础,就是因为广泛的民主才无法发展地铁高铁这类高效率的社会交通系统。当然用广泛的民主说这事实在是简单化了。在此这不是此文的命题,暂且把民主先搁一边。坦克保住了共产党的集权没错,但保得了一时,保不了一世。共产党的集权用坦克碾压手无寸铁的年轻学生们的肉体,它一时保住了政权之后再不做点好事必招天下众怒,老百姓不可能饶了它。现在为老百姓做了一点好事,共产党当然要借机会粉饰已经做下的恶行。所以我听到这类诡辩也不奇怪。
我对朋友们说中央集权确实有威力有效率,但是水能载舟亦能覆舟。共产党的集权可以为了两弹为了中国的工业化饿死三千六百万老百姓,这一事实至今还是中国共产党未解密的档案。也就是在饿死三千六百万人的时候,共产党的集权可以掩人耳目用尽资源为老毛盖了极尽奢侈的行宫-韶山滴水洞,又称龙虎洞。世界历史记录了全球的科技灾难。所记录的最大科技灾难是文革后期中国板桥水库的垮壩事件。而这一事件又在共产党的行政档案中标上了不予报导。这次灾难淹没了中国二十三万人的生命,有甚于一个唐山大地震。当时邓小平的女儿就可以谎称其父身体不适已经入寝而挡住了要求军队救援的请示电话。而实际情形是邓小平当时正在麻将桌上搓麻将。朋友们听后,面面相觑,然后问我:你说的是真的吗?这下子我算是真正明白了共产党为什么要封锁网络为什么要过滤信息。
朋友们聚会之后阿山告诉了我最令他触动的一句话。珊阿姨先说:我们知道很多贪官,只要老百姓能安居乐业,他们尽管当他们的贪官。听了我的一席话之后,珊阿姨又说:如果不让我们老百姓知道这些事该有多好啊。阿山说老百姓居然被教育成以为不接受教育更好,真是不可思议。我的看法与阿山不一样。我认为我这些身为北京百姓的朋友们非常有政治头脑政治眼光。他们的敏感告诉他们这些耸人听闻意味着大厦将倾。他们不希望动乱。
又一次餐桌之上朋友说喜莱莉(Hillary Clinton)最压制中国,决不能让她当上美国总统。我说她要在两千一四年决定是否参加总统竞选。朋友说如果她竞选你一定别选她。我已经不太吃惊了。这次到北京反复听到美国在对中国实施包围压制。国防大学的一个参谋年底给了一个讲座,专门讲美国如何包围中国,而中国又是如何实行反包围。两霸之争的舆论热度一点不低于当年美苏的冷战。朋友在餐桌上说我们现在有航母,海上不用怕老美。一朋友插话有航母不代表海军跟人家是同等水平。朋友又说我们现在钢铁产量足,打起仗来可以拼钢铁。餐后阿山问我他们知道不知道美国为什么和叙利亚起冲突。我说这些朋友不是教授就是老板,不可能认真关心国际事务。阿山又问他们是否知道细菌病毒生化武器的威力和网络战争的概念。我说该知道的人自然知道。至于我这些在餐桌上高谈阔论的同学朋友,你别太认真,只当他们的话就是开胃的佐料消食的茶水。
餐桌上大家提到了我们小学班主任刘老师。我说真想去看看老人家。发子老弟说要看老人就得赶早。星期天下午四毛自告奋勇带我去看望刘老师。去年一年刘老师住了七次医院。最后一次是因为颅内大面积出血,脸部麻痹,手脚不灵。我们到了她家楼下,四毛打电话给她,她居然能够自己下楼来迎我们。
刘老师是所有教过我的老师中最棒的老师。她的一双大眼睛依然明亮好看。小时候我们从见她第一天开始就喜欢她。很重要的一个原因就是她的眼睛非常漂亮迷人。刘老师的循循善诱是实打实的。她教我们聪明的聪这一字时,觉得笔划太多,死记硬背效果好不了。为了让孩子们都记住,刘老师为聪字编了一个段子。她说聪明就是耳朵灵两眼眀心里头想的还能用嘴巴讲出来,这样子,聪字就是由耳眼口和心组成的。经她这么一讲,听写时,班上没有人写错这个字。刘老师还记得当年她编了很多这样的段子。我打小能被刘老师教,真是幸运,真应该感谢上苍。
说着说着,刘老师说到了文革。她说那时候黑板报上写着刘XX满地爬,说她是地主婆。她说那时候真是没有人理睬她。她的一个学生为她写了一个条子让她去中南海找这个学生父亲想办法澄清事实真相。刘老师拿着这个条子去了七趟中南海。第七次总算见到了这个学生的父亲。然后又是拿着新开的条子找了当时北京市委的头。头只说了一句话,她的成份就被改过来了,不再是地主婆了。刘老师对我说你看看,咱们还是得听毛主席的话。我听刘老师这么讲,心里十分郁闷。刘老师接着问我你知道那时候没人理我的时候我想什么吗。我楞楞地看着刘老师的满脸苍桑等待她的下文。我最想的是XX庞静你们俩个,那么小,没人管了,以后可怎么办哪。我听到这个话,紧紧地闭着嘴握着拳头没让眼泪掉出来。当年我和我的双胞胎妹妹同在刘老师的班上,父母都是黑帮。我们小孩子们还得去体育场参加批斗他们的大会。看望完刘老师的当晚我无法成眠。这么可敬的老师为什么要为一个地主婆的身份东奔西走,眀明是被人家害的,可她还坚信听人家的话。为了刘老师的这番话, 我心中一直很糾结, 我想不眀白症结到底在何处。难道人的思想人的精神人的灵魂可以被挟持到如此地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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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 文学城-晓海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