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也没资格骂他是山寨货!公众号新闻2022-10-21 12:10这是“顽石”的第 206 篇文章前两天梵高的名画《向日葵》被泼番茄罐头引起不小轰动,真迹虽没什么损坏,滚君也不懂画,但这个事情倒让我想起一个人:赵小勇。谁是赵小勇?湖南人、深漂、城中村居民、初中肄业的农民工、“造假”梵高画作二十年的画工......梵高一辈子画了一千多幅画,却只卖出一张,他给自己画。而赵小勇在过去的二十年里从没为自己画过一幅画,却卖出数万张,他为了生存。有人称他为:中国梵高。也有人骂他是山寨货。这是一个上有老下有小,生活在地下的中年男人与理想博弈的故事。他是产业链流水线最底层的赝品创作者,却仰望着星空,遥想着成为一位伟大画家。理想是年轻人才有资格追求的东西,而对于一个有妻儿的中年男人来说简直是奢侈品。赵小勇刚好是反着来的。于初中肄业刚出社会的赵小勇而言,填饱肚子远比高谈阔论的理想更让他觉得实际。和大多数深漂一样,赵小勇背井离乡,从湖南衡阳到深圳,六百多公里的路程,目的只有一个:赚钱。1996年底,他来到大芬村——中国第一油画村。与其说油画之村,不如说这里是一个油画工厂。几平米的出租房里摆满各种世界名画,梵高、莫内、达·芬奇......画工们在这几平方之地画画、吃饭、睡觉。阴暗的画室里,只能看清画纸上的画,画工们互相之间也不说话,握着画笔,熟练地操作着手中的作业。他们中大多是外来务工的异乡人,郁郁不得志的画家,艺考失意的学生......有的从未拿过画笔,甚至连梵高是谁,这两个字怎么写都不知道就急忙加入生产的的队伍。一个人只负责一幅画,画成百上千张,或者一幅画分给七个人,每个人负责不同的局部。流水线的操作,机械般地进行,日复一日,不分昼夜。摆满高雅艺术的屋子里,没有阳春白雪,空气中弥漫着刺鼻的颜料味,画工的汗味以及钞票的味道。一张临摹画作几百元,而一个农民工的原创画一文不值。这儿不谈理想。每张临摹画作背后,都有一个个嗷嗷待哺的家庭。赵小勇是幸运的,六年昼夜颠倒地画画,到2002年,他就有了稳定的客源,每个月订单量达到六七百张。于是赵小勇的深漂之路从单打独斗变成了家庭联合作战。他画,妻子画,弟弟和舅舅也画,小小画室变成了家庭作坊。赵小勇说:“给我几万元订单,比夸我画的好高兴。”赵小勇也只画梵高,因为梵高订单需求量大,赚得更多。大芬村的人好像都和赵小勇一样,只是画画的机器,什么艺术、灵魂、美感都被精确的线条、比例、色彩所取代。在这里他们不聊艺术,如中国无数村里的中年男人一样,他们赤膊喝酒,聊家庭,聊孩子,聊教育,聊谋生。可人终究是人,没法做到机器一般麻木不仁,而是有血有肉有灵魂也有追求。他们自发组织看关于梵高的电影,他们想了解,这位朝夕相处的,养活了整个村子的伟大画家到底是一个怎么样的人。事实是梵高并不优渥,他穷困潦倒一生,所有人认为他是疯子,没人认可他的才华,画了上千幅画,只卖出一幅,死后才声名大噪。赵小勇说梵高:“生得伟大,死得光荣。”烟雾缭绕的小房间里,投影仪的灯光反射在每一位“中国梵高”的脸上,他们面部表情复杂,有无奈,有悲伤,有震惊。赵小勇低头扶额,他在梵高的身上看到了自己,同样的贫穷,在别人看来他的画作是赝品,是山寨,他同样不被认可。但梵高身上有他没有的东西,就是勇敢,为了理想奉献一生的勇敢。或许在这一刻,梵高不再是赵小勇的谋生工具,而是一个信仰,于是他产生了一个想法:寻找梵高。在马年除夕夜的饭桌上,一群中年人围坐在一起,赵小勇说:“我就这一个梦想,到梵高美术馆看梵高的真迹。”饭桌上没人接话,对已经为人父母的他们来说,去欧洲寻找梵高这样的愿望远没有“生意兴隆、恭喜发财”这类话来得更实际、更动听。妻子也不同意赵小勇去荷兰找梵高,即使在荷兰的客户已经答应吃住全包,但妻子还是舍不得机票钱。“你一年能赚多少钱?去他那里要花那么多钱。”妻子说。在摆满梵高临摹画作的小小画室里,一家三口挤在一起,一边是理想,一边是家庭,面对妻子的质问他说不出话来。两张飞机票需要赵小勇全家画多少张画才能赚回来。但赵小勇依然下决心要去,他对妻子说,看看梵高真迹,多学点,或许能赚更多的钱。听到这妻子同意了,中年人追逐理想得先以利益为前提才合理,才会被接受。去欧洲之前,赵小勇回了湖南老家办签证。看着儿时记忆里的人和物,他触景生情,对着纪录片导演哭诉起来。赵小勇初中一年级就没继续读书了,因为家里没钱。“没钱”这两个字是赵小勇心中的痛,所以一直以来他就拼命赚钱,这一次他终于可以追逐自己想要的东西。来到荷兰的赵小勇,拿着手机到处拍,他的眼神埋藏着迫切的渴望,这个眼神或许在他初中肄业之后第一次踏上高楼林立的深圳一样,对未知世界的好奇、激动和迷茫。在梵高的故土上走走停停,他突然看见了自己的画。异乡见到自己的画本应该是自豪、激动,赵小勇却笑不出来。他无数次想象自己的画会出现在欧洲某所画廊里,但事实是他的画被零零散散地摆在街上一家纪念品小店里,连个画框都没有,任路人抚摸、挑选。小小的纪念品店里,瘦小的赵小勇的背影显得格外寂寥,伤感,没人知道他就是画的主人。在梵高的真迹面前,赵小勇仔细地端详每一幅画,颜色、笔触、线条......站在《向日葵》前,赵小勇心中的向日葵好像也被连根拔起,他只缓缓说了几个字:“颜色不一样。”不一样的哪里只有颜色,面对自己临摹了千万次的画,却发现与自己画的,与梵高所表达的完全不是一个东西的。博物馆里的工作人员听闻他专画梵高,问他有没有自己的作品,赵小勇只能沉默。在赵小勇心里,有些东西崩塌了,画了二十多年,他依然只是一个画工。没人知道他的名字,他一笔一笔画的作品只会被当成山寨品放在游客的纪念背包里生灰。从画工到画家,对于赵小勇来说是个挑战。回国之后的赵小勇很迷茫,几度无法下笔,他认为自己临摹的东西没有灵魂。人最可怕的就是怀疑自己存在的价值。酒过三巡后,他问自己:“我到底能不能成为一个艺术家,我到底有没有什么东西值得别人欣赏?”说完这话同桌的一个年轻姑娘哭了。她说:“我想走写实的原创道路,但我不想像梵高那样悲惨结局。”在场的人都百感交集,人人都想做艺术家,都想做梵高,但并不是所有人都能承受得起成为艺术家的代价。但赵小勇想往前跨一步,做原创。欧洲之行回来后,他深感只有原创才能让他从一个画画工具变成一个真正画画的人。他开始画自己,画周边的事物,第一幅画自己的画室,这个让他生产出无数画作,并且结婚生子,教学带徒弟的地方,承载了他理想的地方。这才是真正属于赵小勇的画作。他没有走上《月亮与六便士》里主人公为了理想抛妻弃子的道路,也没有走上梵高穷困潦倒,最后自杀的道路,他选择了一条理智的,权衡完利弊后相对好走的道路。中年人的理想没有那么一腔热血,能站着把钱赚了便心满意足。他说:“我的生活就是我的艺术,我们不看现在,或许五十年一百年后,会有人欣赏我的画。不得不说,赵小勇是勇敢的,他不同于饭桌上觥筹交错之时满嘴“钱”的其他中年人,生活的重锤并没有把他锤烂,他没有妥协,他还在和这个操蛋的世界做对抗。最后我想用梵高说的一段话作为结尾,这段话适用于赵小勇,适用于挣扎于理想和现实的每一个人:“在世人看来, 我是什么样的人?是无名小卒,一无足轻重又讨人厌的家伙。这样的人在现在以及将来,在社会上都难有容身之处!总而言之,我就是最为低贱的下等人。可是,就算这已成为了无可争辩的事实!总有一天,我会用我的作品昭示世人,我这个无名小卒,这个区区贱民!心有瑰宝,绚丽璀璨!”关注“像一块顽石”后台回复“梵高”看纪录片《中国梵高》完整版防火防盗防失联快关注我的小号“像一块顽石”微信扫码关注该文公众号作者戳这里提交新闻线索和高质量文章给我们。来源: qq点击查看作者最近其他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