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2年6月，南方电网发布《哥伦比亚-巴拿马某直流输电换流站EPC项目招投标联合体法律顾问招标公告（招标编号：0002200000088709）》（以下简称“招标公告”）。在这份招标公告中，我们看到对于投标人的资格要求，除了基本的执业情况和排除规则等常见内容外，还对专用资格做了限定，具体要求如下图所示：
招标公告中提及的包括钱伯斯（Chambers
and Partners）、法律500强（The
Legal 500）、国际金融法律评论（IFLR 1000）、亚洲法律杂志（ALB）以及《商法杂志》（China
Business Law Journal）都是目前法律行业中广受关注与讨论的法律评级机构。其中，各机构具体的研究侧重与专业性对比我们先暂时按下不表，但招标公告中所特别提及的专业资格要求已说明了前述机构在法律行业的影响力以及评级荣誉本身为律所/律师带来的明显的商业价值。类似的要求在招投标公告中屡见不鲜，我们梳理了自2019年9月至今涉及评级荣誉的招投标公告文件（共40份，以下简称“样本”），下文相关数据均以前述文件为样本展开论述。本文将以招投标公告为例，从三个方面，即内容类型、内容设置、机构选择偏好，对企业在律所/律师选聘过程中关于评级荣誉的看法进行深度剖析与解读。内容类型 | 87.5%的企业均将评级荣誉作为投标人的准入条件
在前述样本中，涉及法律评级机构的内容大致可分为三类，一类如前文所述，直截了当地将律师/律所应当具有的法律评级荣誉作为专用或特定资格要求，从“投标门槛”处便开始做严格限制。
而在40份样本中，将评级荣誉作为准入条件的企业占样本总数的87.5%（共35次），是三种内容类型中占比最高的。可见大部分企业对于评级荣誉所展现出的律所专业实力以及影响力持有极高的肯定态度，故而更倾向于直接将“是否具备此类荣誉”作为律所/律师参与招投标的准入条件，力求从源头上便对投标人进行把控，为后续进一步选择中标人奠定夯实基础。
图表1：三种评级荣誉内容类型在样本中的比例
第二类则是将评级荣誉纳入评分细则中，以计分的方式决出最终的中标人。尽管从整体分值来看荣誉总分占比或许并不算高，但在单项得分的比重上它却往往占据着举足轻重的地位。如在深圳博物馆发布的《深圳博物馆聘请知识产权法律顾问项目》中可见（具体要求见下图）：
图2：《深圳博物馆聘请知识产权法律顾问项目》评分内容展示
获奖情况整体占分为10分（满分100），在总分中的占比并不算高，但是该细分项下获得一个奖项的认可便能够累计3分，相较于该招标文件中的其他评分内容是单项得分最高的，详细对比可见下图：
图3：《深圳博物馆聘请知识产权法律顾问项目》其他评分内容展示；下同图4
第三类虽然未将评级荣誉作为准入资格或是高占比计分项，但若是投标人曾获得过相关荣誉，就相当于在竞争的赛道上获得了提前起跑的权利，也即通常所说的“优先考虑条件”。如在中国诚通控股发布的《中国诚通控股集团有限公司关于动态调整外聘非诉律师库的公告》中即标明：对于律所或团队连续两年以上获得ALB或钱伯斯排名的，可优先入选。
图6：《中国诚通控股集团有限公司关于动态调整外聘非诉律师库的公告》优先入选条件展示在建行发布的《中国建设银行私人银行财富架构法律顾问（私人财富管理领域）咨询服务采购项目候选供应商征集公告》中也有类似的内容：
图7：《中国建设银行私人银行财富架构法律顾问（私人财富管理领域）咨询服务采购项目候选供应商征集公告》报名所需材料展示由此，评级荣誉不论是作为准入条件或是评分项，抑或是优先考虑条件，在律所/律师参与招投标过程中所带来的竞争优势可见一斑。而带有评级荣誉的项目在盈千累万的招投标项目中却仍属于少数，在标书中明确相应内容的项目尚将评级荣誉作为选择中标人的重要参考要素，那么对于未标明此类内容的项目而言，评级荣誉则在无形中更成为了律所/律师能够从一众投标人中脱颖而出的有利条件。尤其在当下诸多企业偏好将“是否具备该荣誉”作为投标必备资质的情况下，评级荣誉将越来越成为律所/律师获取业务机会的“杀手锏”之一。内容设置 | 95%的企业在标书中会对评级机构做出限定
尽管各标书在评级荣誉的类型设置上存有较大的共同之处，但在具体内容上却各有千秋，对于评级荣誉的其他附加限制也迥然不同。（一）评级机构or获评等级？企业对于评级荣誉究竟有何要求？整体而言，涉及评级荣誉的标书一般会从四个方面对评级荣誉做进一步限制，即评级机构、获评年份、获评领域、获评等级。其中，限定评级机构是各类企业筛选投标人的首要及主要方式。图表2：标书中对于评级荣誉的各项限定条件的占比情况经统计与分析，我们发现，在样本中，有95%的企业均在标书中对评级机构做出了明确限定，如深农集团在其发布的《深农集团聘请常年证券法律服务机构项目询价采购公告》中，明确于资格条件板块提到了需要“取得Chambers、LEGALBAND、《商法》等法律评级机构的认可。”除评级机构外，超过半数的企业还对获评年份做出限定，如四川省宜宾五粮液集团有限公司发布的《四川省宜宾五粮液集团有限公司外聘律师库遴选公告（公司法律事务律师库）》中提及“上榜钱伯斯《2021年度亚太法律指南》、《亚洲法律杂志》（ALB）2021年度中国法律大奖或2021年度Legal 500亚太地区中资律所榜单。”将获评时间限定至2021年当年；同时，部分企业也会将时间限制放宽至“近三年”、“近五年”等。此外，还有一半企业对获评的具体专业领域做出了明确要求，以对专业有一定要求的项目为主。如在南方电网国际（香港）有限公司发布的《智利某高压直流输电绿地投资项目法律顾问招标公告》中，就限定了“投标人代表的律师事务所在2018-2021年的钱伯斯法律、法律500强或国际金融法律评论等权威专业评级机构的律师事务所评级中，位列投资、能源、电力、项目或基础设施领域榜单”；又如在中国建设银行发布的《中国建设银行私人银行财富架构法律顾问（资本市场（境外）领域）咨询》中要求投标人为在“资本市场领域上榜钱伯斯或The Legal 500或者律师在资本市场领域上榜钱伯斯律师榜的律所。”同时，也有27%的企业对具体获评的等级予以限定。如云南省投资控股集团有限公司在《云投集团设立云投“一带一路”美元基金项目事项选聘法律服务机构项目竞争性谈判公告》中提出需要投标人“近三年曾入围《钱伯斯亚太》第一梯队榜单，《国际金融法律评论》（IFLR 1000)等国际知名权威机构律所排名第一梯队榜单”,明确表达了不止要获评，更要获评第一梯队的要求。除了上述四项占比较大的限定条件外，也不乏部分企业对获评次数、所涉机评级机构数量上提出更高要求。如在《中国移动投资公司股权投资项目境外法律顾问采购项目》中便要求“应答方在2019年至2021年钱伯斯(Chambers)全球律所公司并购领域名单中，应连续三年均名列第一等至第四等之内。”《某公司股权融资法律服务机构选聘项目竞争性谈判采购公告》中也提及投标人需为在“《钱伯斯亚太2021》中国地区资本市场境内发行排名和2021 The Legal 500亚太地区资本市场排名均在Band/Tier 3及以上级别的律师事务所。”（二）宽泛or严格？企业对于评级荣誉的内容限定程度如何？对于企业比较重视的前述四项限定条件有了一定了解与分析后，我们进一步发现，各企业对于评级荣誉的内容限定程度也有所不同。部分企业对于评级荣誉的限定要求较为宽泛，仅对“投标人是否获奖”做了最为基础的要求，如四川大熊猫数字科技发展有限公司发布的《2022年度常年法律顾问服务机构公开比选公告》中，将评级荣誉概括为“律所荣誉”，要求则为“是否入围权威榜单”，但对于具体受到哪个评级机构的认可，在何时获评、在何领域获评、获评何种等级等更为细致的要素上均未做具体要求：
图8：《2022年度常年法律顾问服务机构公开比选公告》参选文件展示
但在大部分涉及评级荣誉的标书中，如此简单、宽泛的投标条件仅占少数，大部分企业仍偏向于对评级机构、获评领域、获评等级、获评年份的一项或多项做出各方面的限制，诸多条件也不尽相同。上述情况在下方示例中即有所体现：
图9：《浦东新区国资委2021年常年法律服务公开招标公告》投标条件展示
从项目类型来考虑，不难看出企业对于常法或专项在荣誉的限定条件上存在明显的不同：对于综合性较强的境内常年法律顾问类的项目而言，企业往往偏好在评级机构上做文章；而在企业处于特殊行业、或是项目涉及跨境业务、专项法律服务、特别事项等情况下，则会在前述限定机构的基础上对荣誉做出更进一步的限制。如徽商银行在其发布的《徽商银行关于境外常年法律顾问采购项目招标公告》中，对于投标人所获得荣誉的评级机构以及获评等级均做出了要求：
图10：《徽商银行关于境外常年法律顾问采购项目招标公告》投标人资格要求展示
中国葛洲坝集团海外投资有限公司的《葛洲坝海投公司印尼棉兰项目法律服务采购招标公告》中则是从机构、领域、获评年份三个角度对此做了限定：
图11：《葛洲坝海投公司印尼棉兰项目法律服务采购招标公告》投标人资格要求展示
此外，也有部分企业从前述四个方面对投标人所获得的评级荣誉提出了极为严苛的要求。华能国际电力股份公司发布的《2021至2025年中国境内证券事务常年法律顾问选聘招标公告》中，企业从评级机构到获奖等级均有特殊规定：
图12：《2021至2025年中国境内证券事务常年法律顾问选聘招标公告》投标人资格要求展示
综上来看，不论是综合性较强的一般类常年法律顾问，抑或是专项法律服务、特殊事项法律顾问，企业都更倾向于对标书中评级荣誉部分做出更为具体、细致且明晰的要求，而非以“是否获得荣誉”一言蔽之，此类“要素叠加式”的投标人筛选法无疑是对当下评级机构及荣誉在中国法律市场研究越发下沉以及影响力日趋扩大的最佳反映，故而律所/律师在思考如何能从商业招投标的竞争中脱颖而出时，不仅要关注是否已获得了相应的评级荣誉，而且要提升对荣誉所属的评级机构、领域以及荣誉获得的等级、时间等要素的重视程度，并可将其作为未来发展的风向指标之一在业务上做深远筹划。机构偏好 | 钱伯斯是97.5%的企业在设置评级荣誉内容时的最优先选择
承前文，样本中97.5%企业均乐于在设定评级荣誉时限定相应的评级机构，从知名度较广、综合性较强的钱伯斯、ALB到较为小众的、专注于知识产权项下专利领域的IAM（《知识产权资产管理》）均有涉及。然而钱伯斯作为最早对中国法律市场进行研究的国际评级榜单，其社会影响力与受认可程度、知名度均呈现出一骑绝尘的态势，故其在样本中被提及的比例较其他榜单而言则是“TOP”级别的；而The Legal 500与ALB尽管进入中国市场的时间稍晚，但前者以其调研的严谨性与榜单结果的客观性快速在中国市场也站稳了脚跟，后者则以覆盖面极广的调研范围以及频繁的评级活动敏锐地反映着法律服务市场的变化，遂前述两个机构也在行业内获得了较高的认可度。除此之外，其余的如《商法杂志》、LEGALBAND、《中国法律商务》（CLP）等一众机构又是在哪些方面展现出了其特殊之处的，本文对此不展开具体论述。但从样本来看，企业对于评级机构的选择也有着较为明显的偏好。样本中企业对于评级荣誉的机构选择情况占比如下图：
图表4：各评级机构在样本中的被提及数量占比
其中，部分企业对于选择哪些评级机构也有着明显的倾向。排开钱伯斯不谈，葛洲坝海投在样本中共有3个项目，均提及了LEGALBAND这一评级机构；而南方电网则对The Legal 500以及IFLR 1000情有独钟，在样本所涉及的6个项目中均提及了前述两个评级机构。上文中，我们通过对样本进行统计，对企业在招投标时如何将评级荣誉嵌入标书、具体内容为何、偏好的评级机构有哪些进行了归纳与剖析。尽管由于各项目本身的特殊性以及企业自身的考量，标书中涉及评级荣誉的部分可谓是各有千秋，但从中透露出的信息及趋势确是高度统一的，也即企业在进行法律服务选择的过程中越发重视律所/律师的业务实力，而能否获得境外评级荣誉则成为了评估他们实力的最佳参考要素之一。未来，随着境外评级机构对中国法律市场调研的不断深入，以及境外律所在大陆设置办公室数量的不断攀升，中国律所/律师与境外律所/律师的壁垒将被进一步打破，市场竞争的激烈程度势必有增无减；加之大型国企、央企乃至知名的民营企业对境外评级机构的重视程度也逐年提升，由此，若律所/律师希望能够持续在商业招投标的竞争中脱颖而出，那么加深对评级机构的了解、主动出击申报各类榜单、更有针对性地进行申报规划，无疑是律所/律师凸显自身优势、大幅度增加商业竞争力的极佳途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