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年到九月、十月，时尚圈都得热活一波。时装周上大大小小的时装屋争奇斗艳，明星们也贡献着热闹穿搭。热搜上就经常蹦出“某女明星×某时尚活动”这样的固定搭配来，但热度短暂，大多都像商业操作。而且，盘点来盘点去，大家伙对“红毯美人”的赞美基本离不开这几样：大牌的、限量的、重磅的、艳压群芳的……▲个人还是更buy气质内核，大表姐这席典雅黑裙就很美丽。 不禁怀念起走红毯也只图自在的女前辈们，她们凭自个儿喜好穿衣，也不拗那么刻意古怪的造型。▲《霸王别姬》剧组走戛纳红毯，眼睛没从巩俐身上移开过。印象最深刻的，莫过于巩皇早年间在戛纳海边的那组照片。雾蓝的夜色下，她穿着前一天从法国小店现淘来的套装，白衬衫利落地扎起，黑色裙修出腰身，随意把手挥至额前就是一幅暮色下的画。
那一年巩俐28岁，但已经初见气场里的磅礴。
海滩边，摄影师想帮《霸王别姬》三人组拍合照，让他们再靠紧密一些。男士起初的扭捏是被巩俐的自如打破的：“干什么呀，两个姓张的。”说着便把人拢到身边，朝镜头舒展、大方地笑。
那组经典合照注定成为时代的眼泪。而那种自然真实又毫不冲突的优雅与稚气，在如今的红毯上也注定再难重现。
尤记得郝蕾在《十三邀》里讲过的“红毯忧虑”：前一天还一起热情喝大酒呢，到了红毯上，便瞬间“谁也不认识谁”。老觉得现今的红毯秀没多大意思，其实也是类似的感受——大多数的光鲜亮丽看起来都不够真实、自然、实在。怀念女前辈们的红毯秀，只因为那会儿大家都还真实纯粹。巩俐第五年参加戛纳电影节的时候被问到“喜欢这儿吗？”，大多数人遇上这种问题，不喜欢也得兜上几圈再答。可这山东大妞答得无比真诚爽快：“以前没有感觉到，现在觉得比较商业化，不太喜欢。”而对现在的红毯美人来说，比真实更重要的事或许是这些：该露多少背，该开多深的领口、多高的裙衩，该穿谁家的高定才更有排场……
红毯秀早就变成了公开比美、争咖位、博镜头的地方。
毫不怀疑，红毯的神圣性就是这么节节败退下来的。这些年更常听见的词是“毯星”，是说那些红毯表现很“出色”，却拼死想不出有什么代表作的朋友。
多少有点讽刺。想当年女前辈们每一次走红毯，都带着至少一部有分量的作品。底气，才是她们骨子里那份美的血液。
有人数过，从《红高粱》第一次跻身电影节至今，巩俐一共走了18次电影节红毯。除了最经典的那套白衬衫裙装，她还贡献了好些夺目又别致的美丽。
而且细细琢磨，她对每一次造型都是用了心的，呼应着每一部提名奖项的角色——《菊豆》提名戛纳电影节那年，她是娇憨却肆意的“菊豆”，于是用黑色针织背心配了条蓝色大花裙，又在少女的麻花辫上簪了一朵盛放的大红花；《大红灯笼高高挂》亮相奥斯卡，她穿着一身镶嵌金边的红色旗袍，代表的是那个身在深宫庭院，却依然生性倔强的颂莲；而红配绿这种东北大棉袄式的旗袍，后来者估计也是从她这学的。《秋菊打官司》闯进威尼斯电影节那年，巩俐就穿了这么一身亮相。历数巩皇三十多年来每一个红毯造型，演员的自觉始终沉淀在她的盛装里。不为热搜，也不为争艳，她的出场是献给角色的。认真想想，华语电影里头，和巩皇一样演技封神，穿衣也有这独一份思考力的女前辈，只能想到曼神。
如果说巩俐的美是属于东方的、大地的，那张曼玉则是天生的浪漫风情。早年她在Hermès走秀，一身清冷就让人怀念了很多年。
曼神那些数得上经典的造型，在我看来反而都是随性的、不讲规矩的。比如出席各大电影节的这几套——1995年威尼斯，她是和伟仔一起出门放风的千禧女孩；1996年戛纳，她是趁着好心情跑到“家楼下”采风随拍的邻家姐姐；后来相隔4年、8年再见戛纳红毯，她也总是一件简单的白背心，搭配没什么花样的卡其裙、牛仔裤，就像是一时兴起，在家附近看了场电影那么随心。
这种稀松平常的图景，在这一代的红毯秀上几乎匿迹了。一众华服革履里头，也很难想象谁有率先打破规则的底气。
但论曼神给人最大的启迪，其实是“穿衣的魂骨远比华丽重要”。
哪怕是当上了电影节评委，她也照旧朴素出场。时隔多年再度回归大众视野，也是格子衫加运动裤就跑去上了综艺。
这不就是曼神身上最法式风情的劲儿么——自由、舒展又轻快。讲真，女前辈们的时尚不见得是最先锋、最有排场的，但她们的确拿捏了更为恒久、更有风骨的那一种——明白衣服能传达出什么感受，也明白这种感受是否自己所需。回头想想，我们总是连人带衣地怀念上世纪八九十年代的女明星，不就是因为她们总是带着一种强烈的自我认知，又总能挑出表达自我的衣服么？▲虽然曼神上音乐节唱歌被嘲跑调，但光是这股劲就够迷人了。堪称是红毯时尚最轻松也最时髦时期的1990年代，好莱坞也出了好些风格人物，小辣椒Gwyneth Paltrow、外太空精灵Kate Moss、甜酷鼻祖Winona Ryder、中性摩登范本Julia Roberts……据说Julia Roberts拿下金球奖的时候，就因为太爱穿西装、没穿礼服领奖，被热烈讨论过好一阵。但她自己压根儿没当回事儿，下一回拿奖，还是穿了一套利落、干净的西装就去。放眼整个1990年代，Roberts几乎凭着热爱把各种形态的西装都尝遍了：廓形的、修身的、皮的、改良成裙的……所以时尚考古圈里才会有这么个说法：没有谁比1990年代的Roberts更懂怎么穿西装。但说到底，Roberts的西装热爱，是带有内核精神的。为什么走红毯就一定得华美礼服？为什么女明星就必须“低胸、开衩、大敞裙”？时尚可以是其中一种回答方式。类似的事情Roberts在2016年的戛纳红毯上还干过一次——当她拎着长长的裙摆准备登上影节宫台阶时，大家才发现原来她打着赤脚在红毯上走完了全程。戛纳的确有着非常刻板的红毯规定，在这的前一年，就有女演员因为没穿高跟鞋，被冷眼拦在红毯之外。于是西装时尚过去那么多年后，Roberts又用赤脚时尚表达了声援和抵抗。忍不住拍手叫好。毕竟审美成谜语已久的红毯上，实在太久违精神性时尚了。时尚本就不该只是扮靓的武器，所以偶尔破格一点也没关系。
偶然刷到过《VOGUE》邀她拍的一期视频，由她自己盘点了过往十几套时尚经典。不得不说，她的风格跨度真是蛮丰富的。早期在红毯上她是简约派，参加晚会只穿一条纯白色背心裙、涂不显眼的棕色口红；逐渐会穿艳丽的红丝绒套装，连同鞋子也得是成套的浆果色；再后来有更大胆的尝试：一层纱的透视装、大众get不到的哥特装、开衩开到腰线高的长洋裙……▲这套粉色塔夫绸晚礼服据说拥有自己的维基百科，就很“人间富贵椒”。
穿透视装走完红毯，只要她想，就能在街边随便一份报纸上欣赏自己一手引起的轰动，可她至今不在意媒体写过什么；穿哥特风长裙走奥斯卡那年，她倒是知道被骂惨了，但一点也不妨碍她觉得自己当时很酷。和现在红毯上的“破格”美人比起来，Gwyneth是掌握了主动权的。说起自己或成功、或失败的造型，她的语气里带着强烈的自我确定。她清楚对每件衣服的感受，知道选择每件衣服的缘由，也记得自己每个风格时期的起承转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