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睿投资宗佩民：国际竞争加速中国企业弯道超车，新的优势正在快速形成丨了不起的长三角投资人

2022-10-28 13:10

量的扩张转向质的提高，企业同样需要改变。

文｜王艺霏

编辑｜左键

硬科技是国家迫切需求的行业，在政策导向和市场选择下，越来越多硬核科技创新项目得到资本市场的青睐。

新能源、新材料、智能制造、生物医药……无一不是国际创新的热点。据36氪不完全统计，2022年上半年，国内融资金额最高的10起融资事件，几乎都在硬科技领域，包括融通高科的50亿D轮融资、粤芯半导体的45亿战略融资、镁伽科技的3亿美金C轮融资。

风正起，新势力入局竞逐优质标的，而深耕硬科技数十年、站在原地的创投“老兵”，有何切身体会？难跨的行业门槛、“难啃”的技术突破横亘眼前，作为投资人，如何能够真正帮助创业者、推动产业发展？

近日，36氪推出特别专栏「了不起的长三角投资人」第二期，与华睿投资董事长宗佩民深度畅聊，从市场格局、行业现状、投资逻辑切入，聊聊扎根新能源、集成电路、生物医药行业二十年的投资心得。

本文核心观点：

●原来美国主导、全球一体化的体系已经结束，我国打造自己主导产业体系的取向越来越清晰，在太阳能源、风能、新能源汽车、造船等方向，新的优势在快速形成。

●中国经济已经从量的扩张转向质的提高。西方的制裁成了华睿的投资风向标，尤其是弯道超车、换道超车项目。

●政府+创投机构+产业基金，是目前最有效的招商引资模式。

●创业与谋生是两回事。如果要创业，就要充分评估自己的能力与资源，奋力拼搏十年，创出一家代表国际先进水平的好公司。如果是谋生，就不要好高骛远，敢于做螺丝钉。

以下为对话实录，经36氪整理编辑：

国际形势决定风向，市场需要“有效投资”

Q：近两年经济发展速度趋缓，投资市场相对紧缩，华睿投资是否有切身的感受？主要表在哪些方面？

A：中国经济已经从量的扩张为主转向质的提高为主，经济增长速度确实是下来了，但质量提高开始了。

在量的扩张向质的提高转变过程中，主要推动力是技术的创新与资金的投入，作为创新投资，创业投资的作用更大了，所以，我对这几年创业投资的市场相对收缩感受不深，反而觉得项目数量更多了，项目也更有创新意义了。如果有收缩，也是那些跟风推动扩张的项目，针对这些项目的所谓创业投资，也不符合创业投资的本质，本来就是无效投资。

从我们的投资成果看，也印证我的上述观点，2019年以来我们的投资规模与投资项目数量都是递增的，而且绝大部分项目分布在新能源、新材料、集成电路、生物医药等硬科技方向，都是国家急需要突破的战略新兴产业。

Q：您之前在采访中曾提到过“A产业体系”与“C产业体系”，也就是美国主导的产业体系与中国主导的产业体系，未来世界经济的竞争，主要是这两个体系的竞争。那么，从您的观察看，今年以来，C体系有哪些产业竞争优势加强了？又有哪些产业遇到了困难？

A：原来美国主导、全球一体化的体系已经结束，中美各自打造一套自己主导的产业体系的取向越来越清晰。

中国体系的最大优势是制造业+成本，美国体系的最大优势是服务业+美元。所以，今年以来，中国在制造业方向继续扩大优势，货物贸易顺差继续扩大，特别是在太阳能源、风能、新能源汽车、造船等方向，新的优势在快速形成。原来相对落后的集成电路制造、生物制药等方向，进步也很大，局部还取得了优势。随着中国新能源产业优势的形成，能源综合成本的下降，高能耗制造业的竞争优势也会提高。

当然，在服务业方向我们的被动局面还没有改变，服务贸易逆差依然很大，特别是技术服务（专利使用）、教育、软件（操作系统）等还处于弱势，软件操作系统更是面临被卡脖子的严重威胁，即便是华为鸿蒙系统，市场份额可能也还不到10%。美元依然超级强势，人民币兑美元贬值了15%，人民币储备比例也不到4%，打破美元紧箍咒还有很长一段路要走。

Q：哪些行业会即将迎来风口？哪些行业会面临艰难时刻？

A：国之所急，风之所向。经过几年的培育，新能源、新材料、集成电路、生物医药、先进装备、人工智能等方向跑出了许许多多优秀的企业，这些方向作为中美体系长期竞争的焦点，一直都会是风口。未来几年，美国制裁什么，国家就会鼓励什么，风口就会在哪里。

比较苦难的行业可能是消费领域，疫情的长期肆虐，经济活动大面积萎缩，人们出行频率大幅度下降，百姓就业受到了冲击，消费能力在下降，消费习惯也在改变。再者说，消费也不是中美两大体系竞争的焦点，国家政策难以倾斜，前些年消费也存在攀比与浪费的倾向，需要市场的“修正”。

投资策略“不动摇”：三大行业、长三角、精准投资

Q：华睿的投资战略是什么？这些年发展下来，是否有动摇与修正？

A：早在2019年，华睿投资就确立了专注行业、聚焦区域、深度研究、精准投资的战略。几年坚持下来效果很不错，没有理由改变，也绝不能改变。

我们在新能源方向已经坚持了15年，从早期的水电、LED、风电到近年的太阳能、氢能、储能，取得了丰硕的投资成果，深刻体会到专注行业的重要性。在集成电路与生物医药方向，我们也有了超过十年的投资认知，项目矩阵靓丽，为更深度的产业链投资打下坚实基础。未来几年（华睿）不再扩大行业方向，集中精力把这三个方向投好。

同时，要发挥华睿投资生在长三角、长在长三角的优势，深耕长三角区域。长三角区域也是新能源、集成电路、生物医药三大产业集聚区。

聚焦行业，深耕区域，才能做到深度研究，精准投资。如果创投机构能做到投资项目70%以上IPO，就一定能创造优良业绩。华睿投资要把这个作为自己的目标，努力做成一家规模中等、业绩优秀的机构。

Q：您之前提到过华睿要多创造A轮传奇，为什么A轮如此重要？

A：天使期项目往往处于研发期，投资人主要是给钱，发挥不了太多的其他作用。PE期项目投资更多的是收割行为，往往凭关系、信息不对称赚一二级市场的差价，没有什么太大的附加值。

我认为机构能真正发挥作用的是A轮，A轮项目不仅需要钱，创业者往往还缺乏自信，需要投资人去欣赏，更需要投资人带来上下游初始客户，在管理上给予更多指导，及时矫正战略认知上的偏差，也需要政府资源对接。能投好A轮，才是优秀的创投机构。

华睿是以A轮为主的投资机构，创造了几十个A轮上市项目，也有很多A轮传奇，但还需要继续努力，我希望退休后能出本书，就叫“A轮传奇”。

Q：从创业者、投资机会、投资环境几个方面，您是如何看待长三角与其他区域的不同？

A：长三角向来是中国最富裕的地区之一，也是特别重视教育的地区，更是改革开放的前沿地区。创业者不仅受教育程度比较高，而且出国留学或者有外资企业从业经历比例也很高，具有很好的国际视野、市场人脉。

近十年来，长三角地区大量留学生回国创业，也有越来越多的外资企业高管辞职创业，带来了丰富的投资机会。这几年华睿投资的项目，有70%左右有海归背景或者外资企业从业经历，这是2010年以前所没有的。

长三角地区的投资环境环境更是一流的，除了政府合作度高、服务优良外，上下游企业密度高、信誉好，交通便利，物流与商务成本低，资金供结充沛等等，都为企业成长创造了良好条件。

Q：长三角成长起来的企业，有着怎样的特点？

A：什么样的土壤适合长什么样的树。我们关注的长三角成长起来的企业，带有显著的长三角文化与产业结构烙印。总体看行业比较前沿，新能源、新材料、集成电路、生物医药、产业互联网等项目比较密集。技术总体比较先进，能与国际接轨，甚至超越世界先进水平。财务都比较谨慎，冒进的团队比较少，大部分企业具有国际视野与全球化战略。

Q：与地方政府合作过程中，华睿扮演什么样的角色？资本在产业引导上能够发挥什么样的积极作用？

A：这些年地方政府非常重视战略新兴产业的招商与培育，这离不开创投机构的配合与支持。包括华睿投资在内，创业投资处在创新投资第一线，大体明白什么是战略新兴产业，有哪些细分领域，以及产业上下游主要企业，可以为地方政府提供招商战略咨询、招商目标公司推荐以及招商过程中的资金配套支持。可以说，政府+创投机构+产业基金，是目前最有效的招商引资模式，也是包括华睿投资在内的众多创业投资机构正在发挥的重要作用。

在服务地方政府的过程中，华睿投资先后提出过打造杭州股权投资集聚区（后来叫基金小镇）、诸暨创业投资改革试验区、嘉兴创业者大会与未来之星投资计划、平湖产业根据地等设想与建议，都取得了不错的成果。

Q：如果提名华睿投资最具代表性的三个项目，是哪三个？

A：作为创业投资机构，代表作应该具有经典意义。所谓经典意义，一是投早，二是投科技，三是投服务，四是高比例，五是高回报。如果按照这个标准，华睿投资最有比代表性的三个项目是万兴科技、双枪科技与和元生物。

第一家万兴科技是华睿2009年投资的一个A轮项目，主要从事工具软件的开发与销售，是中国唯一一家把国产工具软件出口到全世界的上市公司，华睿投资先后实施A、B两轮投资，持股比例超过13%，投资回报超过40倍。投资期间，与公司沟通充分，互动频繁，积极服务，结下深厚友谊，是华睿A轮投资的典型案例。

第二家双枪科技也是华睿2009年投资的一个A轮项目，从事竹制品加工，已经发展成为国内市场竹制品行业唯一的一家上市公司。投资初期，双枪科技只是一家做一次性筷子的农产品加工企业，经过十多年培育，已经成为名副其实的厨房用品高科技企业，产品涵盖筷子、砧板、地板、护墙板、竹炭等一些列产品。竹制品的科技含量、文化附加极大提高，沉淀出数十项发明专利与上百项实用新型专利，十年间销售增长了三十倍，利润增长了100倍，连续十年地方财政贡献第一，为浙江最贫困的山区县数万竹农解决了生计问题。投资期间华睿投资毫无保留地信任团队，积极引导规范治理，不断启发产品升级思路，主动对接销售渠道，结下深厚友谊。华睿的投资比例达到15%，回报也超过二十倍。

第三家和元生物是一家非常前沿的基因治疗行业企业，创立于2014年，次年，华睿投资对其实施了天使轮投资，2017年实施了A轮投资，2019年加码B轮投资，在公司资金链接近断裂的每一个紧要关头，华睿投资都挺身而出，独家投资，直到PE大军蜂拥而至，与管理团队结下兄弟般的情义。目前和元生物已经成为科创板第一家基因治疗行业上市公司，华睿的持股比例一度高达17%，投资回报也超过二十倍。

Q：您之前提到过个人也会参与一些种子期与天使期项目的投资，如何判断这些早期项目是否值得投资？

A：早期项目比较难把握，不太合适基金投资。作为投资人，内心多少都会有冒险意识，自觉或不自觉地参与到早期天使投资中。我本人确实也参与过一些种子期与天使期投资，有成功案例，当然也有不少失败的经历。

最成功的一个案例是参与了公司的创办，作为种子轮投资人进入，直至公司成为估值达到十亿美元的独角兽。尽管该项目由于后续机构合作遇阻归于失败，但作为天使投资人，把项目培养成人并顺利退出，还是值得称道的。

如何判断天使期项目能不能投？我觉得最重要的点在于：一是产业方向是不是符合发展趋势；二是创业团队是不是拥有从事这个行业的独特优势，比如核心技术？独特模式？产业经验与资源？或者其他可以构建独特优势的要素。

行业预判和建议

Q：在目前的市场环境下，对初创期企业与成长期企业有什么建议？

A：当前市场环境最大的特点是国际竞争日趋激烈，疫情导致产业传递中断萧条，对创业者是一次残酷的考验。面对如此复杂局面，我们看到今年上半年依然有20%的华睿投资企业实现销售收入增长超过100%，半数以上实现正增长。

从他们的身上我看他们有共同的特点：一是积极投身国家战略新兴产业，高起点创业；二是积参与国际竞争，在一线与世界顶尖企业短兵相接；三是自信满满，行动有力，敢于投入，敢于国际化，展现出新时代创业者的独特气质。

创业与谋生是两回事。如果要创业，就要充分评估自己的能力与资源，高起点起步，瞄准上市目标，奋力拼搏十年，创出一家代表国际先进水平的好公司。如果是谋生，就不要好高骛远，敢于做螺丝钉，找准一点，精益求精，不求大，但要专，专到行业第一，专到无人可以超越。

初创期企业一定要想好，是创业还是谋生？是创业就把理想说出来，把金刚钻拿出来，去找创投，创投会帮你实现梦想。如果是谋生，就别把自己说成是创业，还是要老老实实、稳扎稳打，从低成本、精管理做起，一定也能过上好日子。

对创业已经有所成就的成长期企业，要敢于融资，敢于投入，加快发展。所有产业的发展都有窗口期，错过了就很难再赶上。融资时要尽可能找到有创投意识的机构，与自己一路相知相伴。机构区域分布也要合理，便于对接各地与机构各自的人脉。

Q：在电子信息、新能源、新材料、先进装备、生物医药等方向，您关注哪些新兴的产业方向？能否和我们分享一下。

A：从大行业看，华睿投资关注电子信息、新能源、生物医药三大方向，公司也有对应的三大事业部。我们关注的新材料与先进装备，主要也是以上三大行业的新材料与先进装备。

华睿投资向来重视产业链的投资，常年坚持，补链、优链、延伸产业链。从这几年的情况看，我们特别关注国际竞争，西方的制裁成了我们的投资风向标，制裁到哪里就投资到哪里，尤其是那些弯道超车、换道超车项目，一定要敢于投资，积极投资。

Q：世界格局正在经历改变，商业始终风云变幻，有什么“信条”是您从多年投资人的经验中总结出来并且始终坚持？

A：我只是一位创投老兵，可以胜任班长，很难成为将军，虽然有些投资体会，但谈不上有哲学层面的感悟，理性的信条真说不出来。有一条感性的信条是我年年都要给投资经理强调的：华睿投资要向善，不要作恶。

投资是可以向善，也可以作恶的，甚至作恶可能更容易赚到钱。但华睿不容许作恶，不允许投资涉黄涉赌、高利贷、游戏之类的行业，不搞霸王条款。正如田老师讲的：“华睿投资是一家离钱很近但赚钱不多的机构”，这样的评价我没有不开心，我觉得只有这样才能基业长青、一生平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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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 q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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