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鬼塔里没魔鬼，就像老婆饼里没老婆 I 旅行

公众号新闻

2022-11-05 14:11

美国中部大平原行程共十天，隆重推出同行的美国富布莱特学者Daniel Jones。博文强记之人，好奇心如情种眼中的西施，络绎不绝。

诸位如游览富有历史人文因素之地，找当地博学者同游很重要。概因无论事先如何博览群书，作为外来者，盲点尚存。

一马平川的中西部大平原，路边常有警示牌，纪念某人在此因事故命赴黄泉，提醒世人安全驾驶。这些标志于失亲者而言，别是一番滋味在心头：自从你停止呼吸，我的眼泪从未停歇。

关于西进先驱Smith的路牌，他曾在此涉水而过。

这块路牌上记载西进先驱Jedediah Strong Smith的故事。他是首批穿越莫哈韦沙漠进入加州的美国人，其探险和旅行记录是美国向西扩张的重要资料，彼时加州尚属墨西哥。

他多次在与原住民的冲突中幸存，但最终死于与科曼奇人的冲突，尸骨无存，时年不过32。白人落入科曼奇人之手，恐难逃斩首剥皮的厄运。

美国历史学家S·C·格温在《夏月帝国：夸纳·帕克与科曼奇印第安部落的兴衰》一书中，详细讲述了让白人及其他原住民胆寒的科曼奇人的兴衰，并称科曼奇人是“19世纪全世界最强大的轻骑兵”。

科曼奇人以战争为生存之道，征战对象包括白人，也包括其他原住民，可在疾驰中全身侧于马的一边，以马挡子弹，举弓引驰，百步穿杨。

科曼奇人极其好战残忍，所过之处，哀鸿遍野，秃鹫跟着他们的步伐寻找腐尸。于是其他原住民乃至白人，也跟着秃鹫寻找他们的踪迹。

横贯大陆的铁路修建完成后，科曼奇人的辉煌瞬间被摧毁。猎杀野牛者蜂拥而入，他们携带致命、精准的50口径步枪，可在极远距离射杀科曼奇人的主要食物——野牛。

到1874年，大部分野牛被杀。野牛猎杀者完成了军队无法达成的目标——解决与原住民的冲突。没有了食物，包括科曼奇人在内的绝大部分原住民进入保留区。

当年俄勒冈小径上白人西进，勇武绝决，毕竟要徒步或骑马涉千山万水，还需躲避包括科曼奇人在内的骁勇的原住民。

大概这种勇武决绝的DNA一直在血液里奔涌，从未停歇。

就在我们游览中西部的几日，Dan的表兄Aaron独自夜营亚利桑那州格雷厄姆山，为其即将到来的猎鹿踩点。夜黑风高夜，突有庞然大物从其身上爬过，定睛一看，竟是美洲狮。他惊出一身冷汗，近乎赤身，鲤鱼打挺，一跃而起，连开数枪，感觉它已离去后方倒头再睡。及至拂晓，庞然大物就在丈八开外，血流如注，气绝身亡。

Aaron夜半射杀美洲狮。

图源：Aaron

这种画面感，只有幼年读《水浒传》武松打虎可以媲美。唯现代武器先进，数颗内爆型手枪子弹足以令大型猫科动物瞬间毙命，省却当年武松大战三百回合。

所幸美洲狮属国际自然保护大会（IUCN）里的最不受关注物种（Least-concern species），分布广泛，生命受威胁时将其击毙，情有可原。

我们自驾时途经Ambush Ranch Road。

Dan说可能当年这里的白人被原住民伏击了。总之，没有无缘无故的爱，没有无缘无故的恨，也没有无缘无故的路名。

一个知识面宽、敏感、思路敏捷的本土朋友可极大拓展外来旅行者视野，否则自己疾驰而过，糊里糊涂来，糊里糊涂走，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点知识，对隐蔽的“旧事传说”，如柳下惠见杨玉环——无感。

Dan说：“这就是美国，更有冒险精神，更高风险更高收益，但你有可能像Smith一样英年早逝。”

但他突然又叹口气说，也许美国进取心已然太过。

他博览群书，克己复礼，颇有中国古君子之风，温良恭俭让，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十年来，他目睹国家民众撕裂，大选争端，不胜错愕烦忧，已然到了绝世而独立的状态。

他来自有故事的家族，先祖Daniel Webster Jones是亚利桑那州摩门教聚居区创始人。今天摩门教不再一夫多妻，世人对它的误解多已烟消云散。现今最著名的摩门教代表人物是共和党参议员罗姆尼和前驻华大使洪博培。

国人常说，人生三大悲：幼年丧父，中年丧夫，老年丧子。Daniel Webster Jones12岁时双亲皆失。

非常之人成就非常之事。

他17岁参加美墨战争，后定居墨西哥数年。然而，内心对世界的渴望让他在20岁时跟随探险队前往加州。路上枪枝走火受重伤，为摩门教徒所救并皈依，成为摩门教大迁徙中的重要一员——把摩门经翻译成西班牙语，为教徒迁往墨西哥做准备。

最终他带领部分教徒定居亚利桑那。他天性善良、宽容、勇敢、包容，具有不带偏见的探索精神。他学印地安语，和印地安人做生意，和睦相处。当时的白人都不理解，但他坚信自己所为正确并为之坚持。

和其他俄勒冈小径迁徙到西部的白人不同，摩门教大迁徙系基于宗教迫害及建立锡安（Zion）社会。皈依者日见其多，且许多来自英格兰和北欧。

锡安之路，道阻且长。

我曾在墨西哥参观他们的墓地。有的墓碑上写着：生于荷兰葬于墨西哥。一生颠沛流离，终长眠于异乡，寥寥数语，概括波澜壮阔或平淡无奇的一生。

我也曾在阿尔巴尼亚遇到年轻的摩门传教者，白衬衣黑裤子，站在巴尔干半岛上闪闪发亮。经过霍查数十年统治后，它竟一息尚存，令人惊讶。

米德堡军事基地。

我们驱车去魔鬼塔徒步，途经以内战北军名将乔治·米德名字命名的米德堡军事基地。基地位于黑山东麓，1878年为保护非法进入该地区（当时属原住民保留地）采金矿的白人所建。有句话不为过，美国建国后的西进，的确是不断与原住民签协议，又不断违约的过程。

正是在此地，1892年，《星条旗永不落》首次成为军事撤退仪式的官方音乐，远早于它成为国歌。

星条旗下的魔鬼塔。

魔鬼塔位于怀俄明州东北部，洛基山脉以东。怀俄明的名称源自古印地安语“mecheweamiing”，意为“大草原”。

这是全美人口最少州，58万人不到，近10万平方公里，通常大家比较熟悉的是黄石公园和大提顿公园。

怀俄明州早于1869年便成为世上首个女性可投票的地方。究其原因，或因此地苦寒，为吸引女性移民而祭出的大招。布拉特彼德的大片《燃情岁月》里，母亲就因无法忍受恶劣的生活环境而抛家弃子，回到东部。

居民祖先中德裔最多（高达四分之一），次之英裔爱尔兰裔。这个人口构成有历史原因。

1848年欧洲革命及爱尔兰大饥荒导致大量德国人、爱尔兰人移民美国。为寻求美好生活，他们与英裔美国人一起成为西进白人中的主流，许多人参与修建太平洋铁路。

《纽约黑帮》电影海报

图源：公版

爱尔兰铁路工人，由于1848年爱尔兰大饥荒，不再信任土地。他们不像德国工人，挣了钱买土地当农场主，而是铁路修建完毕后涌入大城市当产业工人。产业工人多的地方，容易形成工会，也容易形成黑帮。小李子的电影《纽约黑帮》说的就是爱尔兰黑帮的故事。

富布莱特学者Daniel Jones现场讲解魔鬼塔

Devils tower,魔鬼塔，是美国第一座国家纪念碑，于1906年建立。原住民把它叫Bear Lodge Butte，意为“熊小屋”。

1875年道奇上校的探险队到来，翻译将名称误为“坏神之塔”，最终以讹传讹成“魔鬼塔”。

魔鬼塔显然是不寻常的自然构造，塔高264米，高于海拔1558米，顶部约1.5英亩（当然只有攀岩登顶者方可一睹真容），底座直径约305米。

无论从哪个角度看，它都将压迫你的视觉。

它由地心熔岩形成，不确定是由古老火山形成，还是仅因地球板块运动将熔岩推出地表形成巨大柱状结构。但其高耸入云，足以让人心生敬畏，并被原住民奉为神明。我们徒步时看到不少树被圣布或其他东西包裹，大概意在祈福或保护。

如看过北爱尔兰贝尔法斯特海边的巨人之路，或会感受二者有些类似，都形成了横截面为不规则几何图形状的柱状岩石。

魔鬼塔的形状意味着它是攀岩者圣地，但原住民认为这实属亵渎，争执多年后达成协议，每年六月尽可能不在此地攀岩。

多数游客来此主要是绕塔徒步。线路可长可短，0.6到2.9英里不等，垂直爬坡不高，老少皆宜。由于地表多岩石，植被不算茂密，但贵在错落有致，草本木本，应有尽有，且因纬度及气候所致，四季分明，足以养眼。

高处远眺，Belle Fourche河蜿蜒而过，如此圣地，难怪当年原住民不愿离弃。

秋高气爽，霜叶红于二月花。

魔鬼塔里没魔鬼，就像老婆饼里没老婆，绕塔数周后唯有起舞方可表达我心飞翔。

作者：陈少兰 | 摄影：陈少兰

| 编辑：框舅 | 排版：雨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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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 q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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