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体衰老的三个节点

▲  （人民视觉/图）

文｜张田勘

责任编辑｜朱力远

人的衰老可以从三个维度来观察和体现，即整体行为、器官和分子。

整体行为的衰老可以概括为斯芬克斯之谜。什么动物是早晨四条腿走路，中午两条腿走路，晚上三条腿走路，腿最多的时候，也正是速度和力量最小的时候？《俄狄浦斯王》中的这个谜题难倒了不少人，因回答错误而丧命。

器官层面的衰老研究也给予了很多解释。味觉和嗅觉从6岁开始退化，是人体衰老最早的部分；大脑和肺脏的衰老是从20岁开始；皮肤25岁左右开始老化；肌肉和乳房都从30岁开始衰老等。

现在，一些新的研究给出了人衰老的另一个时间路线图，依据的是某些蛋白分子开始大量出现或消失。美国斯坦福大学神经学家托尼·科瑞（Tony Wyss-Coray）团队和英国剑桥大学干细胞研究所皮特·坎贝尔（Peter J. Campbell）团队等人的多项研究表明，人和生物体的分子水平的衰老有三个明显的节点，能解释过去难以解释的一些生理和衰老现象。

分子水平的衰老体现为三个时间节点，34岁、60岁和78岁，也是生命中的三大分水龄。早在2014年，科瑞团队的一项研究就发现，把老年小鼠和年轻小鼠的血液系统连接在一起共生（联体共生）后，年轻小鼠的血液能改善老年小鼠的大脑功能。

尽管这项研究的结果并没有得到更多的验证且一直受到质疑，但该项研究提示，年轻和年老机体的血液中一定存在某些标志和促进衰老的分子。科瑞团队认为，血浆中的某些蛋白分子与衰老之间存在某种关系。因此，他们又对4263名年龄在18-95岁的受试者的2925种血浆蛋白轨迹进行研究分析，筛选出了与年龄增长相关性最大的一些蛋白，并在《自然医学》上发表了结果。

在34岁这个节点上，体现出衰老特点的是颜值。血液中与颜值相关的蛋白质水平大幅下降，这些蛋白质主要包括细胞外基质（ECM）相关的蛋白，细胞外基质也即胶原蛋白，这类蛋白和相关的蛋白大量减少意味着胶原蛋白的流失，面部皮肤开始起皱褶和松弛，肌肉也开始塌陷，皮肤失去了年轻时的娇嫩、饱满、弹性和光泽。

从这个时候也开始体现出男女衰老的差异，也就是在颜值上，女性的衰老特别明显，一些女明星，无论中外，如梦露、巩俐等，34岁前后的颜值有明显的变化，就是因为细胞外基质相关蛋白大量减少造成的。这并非是说她们不漂亮了，而是指她们的容貌突然就变得衰老了。

在随年龄变化的1379种蛋白质中有895种在性别之间存在显著差异，即三分之二随年龄变化的蛋白质也随性别而变化，尤其是对女性的容颜衰老有明显的相关性。这意味着，“红颜易老”与一些血浆蛋白随女性年龄增长而较多消失有关。

另一方面，尽管男性的细胞外基质（ECM）相关蛋白消失较慢因而体现为男性的容貌衰老比女性慢一些，但是男性内脏器官的衰老比女性更快。这也可能是男性血浆中的衰老蛋白水平增多比女性更快，如GDF1537和IGF1/INSR38蛋白。而且，研究也已发现，人类和小鼠中有46种共有的衰老蛋白。

从这个方面可以看到，女性尽管外貌比男性要衰老得快一些，但内脏和其他组织的衰老比男性要慢一些，因此女性的寿命一般都要比男性多5岁左右，无论中外都如此。世界卫生组织（WHO）发布的2021年度《世界卫生统计》报告显示，中国人2019年整体平均预期寿命为77.4岁，其中男性74.7岁，女性80.5岁。女性比男性寿命多5.8岁。当然，女性比男性寿命长的原因有很多，如男性抽烟喝酒较多、爱冒险等，都是寿命短于女性的原因，但血浆中的衰老蛋白分子随年龄而增长男性多于女性也有关。

在60岁时，形成衰老的另一个节点。这个时候激素活性、结合功能和血液通路相关蛋白变化最为剧烈，达到一个峰值，因而导致人的明显衰老，不只是在容颜上，在行为上也呈现衰老特征，如走路速度变慢，不能再做剧烈运动等。

同时，至78岁时，血液通路、骨形态发生蛋白信号传导相关变化最为剧烈。而且，60岁和78岁时形成了与疾病相关的蛋白波动，并达到峰值，其中与阿尔茨海默病（AD，老年性痴呆）、心血管疾病（CVD）等衰老疾病相关的蛋白明显增多，因此，衰老的迹象更明显，尤其是患老年性痴呆后，衰老特别显著。

虽然34岁、60岁和78岁时的衰老与一些蛋白分子相关，但其中的代谢通道和生理病理机制并不太清楚。因此，英国剑桥大学的坎贝尔团队试图解答其中的一些原因。他们刚刚发表于《自然》杂志的一项研究指出，在70岁时，人的干细胞有显著变化，这从另一角度回答了60岁到78岁时，为何是人衰老的另外两个节点。

坎贝尔团队分析了10名年龄分布在0-81岁的受试者的造血干细胞，并对其进行全基因组测序。结果显示，在出生后，造血干细胞平均每年积累约17个点突变，每年端粒长度损失30个碱基对。

这些也是分子层面的衰老原因。但是，这些分子变化在不同年龄对人的影响是不同的。人在年轻时，造血干细胞有2万-20万个，微量或少量的基因突变对人并不形成健康危害，或危害较小，难以察觉。但是到了70岁时，造血干细胞的突变会造成量变积累到质变的显著变化，血细胞的来源多样性急剧下降，从而使造血干细胞再生能力降低，导致血细胞减少，心血管功能减弱，并增加了免疫功能障碍，患血癌和其他癌症及疾病的风险也增高。由此，既体现为整体的衰老，也因为易于患病而终结生命。

从人衰老的这几个节点可以看到，衰老是随时间通过分子机制影响器官，再影响人的行为和生命力。因此，在不同生命的阶段如果遵循生理和生物节律，才有可能长寿。因为相当多的人等不到34岁、60岁和78岁这几个节点时，就已经衰老了，或者说衰老的速度和程度超过了这几个节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