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异话题:女人和鬼同居3个月,会发生什么变化?情感2022-11-14 06:11本文作者:甘北首发公众号:甘北“你听说了吗?他死了。”好端端吃着饭,好友突然来了一句。“嗯?”“他呀!死了!”“谁啊?”这声谁刚问出口,周尹茹陡然噤声,身体上传来一阵恶寒——她知道他是谁了。大脑空白了几秒,五官也不协调了,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不知该摆出什么表情好。过了半晌,她才勉强恢复气力,搅拌几下眼前的盖浇饭,装作不经意问道:“怎么死的呀?”“白血病。”好友小心翼翼地答道,又用眼角觑了觑她:“你没事吧?”周尹茹想挤出一个微笑,挤了半天发现实在太假,索性就放弃了。搅拌盖浇饭的手更用力了,天杀的,不是说了不放葱吗?怎么老板又加了葱,这家店怎么搞的,出品越来越难吃了。她心烦意乱地翻搅了一会儿,胸腔里什么东西简直快要炸开。再一回神,几颗豆大的眼泪砸在饭上。得了,今天这顿饭彻底别吃了。周尹茹忘了自己是怎么走回去的,浑身像过电一样,手手脚脚无一不是麻的,连脸颊都是麻的。这时候去做CT,成像搞不好就像小时候的雪花电视画面一样。他是谁?秦屿章呗。一个小白脸,一个负心汉,她的大学同学,谈了四年的初恋。虽然刚分手那会儿,她经常没事干就咒他早死,可这不是时过境迁了么,那点破事她早释怀了呀,他怎么还真死了?等等,该不会真是她咒的吧,老天,许愿中彩票的时候没见你这么灵啊?这事得追溯到四年前。那时两人刚参加工作,又正是情浓意憨之时,原本商量着年底去见家长,把婚事麻利定下来。结果,秦屿章个王八蛋消失了,原地蒸发一般,工作辞了,房子退了,连手机号都换了,身边好友没一个知道他的下落。周尹茹恨他恨到骨头缝里。那一阵她真的过得很艰难很艰难。应该算是她这二十几年来,最艰难的一年吧。父亲车祸去世,母女俩忙着殡葬和官司,肇事人是本地赫赫有名的房地产公司二把手。在通天的人脉和金钱跟前,一条人命根本不算什么。那人甚至从来未曾露过面,只叫秘书冷冰冰传达过意思:“愿意和解就和解,想要多少钱直说。不愿意和解就上法庭,我们公司多得是王牌律师,你们讨不来便宜的。”悲痛、屈辱、愤恨、疲惫、憎恶……一波又一波如同海浪般汹涌的情绪没顶而来,几乎要将她活活吞噬,时常没来由地打冷颤、抽搐,严重时甚至会呕吐。每一天,每一分,每一秒,都是咬紧牙关的,牙槽都快咬碎的强烈恨意。偏生这个时候,在她最需要安慰,最需要帮助的时候,曾许诺过会一生一世爱她,为她遮风挡雨保驾护航,世人眼中公认的绝顶男友秦屿章消失了。连一声交代都没有,原地蒸发了。不咒他咒谁?那时候周尹茹是真恨,恨到恨不得捅他几个透明窟窿那种恨。可四年过去了,她早挺过来了,早不恨了呀,甚至会经常没来由想起他的好来。客观来说,原地蒸发之前,秦屿章是真的很好很好。好到周尹茹时常觉得,能遇上他就是她这辈子最大的福报。他疏朗、乐观、大方、谦逊,有学识有教养有风度,媲美偶像剧男主那种,几乎找不到任何死角和缺点。早在他们还是大学生时,秦屿章的眼光和见识就远超同龄人了。别的同学都在屁颠屁颠逃课打电动,他就带着周尹茹泡图书馆,他告诉她:“女孩子尤其要多读书,以后才能有力量对待社会不公,即便不为升职加薪,也可以最大限度地充实自己。知识是最稀缺最宝贵的养分,它会让你的世界丰盛很多。”她不是个特别上进的人,那时候父亲还在,她就是家里的小棉袄,无忧无虑,根本没想过什么人生规划问题。是秦屿章一点点将她带入那个更好的世界。教她做简历,教她做职场规划,跟她分享好看的电影和书籍,给她买保暖的围巾和便携的小风扇,还利用暑假工攒下的钱,力所能及地带她出门旅行。他是真的把她当做宝贝对待过。那几年,他们关于未来的规划中,每一寸都有彼此的位置。想过办一场新式的婚礼,不要繁冗的礼仪,只要天南地北地旅行,到哪个城市,便邀请哪个城市的好友吃饭;想过去看极光,在极寒极寒的天光下相拥拍照,把相爱的样子留在地球的顶端;想过生儿育女,最好要两个,男孩像爸爸,女孩像妈妈……可一切一切,都在24岁的夏天戛然而止。爸爸去世,家垮了,秦屿章不见了。她曾无数次幻想过,某一天再遇到那混蛋,她一定会是功成名就、家庭美满的样子,她要趾高气扬地炫耀给他看:“看吧,没有你,老娘一样过得很好。”只是没有那一天了。他死了。年纪轻轻地死了。他可真是个混蛋,连复仇的机会都不给她。见鬼了。周尹茹揉了揉眼睛,又摇了摇头,极力提醒自己不要做梦,不要做梦,不要做梦……然而再睁开眼睛,还是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很高,很瘦,有清晰的下颌线和深邃的眉眼,连手指头都那么好看,细长的,指节分明的。我靠,他不死了吗,怎么站在她家客厅里?她那一下竟不是害怕,而是下意识有些惊喜,他没死!肯定是谣传错了!他分明没死!可再一转念,不对,她明明锁了门,他怎么进来的?他盯着她,说不出是什么表情,好像欣喜,又好像害怕,还有点逃避,眼神微微闪躲了一下。“你怎么进来的?”她嗫声问道。他扭头看了下四周,又用手指了指自己:“你……看得到我?”我靠!该不会真是鬼吧!她瞬间激起一阵鸡皮疙瘩,正犹豫要不要逃跑,他又说话了:“别怕,我不会伤害你的。”我靠!真的是鬼!周尹茹注意到了,他没有呼吸,他的胸膛是没有起伏的,说话的时候喉结不会动!一定是做梦!一定是做梦!一定是做梦!她眨眼!再眨眼!要命!眼睛都快眨秃噜皮了,他还是站在眼前!她硬着头皮,又往前走了一步,伸出手想往前探探。不探还好,一探直接吓晕过去——她的手径直穿过了他的身体!他眼睁睁看着!他憨憨地低下头,眼睁睁看着她在他躯体里掏来掏去!苍天。让她死吧。她觉得自己浑身血液都结冰了,连呼吸都停止了。见鬼这种事,从来只在电视里看过啊,不是说好新中国妖怪不准成精吗,怎么还放出一只鬼来?“大哥,有冤报冤,有仇报仇,你是白血病去世的呀,不关我事吧。”她一手捂住眼睛,一手作抗拒状。“阿茹,别怕,我不会伤害你的,虽然我不知道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你又为什么会看到我……”他顿了顿,加重几分坚定:“但是,我一定不会伤害你的。”男人的嘴,骗人的鬼。干!他现在既是男人的嘴,又是骗人的鬼,双重叠buff,话还能信吗?但不知道为什么,她竟然真有几分相信他。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深呼吸好几口气,终于敢正视他了:“所以,你是真死了?”他点了点头,眼神里分明闪过几丝落寞。救命,鬼竟然还能有情绪!她再次确认,一定是这个世界出bug了,什么地球磁场、量子纠缠、虫洞理论之类的……肯定是哪个系统卡壳,把一只鬼送到了人间。“白血病?”她又问。她发现,她好像没那么怕他了。“嗯。”他又点点头。秦屿章一直是这样,体态语言都控制得很好,无时无刻不彰显绅士风度。以前念大学那会,他跟班上的男同学站一起,活脱脱的“鹤立鸡群”,不管是身形还是气质,都能瞬间把别人秒成渣。想到这里,周尹茹竟还有点不自觉的小骄傲。呸,骄傲个屁!她很快又反应过来,他再绅士又如何,还不是用最卑劣的方式甩了她,衣冠禽兽,知人知面不知心,要不是他现在是只鬼,她搞不好真会骂出声。“喂,该不会吧!”她突然想起什么似的,连声音都提高了八拍:“不会那么俗套吧?就男主角查出白血病,不想让女主角担心,就悄悄从她的世界里消失那种?”听她这么说,他竟然噗嗤一笑:“不是啦,不是这个原因。”她较真了,那是什么原因,他倒是说说看啊,王八蛋,负心汉,久违的愤怒又冲上头了。但那愤怒只维持一瞬,又乖乖地消散下去,她听到心里有个声音在说:“周尹茹,控制一下自己的脾气,他现在是只鬼,是只鬼……鬼很可怕的。”她还是忍不住问:“那是什么原因?”“……”沉默了一会儿,他选择转移话题:“能把灯关暗一些吗?太亮了,我有点不舒服。”“哦。”她乖乖地哦了一声,乖乖地关掉房间的照明灯,只留下一盏小台灯,那还是他从前送给她学习用的,好多年了,搬过好几次家,她一直没舍得扔。一气呵成关掉好几盏灯,她又开始在心里呐喊:“周尹茹,你这么听一只鬼的话干什么!而且现在三更半夜黑灯瞎火的,跟一只鬼呆在这么暗的地方,找死吗?”可心里又有另一个声音冒出来:“不会的,不会的,秦屿章不会害你的。”他好像看穿了她的心事,安抚道:“我只是第一次来这里,还不习惯这么亮,你要是实在害怕,可以把灯打开。”别了,暗就暗吧,她可不想见到一只鬼在她面前魂飞魄散。“所以你之前是在哪里的呀?该不会真的有阴曹地府吧?那里很暗吗?”“额……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说,不能说亮或者暗,而是一片混沌,类似于虚无、虚空的状态。”“那你怎么出来的?”“我不知道,先是聚拢了一点意识,慢慢的,意识越来越强烈,再后来就发现来了这里。”也就是说,所谓的鬼魂其实是人的意念。意念溃散,即遁入虚空;意念聚拢,就又回到现实世界?那么,到底是什么意念,让他穿透混沌出现在这里呢?她刚想要问,他突然虚晃一下,身形变成透明,很快又回复正常。“你怎么了?”她下意识想要把台灯也关掉。“没事,不关事,是这个房间里,好像有一种我害怕的气场……唔,大概是传说中的阳气?”秦屿章望向四周,在沙发上看见了一件男性外套。“哦,你别误会……不是你想的那样……”周尹茹匆忙解释道:“是同事啦,普通同事,上次喝醉了他送我回家,不小心吐他一身,就拿回来洗了……”解释完她才发现不对,见鬼,她心虚什么?秦屿章早不是她男朋友了,她干嘛那么紧张,搞得好像出轨被抓包一样。“这件衣服的主人……应该喜欢你吧。”秦屿章眼神一暗,微微侧头问道。“是吧,他一直在追我,不过我没答应。”她实话实话,一边说一边把衣服卷起来,丢到门口的鞋柜里去。这件衣服的主人叫黎松然。是她在工作中认识的,一个同样高高瘦瘦的男孩,长得不赖,性格也挺阳光,最近半年的确在追她来着,不过正如她所说,她没有答应。人的感情是件很玄幻的东西,差一点就是差一点,哪怕他再怎么好,她不喜欢也是徒然。“有人追挺好啊。”他嘴上说着好,脸上分明闪过一丝不自然:“你今年28岁了吧,是该成家了。”这句话说完,房间陷入了短暂的沉默。他们大概同时想起同一件事了吧。如果不是秦屿章的逃跑,她何至于单身到现在,她早该结婚了,搞不好孩子都有两个了——“一个男孩,一个女孩,女孩像你,男孩像我。”天杀的,她又想起秦屿章说这话时的神情。那是一个阳光很好的午后,他们并排坐在操场上,她在捣鼓围巾的须须,他侧过脸看她,阳光照在他半边脸上,那样疏朗、自信、洒脱的少年,是照亮她整个青春的光。没有人会质疑他说这话时的真诚。那样确信,那样笃定,仿佛她就理应是他的,他也理应是她的。只是,造化弄人,曾经深入肺腑笃定的,终究还是敌不过时光荏苒,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周尹茹陡然发现,在此之前的四年,她一直认定秦屿章骗了她。可当他(的鬼魂)真的出现在面前时,种种不甘和怨恨竟然逐渐消散。她更愿意相信,他一定有什么苦衷,当时一定发生了什么事,一件他不得不离开她的事。所以,到底是什么事呢?为什么直至今天,他依旧不肯如实告知?“那什么,你现在不怕了吧?”她试图驱散脑海的谜团,指了指丢出去的衣服,问道。“没事了。真不好意思,给你添麻烦了。”他做了个愧疚的表情:“我暂时还不知道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也不敢贸然出去……”“没事,你不要怕,就住这儿吧,反正我这儿没别的人,不会有人发现你的。”周尹茹截断他的抱歉,不知道为什么,听到他暂时不能走,她心里还隐约有点开心。卧槽,所以,她要跟鬼同居了吗!别说,鬼还挺好养的。既不用吃,又不用喝,除了对光线有一点点要求外,几乎不需要任何操心。而且,周尹茹意外地发现,这只鬼还具有很高的实用性——他虽然死了,但他的记忆还在啊。也就是说,他还会做设计,还会写报告,还会写ppt!一只会写ppt的鬼,想想就心跳加速。“秦屿章,过来,给我看看这个表,怎么做更简洁一些。”“咦,阿茹你越来越得寸进尺了哦,这份报告就没几个地方是自己做的吧?”“怎么了,不听使唤了是吧?信不信我现在就去把灯打开。”同居了两个礼拜,两人的关系不再礼貌生份,说话也随意了很多,偶尔还会顶顶嘴使使坏什么的。甚至于某些瞬间,周尹茹会产生一种错觉,好像他们本来就没分开过。中间隔着的那四年凭空消失了,她还是喜欢捉弄他的小丫头,他还是任由她捉弄的大哥哥。“喏,这一列放这里,这组数据用环形图,至于这串数据么,过了时效性没啥意义,不放也行。”秦屿章嘴上说她得寸进尺,行动上却有求必应,这两个星期他恐怕是世上最卷的鬼,每天都在隔空指导周尹茹做报告,夜夜加班到凌晨。“我说,”秦屿章忍不住道:“你这份工作也太累了吧,两个星期了,几乎没休过假。”“那还不是拜你所赐。”周尹茹翻了个白眼。“我?关我什么事?”“呐呐呐,是谁告诉我,女孩子不要贪图安逸,趁着能打拼的时候好好打拼,又是谁当年劝我留在一线城市,说什么没有全力以赴的人生是不完整的。”“哈,我还说过这种话么?年轻嘛,还不知道身体重要,嘿嘿,嘿嘿……”秦屿章尴尬地嘿两声:“后来不是遭报应么了,年纪轻轻就得白血病累死了,哈,哈哈,哈哈哈……”他的话还没说完,就看到周尹茹皱起眉毛,好像极不想听他这样说话。“抱歉,我不该开这种玩笑。”他垂下头道。房间里一阵沉默。又过了好一会儿,他听到周尹茹低声问道:“你是什么时候得的病?治疗过程应该很痛吧?为什么那种情况都不找我?没准我能帮你一些什么的,至少能陪陪你,陪陪你……”说到最后一句,她的嗓子已经哑得发不出声。这个时候,他该去抱抱她吧。他的确伸出了手,可很快又放下了。一只鬼,能做什么呢?冰冷、虚空、看得见摸不着、随时可能会消失的鬼。他只能用笑声安慰她:“傻瓜,没事了呀,我的病来得快去得也快,没怎么受苦。”随即,他压低声音,轻轻说了一句:“更何况,伯父去世的时候,我也没能陪你。”她骤然听到这一句,心又狠狠被扎了一下。“你那时候也过得很艰难吧?”鬼是没有眼泪的,周尹茹却觉得,他问出这句话时,好像哭了。是的,很艰难很艰难。那段时间,她几乎每晚都要靠安眠药入睡。母亲因为深受打击,住了好长一段时间院,她不可以倒下,就每天跑完医院跑法院。跑到后来连法官都同情她,私底下劝她,别告了,对方手眼通天,坐牢的概率微乎其微,这个公道太难讨回了,不如多索赔一些钱,给孤儿寡母换一些生活保障。凭什么?凭什么?凭什么?凭什么她的父亲好端端过个斑马线,却要被一辆开足马力直线加速的跑车撞飞,凭什么没有任何过错的人要付出生命,杀人犯却连牢都可以不坐?一个人的性命,一个破碎的家庭,连一句“对不起”、一个公道都换不回吗?她不要和解,不要那笔外人看来丰厚的赔偿金,只想不惜一切代价送对方去监狱,还父亲一个公道,还世间一份正义。可正义这个词,在这魑魅横行的世界,何其艰难。她到最后都没讨来公道。母亲退缩了。大半年的折辱辛酸,耗尽了年过半百的女人全部心力。恨意和不甘终究随时间消减,她从悲痛中醒来,开始盘算起现实。丈夫走了,她还活着,她还有刚刚大学毕业的女儿和尚未成年的儿子。与其拼尽全力把对方送进监狱,倒不如多索要一些钱,为孩子的未来争一点保障。最后还是签了和解协议,对方以两百万的价格,买走了一条性命。这件事情就此告一段落。只是很奇怪,事情了结小半年后,又有人往她的私人账户上打了六十万,备注信息是:“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周尹茹盯着那三句“对不起”,霎时间泪如雨下。这不算“迟到的正义”,却是她所能争取到的最大限度的正义。怪只怪她能力微渺,没让如愿令对方接受法律制裁,就连这句对不起,都迟到了太久太久。可毕竟是道歉了。咬牙走了太久的人,在这一点小小的悔意前,卸下了一直以来绷紧的弦。那一晚,周尹茹狠狠地大醉了一场。她把自己喝得七荤八素,坐在街头的广告牌底下,一遍一遍地拨打秦屿章的电话。她有好多好多话要对他说,电话那头却始终只有冷冰冰一句:“对不起,您所拨打的号码是空号……”“秦屿章,你那时候到底干嘛去了?你为什么不说一声就走?你知不知道,我那段时间真的很难熬很难熬……”时隔几年,回想起来还是犹如刀割,她真想扑到他的怀里大哭一场,可是,她够不到他了,他死了,变成了一只鬼,一只可以被手掌穿透的鬼。“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她听到他一遍遍说。周尹茹开始变得神神叨叨。最初是从外面买了一大堆香烛元宝,没事就在家烧烧拜拜。后来又配合上奇奇怪怪的咒语,不知道是哪国语言,总之一句都听不懂。最近更离谱,什么铜钱金龟香油,一会摆成S型,一会摆成B型,把家里布置得像个法场。“我说,”秦屿章双手交叉在胸前,一脸不可思议地看着她:“你这是干嘛呢?做法吗?”“别吱声!我去问过神婆了,你这种误入人间的小鬼是要好好养起来的,不然迟早要消散。”她瞪他一眼,做个噤声的手势。事实上,他已经有了要消散的征兆。好几次说着说着话,他的身体突然就变形了,像被风吹散了一样。还有一次,她下班回家竟然没看见他,叫了好一会儿,才在黑暗的衣柜里发现他。她能明显感觉到,他的反应迟钝了,说话走路都越来越费劲。“不是吧,神婆?”秦屿章被她逗笑了:“阿茹啊,我记得你以前不这样的,怎么搞起了封建迷信那一套?别忘了你是大学生耶,说好的唯物主义无神论呢?”拜托!他是一只鬼耶!一只鬼居然好意思在她面前批判封建迷信?更何况,她是真的见鬼了呀!她都跟鬼同床共枕两个月了,这时候还信“唯物主义”“无神论”,不就背叛了“实事求是”的原则了么?没错。他俩现在已经搁一块儿睡了。虽然这件事听起来有点毛骨悚然,但就是离奇地发生了。最开始那几晚,他们都很拘谨,男的躺沙发(虽然鬼好像不需要睡觉,但是躺着舒服点),女的睡床。有一晚周尹茹刚躺下就被领导夺命call,明天上级视察临时需要一组数据。她懒得钻出被窝,索性就把电脑拿到床上来做。当然不忘顺便把秦屿章叫起来帮点忙。一人一鬼黑灯瞎火一通捣鼓,忙完了才发现,俩人正以奇奇怪怪的姿势,坐在一个被窝里。啊,真是没眼看。周尹茹的肩挨着秦屿章的肩,一只手还搭在他大腿上,活生生把人家的腿掏出一个透明的洞……秦屿章生怕冒犯了她,正欲翻身出被窝。说时迟,那时快,耳边传来周尹茹一声尖叫:“啊,小强!小强……”试问,哪个女生不怕南方的蟑螂?不仅乌光油亮个头大,还他妈能飞!只见它从枕头边飞速爬到被子上,一段助跑后猛一个小强展翅,差点没飞到周尹茹手臂上。“秦屿章救命!你别走,今晚就在这睡好吗……”周尹茹浑身都起鸡皮疙瘩了,虽然现下的秦屿章没法帮她抓蟑螂,可她就想叫他陪着,做个镇宅之用也好啊,毕竟,众所周知,蟑螂比鬼可怕多了。“睡……睡这里吗……”秦屿章若不是只鬼,现在该整张脸充血了吧。“对啊,你不会见死不救吧,求求了,我真的很怕嘛,你看我这身鸡皮疙瘩~”“一起睡……会不会不好呀?”“别啰嗦了,有什么不好的,以前又不是没睡过。”“……”睡是睡过,但那不是以前了么?现在是人鬼殊途耶。他可不确定,人跟一只鬼睡觉,会不会发生什么不好的事,毕竟电视里都说鬼会吸收人的阳气什么的。“快,躺进被窝来。”周尹茹掀起一边被窝,示意他赶紧躺进来。那……好吧……就睡一块儿吧。“没动静了,小强应该走了吧……要不我还是睡外面吧。”过了好几分钟,秦屿章小声问道。“秦屿章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婆妈,你管小强干什么,它爱走不走,反正你以后就在这睡!”周尹茹都快睡着了,迷迷糊糊又补了一句:“你在这里,我睡得比较安稳。”这下双方都确认了,什么小强不小强的都是借口,她只是太想有人陪了,身边的位置一空就是好几年,一千多个日与夜,数不清的眼泪和孤寂。现在他回来了,真好,她再也不想叫他走了。她记得从前睡一块时,秦屿章总说她不老实,半夜动不动就踢被子,搞得他一晚至少要醒三、四次,一遍一遍帮她把被子掖好。现在他变成鬼,没法再照顾她了,不过没关系,他在就好了。周尹茹睡梦中转了个身,老重一条大腿压到秦屿章腿上,不消说,他的身体又被她掏空了。被掏空的感觉,好像蛮好的呀。同居三个月后,周尹茹正式确认传说是骗人的。什么鬼会吸食人类阳气,不存在的。现在的她吃嘛嘛香,身体倍儿棒,整个人容光焕发,状态好到飞起。活泼了,开朗了,爱笑了,对生活也乐观起来,每天下班回家不仅要哼会儿小歌,还会隔三差五带点小玩意回去,有时是一束花,有时是一套瓷器,有时是几样摆件。俨然有点老夫老妻的样子了。秦屿章虽然行动不便,但思维沟通和人类无异,他也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比如制定菜谱,清点有什么需要采买,跟周尹茹一同完成工作中的创意和难题等等~他们甚至会坐在一桌吃饭。周尹茹说:“那我开动了哟。”秦屿章说:“先给我们家阿茹夹一块红烧茄子。”周尹茹夹一块茄子放嘴里:“嗯,今天的茄子真好吃。”秦屿章说:“阿茹再试试这盘小鸡炖蘑菇。”周尹茹又夹一块鸡肉咽下,由衷赞叹道:“真香。”好久没跟秦屿章一块儿吃饭了,如今坐在同一张餐桌上,记忆中的饭香恍如穿越时空袭来。她想起念大学那会,秦屿章在外面有一份家教工作,每次结算薪水都要请她吃饭,去校门口的中餐厅,点一桌子红烧牛肉、小鸡蘑菇、凉拌皮蛋、酱汁排骨……他的饭量在男生里算小的,她的饭量在女生里却很大。每次都是他先放下筷子,笑眯眯坐一边,看她继续大快朵颐。回忆是有温度的,任何平平无奇的事经过回忆的过滤,都会变得弥足珍贵、回味绵长,惯常苦涩的味蕾突然解封,她又尝到久违的馨香甘甜的滋味。手机响了。周尹茹看一眼来电显示,皱起了眉毛:黎松然。这哥们追她挺久了,其实之前她对他的态度,一直是可有可无。偶尔闲暇,他约她吃饭看电影,她也会答应下来。既不抗拒,也不表态,更谈不上负责。枯燥生活中的一丝调剂。然而,自从秦屿章回归,这调剂品就变得有些面目可憎了。这几个月,她毫不留情地拒绝了他的一切邀约,没空,不想去,没心情。生硬坚冷的语气里满是不耐烦:搞毛啊,别妨碍我回家玩鬼!今天这通电话更是接都不想接。“怎么不接?”秦屿章问。“不想接。”她冷冷地道。“还是接一接吧。”秦屿章说。“哦。”她倒是听话,只是电话一接通,那一通疯狂输出让秦屿章惊掉了下巴。她用两倍速大声咆哮道:“不要再找我了,谢谢你这段时间的悉心照顾,但我真的不喜欢你,更不会跟你在一起。另外,我有男朋友了,我正在跟男朋友吃饭!拜拜!”“……”秦屿章听得头上直冒黑线,几乎可以想象对面那哥们的倒霉样。不过,这样真的好吗?他小声道:“可是,我迟早要消失的呀。”更糟糕的是,这个“迟早”,可能比想象中来得更快。最近一段时间,他的魂魄越来越虚弱,对光线的感知也日趋敏感,周尹茹为了照顾他,几乎全天都不开灯,房间里一直黑灯瞎火,但即便这样,他还是会在某些瞬间突然陷入虚无。他走了,她怎么办呢?相比于喜欢的人一直孤独,他还是更宁愿她身边有个人陪伴,即便那个人不是他。周尹茹问神的频率越来越密了。不管什么山旮旯,只要有人说那里的“大仙”灵,她就屁颠屁颠赶过去。还参加了一大堆乱七八糟的教会,一有空闲就奔各种线下“感召会”、“功德会”、“传教会”。不求荣华富贵,只求养好小鬼。这天周末,好不容易得了双休,周尹茹又急匆匆奔赴一场“感召会”。据说授课“大师”是某某得道高人的关门弟子,灵得不得了,此刻正在喋喋不休讲授因果报应。“人生在世,一定要相信因果。何谓因果,善有善报,恶有恶报。”“有些朋友马上就会提反对意见啦,身边谁谁谁作恶多端,为何却能升官发财?还有一些人为善半生,为何又不得善终?大师现在告诉你们,这叫不是不报,时候未到,时候一到,一切都报。”这种陈腔滥调,周尹茹都快会背了。她对因果报应没有半分兴趣,却又不得不枯坐一侧。“不信?我给大家说一桩秘闻。大家都知道XX房地产公司吧?”这几个字刚钻进耳朵,周尹茹立马坐直了身体。“他们公司有一位叫秦汉民的副总,可以说是要名有名,要利有利,早几年风光得不得了,十字路口飙车撞死了人,轻轻松松赔点钱就摆平了,别说坐牢,连一声道歉都没说过。”“诸位听到这里,肯定要抱不平了,凭什么他撞死人还能逍遥自在,说好的因果报应呢?”“别急,不是不报,时候未到。没过几年,报应来了,就在前段时间,他家那位小公子,年纪轻轻身强体壮的,突然得了白血病去世,这不是报应是什么……”听此一言,周尹茹如堕冰窖,全身血液凝固了一般。秦汉民,秦屿章。所有疑团都解开了,怪不得他会突然不辞而别,不是生病,不是出轨,而是没脸再面对她。他的父亲撞死了她的父亲,他是杀人犯的儿子,是将她亲手推入地狱的人的亲生儿子。一阵恶寒,她突然胃中翻滚,忍不住干呕起来。五脏六腑像被一双手紧紧揪住,搅拌,不断搅拌,搅得四荤五素,恶心想吐。她强行镇定,从记忆中捞出一些陈年片段。她早知道他家境优渥,见识和谈吐绝非一般家庭的小孩能及。他曾零星跟她说过家里的事,说爸爸在社会上有一定的地位,却为争名夺利犯过不少错,对社会,对事业,对家庭,所作所为他都不太认同,所以一直不想拿家里的钱,尽量自力更生。他从来没带她见过父母,也没有提及过父母的职业,倒是说过婚后会跟她一块儿搬出去,尽量脱离原生家庭,组建属于他们自己的小家庭……原来……原来……真是造化弄人,造化弄人啊。周尹茹突然又记起,那六十万,在事情终结小半年后,打到她卡上的六十万,备注着“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的六十万。恐怕,恐怕压根不是秦汉民的悔过之心,而是秦屿章不知通过什么渠道筹到的钱,以秦家的名义赔偿给她的。思绪纷杂万分,短时间内涌进脑海,她实在无力招架。那一晚,她没有回家。她实在不知道以什么面目去面对秦屿章。她回了一趟老家探望妈妈。妈妈这几年老得极快,父亲在时,她既不用操心经济,又不怎么操心家务。周尹茹印象中,爸爸妈妈一直非常恩爱。爸爸常年都是笑嘻嘻的,妈妈说什么他都乐呵地附和。家务几乎都是爸爸包干,妈妈偶尔下厨打个下手,爸爸还小心翼翼揣着几百个心眼,生怕她弄伤了手。如果说那会儿她是小公主,那妈妈就是大公主,一家人在父亲的庇佑下,生活得和谐美满。被宠爱了一辈子的公主,突然失去了心爱的丈夫,煎熬痛楚,可想而知。周尹茹回家,妈妈自然万分高兴,又是买菜,又是切水果。这几年,丈夫不在,孩子们在外地工作,这个家常年冷清清的,她的心事像墙角落无人在意的柜子,新的灰还未掸尽,旧的灰又落下来,连锁眼都锈迹斑斑,即便有钥匙也打不开了。但她还是高兴孩子们能回来。孩子,已经是她活下去的全部意义了。周尹茹知道,即便在外头再怎么崩溃,在妈妈面前也要强撑着。妈妈比她更不容易,她的创伤尚有大半辈子去疗愈,可妈妈的创伤,好不了了。她胸腔子里的那片心海,早已死灰一片,翻不起任何涟漪了。慧极必伤,情深不寿。某种程度而言,她恐怕和妈妈拥有同样的命运。妈妈忙活了大半天,终于弄好了三菜一汤,几年了,她还是没太习惯下厨。围着那张小桌子,母女俩相对坐着。她虽则极力掩饰,但妈妈还是看出来了。知女莫若母,倘或不是心里有事,她又怎会不打一声招呼就来。“怎么了?有什么事别强撑着,跟妈妈说说吧。”周妈妈平静地道。“妈……”这一声妈一出口,眼泪再也忍不住了。她强行逼迫自己镇定,继续一口一口往嘴里扒饭。千言万语,无从说起。“妈妈。”她又叫了一声。过了好一会儿,她才勉强镇静下来,问出了一直想问的问题,早在几年前她就想问了:“妈妈,为什么当时你会同意接受赔偿,不继续上诉?你那么爱爸爸,真的咽得下这口气吗?”这个问题压在她心里很久了,赔偿款打过来后,好多人明里暗里议论过她家:“嘴上说着要公道,还不是嫌钱少,钱到位了就不告了。”旁人都道妈妈只为沽高价格,周尹茹却知道,妈妈绝不是这样的人。别说区区两百万了,倘或能叫爸爸起死回生,叫她倾家荡产恐怕都愿意。可偏偏是最爱爸爸的妈妈,在关键时候选择了撤诉,为什么?“阿茹,你是不是还在怪妈妈没有给爸爸讨回公道?”周妈妈沉默了好久,终于放下碗,开口了:“我比谁都更想要公道,可是,我后来静下心想想,你爸爸不会希望看到我们这样的。”“当时的情况,要让那个人坐牢,非得拼下一身剐不可。我那种身体状况根本支撑不了,那就势必落到你和弟弟身上,可你们一个要上班,一个要上学,我想,爸爸在天之灵,不会想看到你们为这件事耽误学业和工作的。”“而且,我问过律师,真的上了法庭,能不能让他坐牢还难说。即便是胜诉,赔偿金额也绝不可能达到两百万……”周妈妈顿了顿,眼眶早已湿润:“我就躺在床上想啊,如果是你爸爸会怎么选,你爸爸的性格你知道的,什么都优先为我们娘仨考虑,如果是他来选,肯定希望我们多拿一些钱,好好过生活吧!”“阿茹,为人父母,这一生最大的心愿就是子女能过得好。”周妈妈哽咽着道:“我知道别人在背后怎么说我的,说我用你爸的命,给你们两个买了房子,给自己换了养老金,他们说什么我都知道……可是这又有什么关系呢,只要你们姐弟俩过得好就行……”“只要我过得好就行吗?”周尹茹重复了一次妈妈的话。“当然,阿茹,妈妈活到这把岁数了,还有什么好在意的呢?你爸爸泉下有灵,最大的心愿也一定是希望你们能过得好。”周妈妈又把话重复了一遍。是啊,如果爸爸泉下有知,一定也会希望她走出执念,重新生活吧。还执念什么呢?秦屿章已经死了呀,不是么?难道她还要跟一只鬼过不去吗?再说,冤有头,债有主,他爸爸犯下的过错,又凭什么怪罪在他身上?她想好怎么面对秦屿章了。就当作什么都不知道吧。他欠她的,早在上一世还清了,如今阴阳两隔,还有什么忘不却?第二天,周尹茹搭了头班车回家。她还在车上用心编织了借口,就说公司昨天临时安排出差吧,原以为当天能来回,没想到耽搁了。她有好多好多话想跟他说,说她在他不在的这几年里,是怎么度过的,她想把他们缺失的四年通通补回来,她想告诉他:横竖自己不打算结婚,不如跟一只鬼过日子吧。然而,一推开门,她被眼前的秦屿章吓坏了。他蜷缩在地板上,整个人忽明忽暗,像在十二级飓风中挣扎的纸片,随时要扯碎扯破。“秦屿章你怎么了?是太亮了吗?快躲进衣柜里啊……”秦屿章用力抬了抬头,虽然鬼原本就没血色,她却觉得他异常憔悴。“阿茹,没有用了,我终于想明白,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了。”秦屿章有气无力地道:“你记得吗,我跟你说过,是意念。混沌中聚齐的一点意念,把我送来了这里。也就是说,所谓的鬼,其实就是人残存的执念,执念强烈,就能侥幸聚拢,执念消散,就重新遁入虚空。”周尹茹听了大半就全明白了。她之所以能见到他,是因为秦屿章对她抱有的强烈不舍和愧疚。倘或她一直不原谅他,他的执念或许便能凝聚更长,他也能以“鬼”的形态陪伴她更久。可偏偏她原谅了他,而且跟他度过了非常开心的三个月,生命中的遗憾和错失都被弥补了,他的执念渐渐消散,“鬼”的形态就越来越不稳定。也就是说,只有她恨他,他心怀强烈抱憾,他才有可能存在。一旦她原谅他,甚至重新爱上他,他们之间不再有隔阂和遗憾,他就将不复存在。可她要怎么样才能不爱他呢?再来一百次,一千次,一万次,她也会一次又一次地爱上他呀。天杀的,哪个王八蛋设定的非人道命题啊?存心玩她的吧?那么,现在她该怎么做呢?告诉他自己不会原谅他,一生一世都不会原谅他,这样他就可以留下吗?不,来不及了,什么都来不及了。秦屿章肉眼可见地支离破碎了,方才还能勉强说出话,这会儿已经不能发出声音了。“怎么办呀?怎么办呀?求求你别走,你已经丢下过我一次了,不要再丢下我好不好,一个人的日子真的很难熬,你给过我那么好那么惊艳的爱,叫我还怎么去爱上别人啊?”周尹茹简直语无伦次了,眼泪和鼻涕肆意横飞,她想伸手去抱他,却什么都抱不到。她什么都做不了,在命运一次又一次的捉弄下,她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眼睁睁地,眼睁睁地看着秦屿章一点点消散,从破碎到消弭,不见了,如同一场梦,了无痕迹。不,她还有好多好多话想跟他说啊——那个傻瓜,他甚至不知道她有多爱他。那是初次相遇的夏天。她在校道上摔了一跤,他跑前去扶她,她说腿好像崴了,他就一路将她送到校医室。那一路上,他问她叫什么名字,问她是哪个年级的,问她有没有男朋友,看得出,他很高兴,当得知她还没有男朋友,又恰好跟他一个学院。他要了她的QQ号码,以“探病”为原由对她嘘寒问暖,渐渐越聊越多,知道她最怕上高数,就主动要求替她补课。他们一块儿去上自习,一块儿泡图书馆,她说想听周杰伦的演唱会,可惜抢不到票,他就自己动手写了个抢票小程序,诚心感动天地,终于追到喜欢的女孩。后来他总要跟朋友感叹,追我们家阿茹真不容易啊,差点没要我半条命,不过也是,阿茹这么漂亮这么优秀,愿意跟我在一起,就是我这辈子最大的福气。傻瓜,真是个傻瓜,这个傻瓜到死都不知道——那一天,在校道上摔的莫名其妙的一跤,是她故意。早在他爱上她以前,她早就爱上他了。那是春日初晴,阳光打在湿漉漉的树叶上,聚焦起一个又一个光圈。她坐在宿舍的走廊上,百无聊赖望向楼下,正巧有个男生从树底走过,兴许是被水滴砸中了,他抬了抬头,往上望了一眼,从她的视角看,光圈恰好落在他脸上。光芒夺目,天地失色。那一眼,就是一生。今日荐读“我成了人人眼中的荡妇,承诺娶我的男小三却逃跑了”:红杏出墙的下场太惨了吧!“前夫尸骨未寒,她决定出国改嫁”:做一个翻脸无情的女人有多爽?看完我却沉默了!孩子考了100分,我却差点叫救护车:“谁都别拦我,今天我要滴血验亲!”微信扫码关注该文公众号作者戳这里提交新闻线索和高质量文章给我们。来源: qq点击查看作者最近其他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