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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卡塔尔7年了,给你们爆些猛料

我在卡塔尔7年了,给你们爆些猛料

体育


2022年世界杯的举行,让卡塔尔备受关注。

它是有史以来第一个举办世界杯的阿拉伯国家,也是历届举办国中最小的一个国家,同时又是世界上人均GDP最高的国家之一。

依靠自然资源,卡塔尔脆弱又富有。身处战争不断的波斯湾,却意外得到了安稳的发展。

世界杯,是卡塔尔的注脚之一。

这个国家借此向世界展示自己雄厚的财力;与此同时,外籍劳工死亡、一夫四妻制、女性着装限制……这些围绕着卡塔尔的争议,随着世界杯拉开帷幕,也被推到台前。

人们对这个中东国家,开始感到前所未有的好奇。

我们找到了vivi,一位生活在卡塔尔7年的中国女孩。她在卡塔尔经历过3次创业,如今在卡塔尔自由区管理局工作,负责大中华区的招商,是一名卡塔尔“公务员”。

世界杯期间,她也成为为数不多,采访到了“卡塔尔小王子”的人,并经卡塔尔政府审批,成为唯一可以向中国网友分享熊猫隔离期情况的博主。

我们尝试通过她的叙述,让大家看到,一位90后年轻人眼里真实的卡塔尔生活。



一觉醒来,vivi得知自己被房东赶出来了。

今年7月底,房东告诉vivi,他与世界杯组委会签订了租房合约,无法再与她续约。
按照合同,租期10月份才到,但房东劝她,最好还是7月底搬走,到了8月份,房价会涨得更厉害,等到临近世界杯,也许高价都租不到房。
顶着50度的高温,vivi请了假,开始寻找新住处。
她发现,早在5月份左右,位于卡塔尔繁华地段的珍珠岛,60平不带家具的小单间,每月房租已经从10000元涨到18000元人民币,一居室的房子更是涨到了24000人民币,中介费还需要再付月租金的一半。其中并不包括每月1000元左右的水电费。
找房的过程是艰难的。常常是,vivi刚约好看房的时间,3小时之后,房东就打来电话告诉她,房子没了。
在朋友的推荐下,她终于抢到一套房,从看房到签合同只花了半个小时。“作为一名处女座,我从来没有这么火速地做过决定。”
搬到新家后,她算了算,搬家费、安装网络、添置家具、付押金和中介费,总计花了将近人民币5万元,还不包括房租。

vivi在世界杯现场

在卡塔尔工作和生活的华人并不多,只有5000人左右,vivi便是其中之一。
她如今就职于卡塔尔自由区管理局,负责大中华区的招商,是一名卡塔尔“公务员”。平日里主要负责中国龙头企业的招商,比如,让中国港湾、大华等企业成功入驻卡塔尔自由区。
最近在卡塔尔很火的宇通客车,vivi也与之有过工作上的往来。
卡塔尔常住人口约300多万,其中本国公民只有30多万。“基本上80%的卡塔尔本国人,都在政府部门上班。”vivi告诉「最人物」。
而作为一名政府机构的上班族,她的上班时间是早上7点到下午3点,周五、周六是休息日。相比国内而言,工作强度确实小一些,工资更高一点,但并非像网上所言,卡塔尔实行3小时工作制。
vivi在卡塔尔熊猫馆

世界杯的到来,让卡塔尔一时间成为全球的焦点。

为了举办世界杯,卡塔尔政府豪掷2200亿美元,甚至在荒漠上,新建了卢赛尔这座城市。而过去几十年,所有举办世界杯的总成本,仅有443亿美元。
人们对挥舞着“钞能力”的“中东土豪”生活充满好奇,不少网友这样形容卡塔尔人:“头顶一块布,全球我最富”。
这段时间里,最为“出圈”的是16岁的“卡塔尔小王子”。仅凭5条视频,他在抖音便收获1550万粉丝关注。

“饺子皮小王子”与此次世界杯吉祥物“拉伊卜”

vivi的一位朋友,恰好认识“卡塔尔小王子”。朋友是卡塔尔本地人,会讲中文,此前在厦门读书十年,对中国有很强烈的感情。“他的中国名字叫阿福,特别可爱。
“卡塔尔小王子”爆红后,在阿福的引荐下,vivi在一家咖啡厅见到了16岁的“小王子”。她拍下了与小王子交流的视频,这也是“卡塔尔小王子”第一次在中文社交媒体回应自己爆红。
“他的具体身份不方便透露,但确实是属于王室成员,家族背景还挺厉害的,后面央视频也来了,我们带他们一起做了采访。”vivi说。

vivi采访“饺子皮小王子”
对于vivi来讲,见到王室成员并不是一件稀奇的事情。
与她一起工作的本地同事们,非富即贵。“基本上,他们的家族成员多数都在政界商界担任要职,就连我们单位的副总裁,也是王室成员。
卡塔尔占地面积很小,仅相当于国内天津市大小。每年凉快的11月、12月份,普通民众经常会在公园散步时,见到王室成员。有时在餐厅吃饭,甚至会偶遇王国或者部长等人。
“他们为人很亲和,如果你在看球时碰到国王,握手也是可以的。”她举例道。

对vivi来说,前往卡塔尔工作,是一场奇妙的缘分。
2015年,vivi大学刚毕业。在网上投递了几份简历后,她收到了一家来自卡塔尔会展公司的入职邀请。
此前,vivi对卡塔尔并不了解,网上关于这个1971年才成立的国家,信息少之又少。抱着试一试的心态,vivi先在中国与他们共同工作2个月。“当时,卡塔尔大使馆、公司负责人都来到了中国,推进一些招商相关的项目。”
真实性确定后,2015年8月份,这个23岁的西安女孩正式前往卡塔尔。

vivi工作场景


与最初印象反差极大的是,vivi抵达卡塔尔后的第一感觉是冷。在卡塔尔,机场空调冷气十足。而出了机场,潮湿的热浪扑面而来。

两种气候,对应的是卡塔尔的AB两面。
A面,是繁华的多哈海滨大道,是依靠能源带来的巨大财富,居住在这里公民拥有全球最高的平均收入;B面,是房屋低矮陈旧的荒凉沙漠村落,是从印度、巴基斯坦过来的外来廉价劳工,他们穿着朴素,吃饭节约。
初到卡塔尔时,卡塔尔还未修建地铁,每天上下班,她只能靠公司的车接送。在中国早已普及的外卖软件,在这里刚刚兴起。随手可借的充电宝,这里也并不常见。在中国无论去到哪个小餐馆,几乎都有WiFi,在卡塔尔却并不普遍。
以至于,家人和朋友时常调侃她:“你确定你去的是那个人均GDP很高的国家吗?”

卡塔尔多哈

正式上班的第一天,同事帮她买了午饭——一份简单的烤鸡肉和蔬菜沙拉。
她想与国内的朋友分享午饭,朋友反问她:青菜不炒熟,直接生吃,能吃得下去吗?
饮食上的差异,最开始让vivi吃尽苦头。但很快,这个适应力极强的中国女孩,发现了机会。
2016年初,在卡塔尔生活近1年的vivi离开公司,选择自己创业。
她打小就喜欢中国传统文化,琢磨着把原汁原味的中国功夫茶带到卡塔尔。阿拉伯人也有喝茶的习惯,区别是,他们喝茶会加糖加奶,口味较甜。vivi想让他们喝到纯正的中国茶,即便不加糖加奶,味道也很好。
可在异国他乡创业并不容易,要抗压耐劳、审时度势、灵活变通,还要和当地人打好交道。

vivi逛卡塔尔老城区

难题来了。
当时外国人在卡塔尔成立公司,必须要有当地人作为公司的担保人,并且担保人直接持有51%的股份。彼时的vivi虽然已经认识了一些卡塔尔朋友,但对他们并没有知根知底的了解。注:从2019年开始外国在卡塔尔自由区注册企业,可以100%独资控股)
筛选合作伙伴的时候,vivi摔了跟头。卡塔尔本地人很少会亲自参与公司的事务,他们身边会有专门帮他们做事情的人。当时,公司需要申请牌照,vivi不太懂阿拉伯语,相关部门工作人员多数英语也没那么好,沟通困难。
合作伙伴派手下的人,去帮助vivi走流程,递交文件。“但是这个人做事情不太靠谱,那时白交了6个月的房租,牌照还一直没有下来。”
无奈之下,vivi更换了合作伙伴。新的合伙人向她承诺,会全程亲自跟进公司的事务,多和她探讨如何把公司办好。之后的事情,一切都顺利进行。
在卡塔尔举办国际美食节之际,vivi作为唯一一家中国人在卡塔尔开办的公司,参加了那次的美食节。中国茶反响不错,vivi计划引入资本,进一步扩展中国茶生意。
到了2017年,vivi找到天使投资人,准备再开一家公司。她计划做电商平台,辐射到整个中东国家地区,并决定在印度斯里兰卡和中国广东各拉一条生产线。
一切准备就绪,新公司即将启动运营的第三天,坏消息来了。
vivi参加国际美食节
2017年6月5日,卡塔尔与周边国家断交。
这次著名的“断交风波”,涉及沙特阿拉伯、阿联酋、埃及和巴林在内的多个国家,他们几乎同时宣布与卡塔尔切断外交关系。沙特阿拉伯关闭了卡塔尔唯一的陆路通道,停止了包括食品在内的多种商品进口。
在这样的情况下,投资人劝她暂缓生意脚步,等待局势明朗。
令vivi和合伙人没想到的是,这次断交会持续如此之久,直到2022年1月份才算破冰。
之后的两年里,vivi尝试其他行业,做过建筑材料,也做过文化展览。由于卡塔尔将要举办世界杯,企业建筑项目增多,她因而投资了一家突尼斯人开的建筑公司,但遭遇了被卷钱跑路的惨痛教训。
创业就像是一场赌博,需要学会自认输赢。
2019年,vivi决定放弃创业,加入卡塔尔自由区管理局工作。
做出这个决定并不容易,她跑到阿曼待了十天,散心放空。一边劝慰自己这并不代表失败,一边鼓励自己可以到更好的平台,学习商业知识。
“很感谢那时的年轻,在24岁时开始做这些事情,那段日子没有睡过一个好觉,可能真的是那个年纪才能有的坚持。”回忆起几年前的创业经历,vivi感慨道。
卡塔尔没有穷人。
在这个国家生活7年,vivi意识到,卡塔尔本地人的工资和福利待遇确实令人羡慕。“年薪上百万人民币,绝非调侃。”vivi介绍道。
这里的公民教育、看病全部免费,他们无需缴纳个人所得税和水电费。本地人依靠超高的收入,也不会选择从事司机、服务员、地勤人员等体力劳动行业。
政府非常重视本国人才的培养,大学生毕业后,会被派去政府的各个部门实习,但他们的工资是按正常水平发放。本地毕业生,刚毕业的薪资会比同职位已经工作几年的外籍人士工资高。
与本地“土豪”们接触久了,vivi发现,越有钱的人,性格越是亲和。他们平日里喜欢收藏豪车和古董,日常聊天时的话题,却很有深度和哲学性。比如,如何看待全球变暖,人类如何能更幸福。

vivi去卡塔尔大户人家的庄园做客

虽然卡塔尔社会福利制度,只有本国公民才可享受,但像vivi这样的外籍居民,也可以享受一定范围内的福利。比如不需缴纳个人所得税,看病也可享受公费医疗。办理医疗卡后,看病仅需支付少许费用,绝大部分由政府承担。
与国内相比,卡塔尔的生活成本略高。
首先是租房。在首都多哈租房,一套普通的小公寓,平日的价格起码是10000元起。遇到像世界杯决赛、半决赛等关键赛事时间段,价格更是翻倍上涨。
不过,在卡塔尔买房却不算贵。
外籍人士可以选择珍珠岛、卢塞尔新城等地段,购置高档房产。拿卢塞尔来讲,70平米的房子,价格在180万人民币左右,折合下来,每平米约为2万到3万人民币。同时,赠送车位。

卢塞尔新城

卡塔尔身处沙漠,气候炎热,缺少农业条件。因此卡塔尔的水果和蔬菜,价格相对昂贵。大白菜在卡塔尔超市要20块人民币一斤,最贵的时候,曾高达80块钱。

由于受疫情和前几年“断交”的影响,如今,卡塔尔也开始鼓励本国人民自己种植蔬果,发展绿色农业技术。“像蘑菇、青菜、西瓜等产品,与国内相比,价格差异并不大”,vivi介绍,如果看到产品上标有“卡塔尔制造”,都会比其他同类产品便宜,哪怕它的成本很高。
与此同时,这个国家被波斯湾环绕,渔业资源非常丰富,小鲨鱼只要5块钱一斤。“但我不喜欢吃,也不会做,我就觉得谁没事吃鲨鱼啊。”vivi笑着说。
当在超市完成购物后,会有专门的工作人员,帮顾客把选购的商品装好,并且把购物车推到他们的车位旁边。

漫步卡塔尔老市场

vivi表示,在卡塔尔生活的华人,一部分是在大型企业、政府部门工作,另一部分则是自己创业,开美容院、餐厅、建筑材料公司等,也有一些人从事导游和空乘行业。
中国人如果想来卡塔尔工作,一定要在网上事先应聘好一份不错的工作;如果是想来创业,在没有熟人的情况下,不要贸然前来。vivi建议。
几乎没有中国人在卡塔尔从事底层劳动行业。卡塔尔的基层工人,主要来自印度、孟加拉、尼泊尔等国。那里的劳动力更为便宜,且距离卡塔尔较近,更能适应当地的气候和温度。
由于工作原因,vivi也接触过不少外籍劳动工人,一位在工地上干了5年的巴基斯坦人,刚提出回国休假的申请,就被辞退了,因为世界杯必须清退一批劳动力。
无奈又现实。
她看着那些人努力的样子,心里有些难过。午休时,他们只能用水壶做枕头,简短地睡上一小时。“很心疼,也很敬佩他们。”

7年的时间,让vivi见证并参与了卡塔尔筹办世界杯这些年的巨大变化。
卡塔尔的AB两面,代表着这个国家的保守与开放。
被外界探讨最多的一个问题是,关于卡塔尔「一夫四妻」的制度。在卡塔尔,只要男人有能力,最多可以娶4位妻子,而在vivi看来,年轻的一代几乎没有人会娶多个老婆,都是一夫一妻。“至少我来这里这么多年,没有见到哪个本国人同时拥有多位妻子。”
由于本国居民大多信奉伊斯兰教,日常生活中确实存在不少约束。
卡塔尔男性统一穿白袍,女性穿黑袍。并且,根据伊斯兰教义规定,女性需要在公共场合戴头巾包发。

世界杯期间热闹的球迷们

对于外籍女性来讲,不需要遵从这项规定,但如果要去比较正式的场合,比如博物馆、政府部门的话,着装不能裸露膝盖和肩膀。
在公共场合可以清凉着装,比如公园,vivi会时常穿短裤遛狗。“最近进入商场也可以穿短裤,不会再被阻拦,这是世界杯为卡塔尔带来的影响。”
与以往不同,由于卡塔尔是穆斯林国家,此次世界杯比赛期间禁止在球场内喝酒,只可饮用零酒精啤酒和软饮。缺了啤酒的加持,看球总归是有些遗憾。

vivi在卡塔尔的夜晚遛狗

作为首个举办世界杯的穆斯林国家,卡塔尔也展示了其开放的一面。
世界杯期间,球迷们到达卡塔尔后,无需入境隔离,也无需做核酸。凭借球迷一卡通(Hayya Card),可以免费乘坐公共交通。
为了庆祝世界杯,卡塔尔甚至特意租了两只中国大熊猫,“京京”和“四海”,它们的阿拉伯语名字都是“星星”的意思,在过去,卡塔尔游牧民族靠着看天上的星星判断方向。
熊猫抵达卡塔尔那天,vivi在网上分享了熊猫的视频。细心的中国网友们发现,熊猫所居住的屋内,墙上安装了灭火器。大家担心熊猫会因贪玩而受伤,纷纷在vivi的视频下留言评论。
vivi将这个情况转达了卡塔尔政府相关部门。令她没想到的是,他们非常虚心地接受了建议,并且很快就把灭火器拆除了。vivi甚至还获得了卡塔尔政府的唯一审批,可以向中国网友分享熊猫隔离期的实时情况。
“原本熊猫隔离期的情况,是不被允许向公众透露的,但他们很在乎中国网友们的建议。”

vivi采访熊猫馆馆长

很多人称卡塔尔世界杯是“诸神的黄昏”,是C罗和梅西在世界杯的最后一役。
比赛开始后,vivi也去体育馆里看了球。虽然不是球迷,可她也不由自主地热血沸腾,感受着世界杯带来的激情和浪漫。
这个中东小国从未如此热闹过。
vivi由衷地替卡塔尔高兴。在她看来,卡塔尔这次借助世界杯,成功地被世界各地的人所知道。
对于卡塔尔人来说,世界杯,不只是一场盛大的足球赛事,更是向世界展示卡塔尔面貌的机会,以此来打消人们心中的偏见。不只关于足球,也关乎情感、民族、国家。
“他们希望自己的文化可以被尊重,同时,也尽可能地去满足各个国家多元的文化需求。”
传统、复杂,容纳多元,这是vivi眼里的卡塔尔。
“世界杯开始后,我们碰到卡塔尔本地人,第一句话不是你好,而是祝贺。”
注:图片和视频均由受访者提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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