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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神内耗严重，我跑去禅修了

精神内耗严重，我跑去禅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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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仁心，高级数据分析师 Pointer 一枚，爱好写作，喜欢把自己的个人体会、职场心得放在 微信公众号：人生初夏

大约是一个多月之前，我感到我的精神内耗越发严重，大约不是看几遍二舅能够缓解得了，需要治疗。
恰好那段时间工作不很繁忙，于是我觉得可以重新开始学习冥想。
冥想这个事儿，我之前也学过一点，但零零散散，修习不深，尤其是之前不停加班，四五月又被封着居家办公随时待命，也就没能坚持下来。
这次我是认真的，我看了网上的推荐，找到一本美国人写的入门书《正念禅修》，照书修习了两个星期，自觉平静空灵，精神状态有了明显改善。
某天冥想时，我突然心生杂念，回忆起之前POINTer群里有小伙伴推荐过一个禅修的公众号，定期开展禅修活动，适合我这样的内耗青年，于是冥想完之后搜索并报名参加了两日的禅修体验活动。
从一个社会人士的角度看，这活动似乎有些可疑，疑点包括且不限于全程封闭、手机上交、需要过夜、地点不公开等。我的同事小姐姐们都非常担心我，因为她们觉得我长相单纯，一副好骗的样子。
其实若不是这活动没有报名费以及要求全程止语，我也是不太敢去的。但以防万一，我还是留了一个自动报警机制，在禅修活动开始的那天早上，上交手机的前一刻发了一条朋友圈，注明了位置和时间。毕竟要是主办方真有些什么问题，咱的下一次投稿可以是半年之后的一篇《说说我身陷传销的日子》了。


好在我上交手机之后，想象中的彪形大汉和洗脑阿姨们并没有出现，而我也得以开始进行一次真正意义上的封闭式密集禅修。

禅修地点是在一个小区住宅内，门窗紧闭，隔绝了马路的喧嚣，墙壁上贴了五颜六色的小纸片提醒要保持觉知。禅堂是个地下室，大而安静，就是空气有些不流通，禅修活动在这里进行。
整个活动的规矩不少，除了全程止语外，坐禅前要礼敬三宝，吃饭前要有食之省思，第二日早上五点就要起床，而且过午不食。
同一期活动的学员们大约有十六七个，多是二三十岁的年轻人，讲课的是几位班长，年龄也不大，用PPT投影授课。
这课程内容其实并不复杂，总结下就是要时刻保持觉知，所谓觉知，指的是不去分析、推理和判断，把注意力集中在当下身体最强烈的感受上。这感受主要是动作，比如坐禅时要求感知腹部的起伏，行禅时感受脚底的移动，但也可以是疼痛、麻木、昏沉等。
觉知其实不算难，难的是时刻保持，哪怕是在封闭安静的环境里，这也实在不是件容易的事儿。





行禅


坐禅之前先要行禅，从旁观角度看，行禅就是一个人在一块地方来回走。
当然实际的要求远没有那么简单，背部要挺直，与头颈成一直线，手可以叠在身前也可以在身后，视线放在身前两米的地板上。抬脚和落脚时脚底要与地面平行，最重要的是注意力要一直集中在脚底移动上。
这一套规矩下来，我顿时有些不知道该怎么走路，因为我平时上班都是早上出门走两公里到的公司，步速较快，至于什么静心感受之类的那是完全没有。
我努力按照课程内容抬脚跨步，但总是记得这个忘了那个，每走一步都很艰难，班长看到了都忍不住提醒我放松一点，不要太过僵硬。
好在一段时间后我适应了节奏，可以比较正常地走路，但杂念却很纷扰，需要一次次地拉回当下，好在我也是读过理论书籍的人，知道这时一定不要陷入自责，所以心态还是能在杂念和当下的拉锯中一点点宁静下来。





坐禅


行完一段禅，只觉腰酸背痛脚也痛，知道终于可以坐着禅修了，我心里还有点高兴。
听完规矩之后，我觉得我高兴得太早了。
坐禅的规矩与行禅相似，上半身保持直立，两腿散盘不用相互压迫，手可以放腹部也可以放两膝，双眼闭合，全程不能动，不能换腿，注意力集中在腹部的起伏上。
一开始行禅和坐禅都是十五分钟，然后变成半个小时，最后是一个小时。
这可真是要了我们这些年轻人的老命，我平时上班敲键盘都是葛优瘫姿势，就这还得时不时起来倒个水活动活动，这等端肃静穆的坐姿，岂是我这般阴沉懒散的人能坚持得了的？
但自己报的活动，毕竟要有始有终，在前两次酸麻难耐的尝试中我总算找到一个不那么难受的放腿角度，得以比较稳定地进行一小时的坐禅。
然而这只是第一步，坐禅时双目紧闭，杂念比起行禅尤甚。眼前不断有各种记忆片断和想象画面显现，令人不自觉想要沉浸其中，消磨时间。
比如察觉到自己的头一点一点低下去，就会联想到鲁迅先生《从百草园到三味书屋》中“将头仰起，摇着，向后面拗过去，拗过去”那一小段。
比如觉得时间过得很慢，就想起医生叮嘱过我不要久坐，然后是今天是不是还没吃药，药还有几片就要吃完了，要到哪个平台上去买……
比如腿麻到了没有知觉，就会想“我可能已经失去了腿”，但记忆就会相应联想，自动跳出下一句“但紫菱失去的可是爱情啊！”
一定是平时乱七八糟的信息输入得太多了……
终于等到一小时坐完，腿已经有点站不起来，环顾周边的年轻人们，也都一副大受摧折的样子。





吃饭 睡觉 生活禅


吃饭的资金来自学员的布施，班长会带着学员对布施者们表示感谢，然后怀着感恩之心静坐十分钟再开始打饭。
禅修中心是有肉吃的，这在我取菜的时候才意识到。
本来我为了修足两天时间，第一天早上喝的还是八宝粥，结果中午一取菜时就看到其中一个盆装了热腾腾的烧鸭，红润饱满，看着很有食欲。
我的母亲大人对我这次禅修活动有些担心，她主要是觉得我一天不吃肉就会饿死，我本来想用这两天时间证明给她看我吃素也没有问题，但烧鸭看起来真的很好吃，我于是还是拿了，而且拿了好几块。
吃完了饭，就是生活禅的环节，生活禅就是要干活，但干活的同时也要保持觉知。我被分配到的工作是厕所清洁，天可怜见，我活了二十六年，对厕所清洁的认知也就是扫一扫拖一拖，结果一看分配表竟然还有套完整的清洁标准。我于是无法可想，只能按着标准一条一条打扫。
生活禅有个特别矛盾的地方是它需要思考，比如有个污渍擦不掉，就可能要换工具或者加消毒水，但是一旦开始思考，就会打断觉知的状态，所以也需要自己一遍遍把思绪拉回当下。
第一天晚上的禅修结束后，学员们回房间睡觉，六个男生住在一间，会出什么问题也就可想而知。半夜里我被此起彼伏的鼾声吵醒，侧耳细听，除我以外的五个男生都在打呼。
我已不记得最后是怎么迷迷糊糊睡回去的，好在禅修对身体消耗比较大，精神上却反有增益，所以第二天早上5点班长敲门的时候我还是能没有困意地正常起床洗漱，然后去坐禅。

经历上的内容就是这些，第二天坐完两段禅后活动就结束了，下面我简单聊聊结束后我个人精神上的变化。
要声明的是，只是我个人的、禅修完一两周内的感受，不能代表所有人，也不知道是否能长期维持。





精力 专注


禅修完第一个感受就是精力好了不少，我本来精力也就是正常水平，中午不午休，下午就会打哈欠，如果哪天一点睡觉，第二天就得八点半才能醒。
禅修结束到现在的两周，工作中头脑极少出现昏沉，没有午休加班到10点也完全不打瞌睡，回去还能洗个衣服再洗个澡，堪称优质工具人。每天早上7点15准时醒来，似乎已然不需要闹钟。
专注力也有提升，虽然坐禅时总觉得思绪好像一直被杂念占据，但禅修结束回到生活中时却发现杂念着实少了很多。原来做事时总是瞻前顾后东想西想，大约只有一半精力能用在眼前的事儿上，现在杂念没有那么多，不受打扰的话很容易进入心流。但作为数据人，只能说不受打扰这个事儿有些奢侈。
专注力强化的一个副作用是我的话变多了，因为原来我只有一半精力用来组织语言，现在则有更多余裕来构思一些直男发言，随之而来的是情商同步降低。团队的BP小姐姐经常叫我不要说话，我觉得下次可以改练闭口禅。





强化自我


禅修中心的理论，和我自己的体会有个非常大的分歧。
禅修中心说他们的法门是通向“无我”的，但不论是在我个人修习过程，还是在密集禅修中，我的感受都是禅修通向的是“真我”而非“无我”。
禅修要求学员把精力集中在自己身体的感受上，这让人更加清晰地体会到“我”的存在，相比之下无论是思绪纷飞的妄境，还是沉浸专注的心流，都比禅修的觉知状态更靠近“无我”。
所谓“无我”，可能更贴近一般人对禅修的理解，似乎放空自己，什么也不想，就是在禅修了。
但事实不是这样，禅修要求高度的专注力，如实体会当下每一个细微感受，和全然的放空完全不是一回事儿。
我不太理解为何小纸片和公众号上都要强调“无我”这个关键词，交流过程中提出了问题，但也没有能得到非常满意的解答。
为什么要强调这一点？主要是我这人勉强算个有追求的文字创作者，用词比较严谨，一个新词如果没有定义过，那我只能从字面意思去理解。什么是“无”，什么是“我”，在这个语境里是没有清晰阐述的，而如果从我自己的感受来描述，“真我”是个更直观和恰当的用词。

要说强化了自我有什么用，这实在有点复杂，我只能勉强回答一下。
首先是能提高自信，就本来觉得二十六岁一事无成实在对不起国家和社会的栽培，现在开始觉得稍微抢救一下还是可以做出点贡献。
然后一个是提高了主动性，简单地说就是会去主动卷别人，而不是等着人来卷自己。这样节奏就能少被打断，是一种不损人但利己的行为。
还有就是，能将情绪、欲望、信息从自我中分离，清晰地感受它们，但不被它们所遮蔽。这是种微妙的心理体验，我也无法详细描述，但如果落到结果上，就是强化了自律能力。
说是自律，其实不太准确，因为并没有了自我和规则之间的冲突，而是发自内心地认为自己应该并且想要这么做，过程中没有斗争和自责，是一种安然平静的状态。





心态


史蒂芬·柯维引用过一段话：刺激与回应之间存在一段距离，成长和幸福的关键就在于我们如何利用这段距离。
这句话可以直观地描述禅修对人心态的影响。
我们中的大部分人，面对外界刺激的回应都是机械和本能的，看到晴天就舒畅，看到雨天就压抑，被骂了就生气，被夸了就欣喜，然后还会把这些情绪带到工作和生活之中。
但只要稍微反思一下，就会觉得这种状态非常没有道理。工作和生活是自己的，我为什么要让它们被天气、新闻或者他人的话语所影响？我为什么要用别人的错误来伤害自己？
可是即使意识到了问题，本能的力量依然持久而强大，它影响着我们，让我们不得不用意志和信念与它对抗，而这种对抗的结果通常并不乐观。
禅修则为此提供了一种技法，让人能清晰感应到外界刺激、情绪、自我之间的距离，这并不是说让人不会再悲伤或者生气，而是不会让负面情绪影响自己的心态和行为，把宝贵的精力用在自己有能力改变的事情之中。


一些补充


最后，让我补充一点信息，给那些希望同样通过禅修缓解精神内耗的朋友们。
禅修来源于宗教，但不独属于宗教，佛教是种信仰，而禅修是门技术。我的老爹对我这次禅修活动很不高兴，他大概以为我要出家。
但我不会出家，我是唯物主义者，而且爱吃肉，这并不妨碍我使用科学的方法优化精神状态。
没错，禅修吸引我的地方在它的科学性，关于这一点，可以参看美国人马克·威廉姆斯的《正念禅修》，其对于理论的阐述和对科学性的论证我认为比之禅修中心的教学更加清晰和深刻。
禅修中心主要的作用是提供一个封闭的环境和整段的时间用来坐禅，我去的禅修中心设施上我认为还有进步的空间，主要是空气不太好，坐禅时有点气闷。有朋友如果想禅修的话，可以找找有没有更合适的地点，建议找那种费用随喜的禅修活动。
就是要注意安全，留下后手，别一不小心身陷传销，毕竟生命虽然只有一次，但有些经历最好一次都不要有。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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