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工创业公司为什么突然成为VC的香饽饽？

财经

2023-01-10 10:01

调动全社会资本研发军事技术。

作者丨海腰

编辑丨信陵

题图丨Anduril官网

在残酷的俄乌战场上，一场革命正在发生。

这场革命的主角：国防科技（Defense Tech），将给世界带来比海湾战争中的空中优势更大的震撼。

借助AI算法，可以在商业卫星提供的模糊图像中，准确识别出深度伪装的坦克。可以根据无人机返回的图像识别战果，并通过收集数据不断进化战场的预测算法模型。

Founders Fund和GSV Ventures投资的Palantir，乌克兰借助其旗下的侦察和指挥平台MetaConstellation，可以看到指定战场空间的商业数据，从传统的光学图像，到可以穿透云层的合成孔径雷达图片，再到可以探测火炮爆炸的热图像。

a16z，Elad Gil，General Catalyst，Lux Capital投资的Anduril，其CEO Palmer Luckey称，我们的装备，软件和员工都参与了俄乌战争。（注：虽然没有明说，但Palmer Luckey说的装备和软件应该是其旗下的智能指挥操作系统，现场复合感知哨兵塔，静默战术无人机等。）

国防科技公司，以及投资了这些国防科技公司的VC们，第一次拥有了改变战争进程，进而改变历史的能力。

2020年后发生了什么？

长期以来，美国VC并不热衷于投资国防科技公司。除了Founders Fund，很少听说一线基金会投资国防科技公司。

挣不到钱是主要原因。

国防市场主要由6大巨头主导，即洛克希德马丁，雷神，通用动力，L3 Harris，诺斯洛普格鲁曼和波音。军工订单被认为是一个内部人的游戏。

此外，要获得军队的合同，需要很长时间和大量资源，并不适合创业公司。美国VC通常会建议创业公司远离To G生意。

2020年，这一切发生了改变。

根据PitchBook的统计，国防科技和与之高度相关的太空领域的投资数量，在缓慢增长了很多年后，突然在2020年直线上升。并在接下来的两年里再次大幅增长。

注：数据截止到2022年10月

所以，2020年后到底发生了什么？

2020年发生的新冠疫情，造成了美股熔断，供应链危机，大批劳动力退出市场（美国有个专门的名词叫Great Resignation）。很多曾经被认为不受经济周期影响或较少受经济周期影响的行业一片惨淡。

投资人都在寻找，有没有那种不管在任何情况下，完全不受经济周期影响的行业？

有，军工行业。

不管经济多差，军费永远涨，五角大楼的订单永远有。随着全球经济衰退的可能性越来越大，稳定，可持续，金额永远上涨的军队订单变得越来越香。

2020年9月，Palantir在纽交所上市。就像之前完美日记的上市引爆了消费投资市场一样，投资人突然发现，这样一家主做To G生意，且是项目制，非SaaS的公司，也是二级市场能接受的标的。

2019年四季度，Anduril完成了B轮融资，估值突破了十亿美元，成为了现在语境下的国防科技公司中的第一个独角兽。并在2020年二季度的C轮融资中，估值再次大涨。投资人发现，国防科技公司也能产生独角兽。

2020年后，还有几大因素持续助推着国防科技领域的投资。

以AI绘画和ChatGPT为标志，AI技术逐步走向成熟。AI对于国防科技的意义，特别是对于国防科技创业公司的意义是技术的先进性只是其次，更重要的是技术的通用性。

监测炮弹爆炸的技术也可以用于监测火灾，识别坦克的算法也可以用于自动驾驶。Palantir拿下宝洁和瑞士再保险的合同，HawkEye 360为海事和电信行业提供解决方案都证明了这一点。

投资人发现，国防科技公司并不仅仅只能做军队的生意，完全可以先To B再To G。这就保证了哪怕军队合同投入的时间过长，创业公司也能从To B生意中获得活下来的现金流。

新一代的国防科技产品有可升级的特点，比如侦察无人机和指挥算法系统。这样的产品可根据军队需求，不断升级和迭代，这就让新一代的国防科技公司有了SaaS公司的特点，可以从之前的产品中不断获得新合同。

行业中出现了Anduril这样的龙头公司，开始收购其他创业公司，用以完善自己的产品矩阵，或成为自身平台级产品的一部分。最近两年，Anduril相继收购了3家创业公司。

国防科技的行业特点决定了，这样的收购还会越来越多。

除了收购，还有合同分包。比如大公司A拿到了侦察无人机的合同，但A并不一定擅长图像分析，因此可能会给创业公司B一个图像分析算法的分包合同，或给创业公司C一个视觉传感器的合同。

龙头公司的收购和大公司的分包，给了创业公司更多的机会，也给了投资人更多的退出渠道。

军队到底买到了什么？

表面上，国防科技公司出售的，是算法，系统和各种硬件。

但军队真正买到的，是硅谷的理念，人才，思维方式，以及最重要的，背后VC所调动的社会资本。

Anduril曾在一封公开信中表示，下一代伟大的国防科技公司将根据需求而不是规格来设计和制造未来的装备，这意味着设计产品要从第一性原理出发来解决问题。

以Anduril的首款产品：利用 AI 监控边境的哨兵塔为例，Anduril并不是根据五角大楼的性能指标去参加投标，而是从需求出发，逐步拆解。即政府想要监控美墨边境，为了监控边境，需要将热力图像分析、步伐监测、人脸识别等技术集合在一个产品解决方案中，之后再继续拆解。

产品最初以MVP的形式发布，并在后续不断迭代和升级。

传统国防承包商需要几年才能完成的产品，Anduril在六个月的时间内就完成了。

Lux Capital的合伙人Josh Wolfe，在考察了一圈美军的装备后对将军们说，如果我是潜伏在五角大楼的间谍，我不会去偷任何技术，我会确保军队不做任何改变，就这么一直烂下去。

硅谷的国防科技公司，通过自己快速发布和不断升级的产品，把硅谷的理念和思维方式注入到军队，让军工产品不再这么一直烂下去。

军队能从国防科技公司买到的最重要的东西，是背后VC所调动的社会资本。

按照传统模式，军事技术研发花的是军费，军费来自于税收。

哪怕军费再高，也有明显的天花板。

但支持国防科技公司的VC们，资金来自于企业家，大公司，养老金，大学捐赠基金，主权基金等。

也就是说，是动用全社会的资金进行军事技术研发，甚至能动用外国的资金，帮助本国进行军事技术研发。

与传统模式相比，总体的资金体量上了一个台阶。

国防科技的创投门槛

虽然机会巨大，但国防科技在创投两端也都面临着不小的挑战。想拿到军队的订单，依旧需要深厚的政府关系。

这里说的关系，并不是走后门，而是正确，及时的理解军队需求，以及融入到军队的话语体系中，让军队认识到自己的产品价值。

作为近两年最成功的国防科技VC之一，Lux Capital的合伙人及顾问包括前美军特别行动指挥部司令（Commander of U.S. Special Operations Command，美军所有特种部队的最高指挥官）四星上将Tony Thomas；前CIA局长James Woolsey；前海军助理部长James Guerts。

作为新晋的明星国防科技VC，ShieldCapital的合伙人Raj Shah自己就曾是五角大楼创新部门的负责人（Director of Defense Innovation Unit）。

此外，投资国防科技公司，对基金的资金来源会有要求。

国防科技公司Hadrian的创始人Chris Power称，在融种子轮时，他要求与每家投资机构的LP见面。因为如果一家投资机构的钱中，有超过5%来自非美国及其盟友国家，五角大楼可能就不给合同了。

“这就是为什么我们只要了Founders Fund，Lux Capital和a16z的钱，因为他们有着硅谷最“干净”的LP。”

今年的俄乌战争，毫无疑问再次加速了美国国防科技领域的创业和投资，创投两旺。这种新的趋势、方式及由此带来的技术变革值得我们深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