懒有道理,傻有好运:童话的世界观
天真有时是勇气,有时是狡猾
笨蛋并非一无是处,塔塔尔注意到,让他们脱颖而出的往往是同情心,这种同情心通常针对的是主人公的大自然同盟:地上的动物、水里的动物和天上的动物。在《蜂王》中,爱捣乱的两个哥哥计划对某个蚁窝、某群鸭子和某个蜂窝发出攻击时,小儿子站出来阻拦他们,“给这些小生灵们安宁吧!”他也是三兄弟中唯一没有变成石头的。
男主人公的天真,有时转化会勇气,有时转变为狡猾,这些品质之间的界线并不分明,有时候无知无畏的主人公与耍花样的骗子没什么两样。《水晶球》的男主人公融合了谦逊卑微和无知无畏的两种特征,正是后者赋予他勇气。在《勇敢的小裁缝》里,小裁缝因打死七只苍蝇而在腰带上写了“一下打死七个”,他虚幻而自负,但这种虚张声势也让他打败了巨人,还完成了国王故意刁难的任务,最后迎娶了公主。
德国童话《勇敢的小裁缝》
与勇敢的小裁缝这样天真狡黠的形象不同,《幸运的汉斯》是一位纯真傻气的“反英雄”。为主人做了七年工后,汉斯踏上了回家的路,背着一块跟他的脑袋一样大的金砖,可是他一路用金砖换马、马换牛、牛换小猪,猪换白鹅,最后换了一块普通的石头,又把石头扔进了水井中,但他竟然高兴得跳了起来,因为旅途变得如此轻松,带着愉快的心情,他奔向母亲。通常被视为傻瓜的汉斯,因为漠视财富而显现出了一种特别的智慧。
家是敌人,自然是朋友
在分析童话故事的基本脉络时,塔塔尔说,童话世界包含两组极端的角色,一端是卑微的百姓,另一端是显赫的贵族,而童话故事的轨迹是从一贫如洗到发家致富,《格林童话》的许多故事都是先在家中发生危机,而后在自然中获得解救。
家,这个通常让人感到稳定和安全的地方,成了敌意和邪恶势力居住的场所。主人公常常为了逃离恶劣的家庭环境来到充满魔法的童话世界,结果却发现,这个本以为的避难所是一个更凶险的地方。不过,他在家中并没有盟友,来到奇幻森林和魔法王国之后,虽有骇人的恶魔敌手,但也有善良的人道帮手。
迪士尼动画片《灰姑娘》(图片来源:迪士尼)
有意思的是,他的敌人通常都有着人的特征,他的盟友则属于不同物种:或是辛勤劳作、不知疲倦的蜜蜂,或是应有尽有、慷慨给予的大树,或是耐着性子、热心助人的狐狸。灰姑娘虽然遭受了继母和两位姐姐的羞辱,自然界却给她带来帮助——鸟儿帮她做家务,亲生母亲的坟墓上长出大树,给她提供参加皇室舞会的华丽服饰。在童话里,早逝的母亲以自然力的形式回归,为主人公提供支持与荫蔽。在德语童话故事里,主人公在家中遭遇危险,总能在大自然找到庇护和食物。我们也在《三种语言》的童话中看到,学不会人类知识的笨蛋独生子,通过熟练掌握的狗叫、鸟叫和蛙鸣获得了巨大的成功。
干家务活,并保持美丽
童话中的女性也有傻瓜形象,可以与《幸运的汉斯》形成对应。《聪明的艾尔莎》里即将出嫁的艾尔莎,连酒窖里的啤酒都取不出来,坐在地上大哭;看见墙壁上有一个十字镐,她认为它将来会掉下来砸死自己的孩子;艾尔莎结婚后,被丈夫派到地里割麦子,她带了一锅粥去,吃光了粥又睡了一大觉,被丈夫气得用捕鸟网盖住了。《聪明的格雷特》中女主人公是一个抵抗不住诱惑的厨娘,一不做二不休地喝掉了美酒,还吃掉了主人为客人准备的烤鸡,但没受到一点惩罚。童话中这类好吃懒做又傻里傻气的女性形象,与勤勉美丽的灰姑娘、给七个小矮人烧饭打扫的白雪公主显然是两条路子。
我们惯常以为童话里的女主人公多为静静等待解救的形象,实际上,很多女主人公表现出了在家务活领域的杰出才能。《王子和公主》里的公主必须每天下午洗碗,《画眉嘴国王》里的公主被许配给叫花子之后,需要编织框子、贩卖陶器,最后沦为厨房的女仆,干着粗重的活,还要从厨房带回省下的东西养活丈夫。
《画眉嘴国王》插画,1916年(图片来源:维基百科)
“童话故事中的女主人公哪怕脱离家中的压迫,等待她们的也是历经磨难后在不同的地方从事不同类型的家务苦活。”玛丽亚·塔塔尔如此评述童话里男女境遇的不同,男主人公的各种琐事借助魔法或者仆人就能完成,但女主人公的勤奋劳动与美丽一样重要。
也有一些在旅途中冒险的女性形象不能被忽视。在《会唱又会跳的小狮怪》中,女主人公整整七年都在追寻变成鸽子的丈夫,在找不到丈夫之后,她找到了太阳,希望太阳能给她指路,结果只换来了一个小盒子,她又找到月亮,只得到了一个蛋,月亮告诉她如果遇到困难,就把蛋打破——太阳和月亮赠予她的,都是可以唤醒丈夫爱慕的美丽裙子。日月对女主人公的馈赠也再一次证明了大自然对童话里的主人公态度友好,通过赋予她美貌的形式,帮助她获得最终的幸福。
本文为独家原创内容,撰文:董子琪,编辑:黄月、林子人,未经界面文化(ID:booksandfun)授权不得转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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