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主流期刊模式之外求生存，预印本的优势与困境

2023-01-17 03: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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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像科学家从未停止对可能存在的“更好、更准确”的追求，学术界也在不断探索如何更高效的学术交流方式。在主流的期刊出版模式之外，开放获取和预印本正在占据越来越大的份额。预印本快速发表的优点与其缺乏质量把控的劣势同样突出，如何扬长避短正在考验学术界的整体智慧。

在研讨会上展示关于审查预印本的研究人员的幻灯片

图源：JESSICA POLKA/ASAPBIO

多年来，对准备在学术刊物上发表的论文进行同行评审是资深科学家的常规职责。但加州大学旧金山分校的结构生物学家 James Fraser 表示，他已经好几年没有为期刊评审过一篇论文了。相反，他和实验室的成员们专注于审查预印本论文，这些研究在作者自己选择的时机在网上发布，绕过了期刊的同行评审过程。

发表更快、评审对更多人可见

Fraser认为，与传统的基于期刊的同行评审相比，对预印本的评论具有很大的优势。作者可以更快地获得专家反馈（有时在几天而不是几个月内），并且来自更大、更多样化的审稿人群体。这个过程也可以更有效率：审稿人可以只关注论文本身的质量，而不必考虑论文是否适合特定的期刊。评论内容可以与所有人共享，而不仅仅限于作者和编辑知道。他指出，“这些评论是有价值的东西，但在传统的审查过程中经常被锁起来了”，大多数期刊都是保密的。

James Fraser 并不是唯一一个在预印本评论中看到希望的人，这种趋势代表了学术交流方式的根本转变。有些人认为预印本评论节省了最终可能发表论文的期刊的资源投入，另一些人则希望经过审查的预印本最终可以取代期刊出版。但是，预印本审查的广泛应用面临着一些棘手的障碍。2022年12月， Fraser 与200多名科学家、期刊编辑和基金管理者一起参加了一个研讨会，探讨了克服这些问题的方法。

尽管预印本在某些领域（尤其是物理学）早已很常见，但 COVID-19 大流行促使许多生命科学家改用这种形式，以快速发布潜在的关键研究成果。但许多研究人员担心这些预印本过于匆忙，缺乏最低限度的快速审查。尽管疫情期间预印本的激增现已趋于平稳，但自2014年以来，生命科学预印本的总数增长了100倍，达到每年15万篇。预印本现在占美国国立卫生研究院PubMed数据库中所有文章的7%，远远高于2015年的 0.2%。

行业接受度低，需加强评审激励

尽管预印本服务器一直都允许研究人员评论这些论文，但使用它们的科学家相对较少。比如截至10月，发表在bioRxiv生物医学研究网站上的近18万篇预印本论文中，只有5%获得了评论。

前期刊编辑、现任出版商Hindawi开放科学主任的 Catriona MacCallum 表示，如此低的比例凸显了学术界对于预印本审查存在“巨大的文化障碍”。例如，一些科学家不愿意审查预印本，因为与期刊评审不同，这种工作虽然同样没有报酬，但是为知名刊物审稿是能够写入简历，有助于在晋升、资助等环节提高评价的履历，预印本评论显然并没有这个激励。

针对这个问题，一个名为PREreview的网站试图通过充当预印本作者和审稿人的留言板来使审稿更具吸引力。PREreview于2017年在威康信托基金会和其他机构的支持下推出，允许作者发布预印本并请求审查，只要预印本具有数字对象标识符（DOI）。潜在的审稿人必须通过输入 ORCID（唯一的研究人员和贡献者 ID）来确定他们的身份，这是许多学术科学家使用的身份标识系统。

图源：info.orcid.org

迄今为止，志愿者们已经发布了300多条完整的评论。他们还通过回答12个是或否的问题，撰写了大约400篇相对简略的“快速评论”，例如“数据和分析是否支持主要结论？” PREreview现在正在努力扩大其影响范围，通过与预印本网站达成协议，以转发作者的审查请求。

自2020年以来，CrossRef 数据库中列出的具有数字对象标识符（允许引用和索引评论）的评论数量几乎增加了两倍。

使用 DOI 的预印本评论的数量

来源：(图) K. FRANKLIN/SCIENCE; (数据) CROSSREF; LUDO WALTMAN AND NEES JAN VAN ECK/LEIDEN UNIVERSITY

该平台还为预印本审稿人提供了一种为自己的工作申请荣誉的方法。参与传统同行评审的科学家经常通过列出其担任审稿人的期刊来完善他们的简历。对一些人来说，这是成为期刊编辑、获得晋升或资助计划的关键一步。

PREreview通过数字对象标识符（DOI）为预印本审稿人提供这些激励措施，使他们能够在申请工作、晋升或资助时引用其做过的工作。同时，PREreview和其他平台允许审稿人保持匿名，而平台也正在设计如果审稿人需要时可以披露其身份信息的机制。

关注资质问题和利益冲突，潜力巨大

然而，PREreview和类似服务并不直接解决其他同样重要的问题：预印本审稿人是否具备足够的专业资历，审稿人与论文作者是否存在潜在的利益冲突。许多期刊的审稿人，都是依靠“荣誉系统”，简单地要求他们对潜在的冲突作出声明。

一些组织尝试将预印本与传统期刊出版结合起来，取长补短。由EMBO Press运营的、已有4年历史的Review Commons ，与PLOS旗下的一份期刊合作，将已经获得审稿人肯定的预印本论文提供给期刊选择。一开始期刊编辑们对此比较谨慎，但是在在考察过一定数量的论文及其评审意见后，他们认为其质量令人满意，同时这也减少了期刊编辑的工作量，有助于提高效率。迄今为止，PLOS已经出版了从Review Commons收到的400份手稿中的150份，尽管它要求对一些手稿进行进一步评审。

而另一些评论人士则认为，预印本评论不应仅仅被视为在知名期刊上发表论文的一种方式。eLife主编 Michael Eisen 说：“如果我们设计的系统只用于将预印本论文输入期刊，这个系统对于有意愿评审预印本的科学家来说没有什么吸引力”。

Eisen和其他人提出了他们的构想，在这个体系中，一些预印本论文及其评论意见就是最终产品，预印本没有关于最终结果的标签——不标注“接受”或“拒绝”——其价值留给读者来判断。十月，eLife宣布将放弃传统的论文接受程序，转而专注于提供同行评审服务来试验这种方法。Eisen 希望此举能够让学术界对于科学家在教职、晋升以及资助过程中聚焦于学术能力和成果，降低对他们在知名期刊发文数量的关注度。

扩大预印本评审也面临着技术和财务挑战。例如，bioRxiv的用户想要发表评论的过程复杂而繁琐；大多数预印本评论缺乏数字对象标识符（DOI），也很难知道何时发布了新预印本；也没有明确的商业模式来支持预印本评审，目前大多依靠志愿工作和慈善资助。

图源：pixabay.com

随着越来越多的研究人员意识到预印本对科学事业的价值，其应用范围将会越来越广泛。就在不久之前，很多科学家压根不考虑以这种形式发表文章，而现在，讨论的焦点已经转移到了如何对已发表的预印本进行评审。

人心似水，民动如烟。2003年参与创办PLOS期刊的 Michael Eisen 表示，学术出版的历史经验表明，当挑战现有方式的新想法出现时，人们总是不假思索的拒绝，而当新点子由于其良好的表现开始获得广泛认可时，人们又会很快接受它。所有肯定预印本和评审的价值的学界人士，最需要做的就是累积更多的高质量评论，让预印本自己为自己开创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