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在盯着这8万亿元
听闻尔等弹药充足,预备何时发射?
诱人的8万亿
2月15日,证券时报发布头版文章《多管齐下引导居民从超额储蓄向消费转化》,文中写道:如何让居民从超额储蓄向消费转化,已成为当下我国经济工作重中之重。
所以,什么是超额储蓄?又到底是多大一笔资金,能被视作“重中之重”?
其实,超额储蓄不是个专有名词,对其规模的形容也因感受而异。
朴素的讲法,就是存款在某一年“比往年多增了的部分”,但到底算不算是“超额”,每个人的认知都不同。
在当下的语境里,超额储蓄就意味着,相较于过去,我们的居民存款,增加得“有些反常”,尤其是在2022年。
数据是这么说的:
中国人民银行发布《2022年金融统计数据报告》显示,2022年,住户存款也就是居民存款增加17.84万亿元,较2021年多增7.94万亿元,较2020年多增6.54万亿元,较2019年多增8.14万亿元,超额储蓄创有统计以来的新高。
到了今年1月,据《2023年1月金融统计数据报告》显示,1月份住户存款增加6.2万亿元,在2022年同期高基数上继续同比多增7900亿元。
为了方便大家理解,我们再加上市面上的几个观点来强化下感受:
① 彭博一位专栏作家,用“太极端了”来形容这个数字。他说:中国消费者将收入的三分之一——17.8万亿元人民币(2.6万亿美元)存入银行,这太极端了,即使对于这个以节俭著称的国家来说也是如此。在大流行之前,家庭将大约17%的收入存起来。
② 野村经济学家在1月测算出,中国家庭积累了7200亿美元的超额储蓄,因此警告世界“要小心他们的愿望”,这笔钱要是花出去了,可能会加剧世界通胀。
③ 中房集团原董事长、知名学者孟晓苏在1月初某峰会上说:2022年中国老百姓存款增加了15万亿,如果拿出三分之一的存款,恢复对房子的购买、装修和其他的购买,中国经济就能恢复。
相比于对经济指标的各种复杂推算,这笔超额储蓄(无论是三年来的17.42万亿,2022年的8万亿,还是上个月多出来的8000亿)看得见、摸得着,在经济引擎燃料告急的情形下,这批弹药被盯上也就不足为奇了。
但可惜,账不是这样算的。
实际的账目
中金的研究团队首先对“超额储蓄8万亿”这个数字本身提出了质疑。
除了4.1万亿元理财之外,他们认为还有1万亿来自居民收入的自然增长。那么剩下的多增部分,仅剩下3万亿元。
资料来源:Wind,中金公司研究部
注:居民狭义储蓄率定义为新增存款(包括银行理财)/可支配收入。假设2022年居民“正常”储蓄率与2021年相等(20%),“超额储蓄”为高于20%的部分;假设2022年居民可支配收入增长为5%;新增理财规模已剔除同业理财。
第二,他们认为这笔多增的钱,与节制消费的关联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大:
“消费仅是居民部门和企业部门之间存款的转移,不能增加存款规模,并且消费减少也减少了企业相关投资和贷款需求,抑制存款创造。”
大意是:一个人的消费就是另一个人的收入,一个人的消费少了,另一个人的存款也就少了,从总量上来看是没有差别的。
民生证券周君芝团队则从收入人群分组出发,呼应了许多人对于“哪里有存款新增”的疑惑。
他们的观点是:2022年这笔多增的超额储蓄,存在明显的“贫富分化”。
先说高收入群体。
储蓄等于收入减去支出,储蓄的积累可以来自收入增加,也可以来源于花得更少,2022年,高收入人群多属于这一类。
具体表现为:
▶▷ 其一,高收入人群是购房主力军,在2022年期间,他们减配房产,因此存款变多。
民生团队以东部地区人群为例。
截至2022年10月,东部地区购房贷款占全国的75.9%,明显高于中部地区(7.5%)和西部地区(16.5%)。东部地区居民人均可支配收入高于中西部,侧面反映出高收入群体配置更多地产。
而2022年三季度,个人购房贷款同比降至2012年以来的历史最低值,收入更高的东部地区购房贷款增速下降更快。
▶▷ 其二,高收入人群服务性消费支出多,这块受疫情影响,人们想要得到服务但钱花不出去,相较之下,衣食住行等刚需消费则变化不多,因此总支出减少。
所用来佐证的数据,是截至2022年9月,居民其他服务类支出占总消费支出的比重降至40.4%,是2015年以来的历史最低值;相对地,衣食住等刚需支出比例反常回升至59.6%。
而从中低收入人群看,疫情对他们的冲击最大,无法增加储蓄。
他们认为,中高收入群体的收入更多来自工资性收入,而低收入群体经营性收入比重更高。
疫情期间经营性收入受冲击最严重,而工资性收入韧性最强。因此中低收入者在收入受到明显冲击、刚需支出又无法轻易缩减的情况下,能存下更多钱说来是不现实的。
总结一下,就是超额储蓄多来自于高收入人群,他们的支出减少,尤其是占大头的买房支出,其次是服务性消费减少;而中低收入人群的收入大幅减少,刚需支出又无法缩减,面临的更有可能是储蓄的减少。
为避免误解,民生证券对收入的分组参考的是国家统计局的收入分组,并不是我们惯常分的“富人”“穷人”。
截至2022年,按全国居民五等份收入分组,低收入组年人均可支配收入8601元,中间偏下收入组19303元,中间收入组30598元,中间偏上收入组47397元,高收入组90116元。
另一份研报里,他们则和中金一样,对近8万亿超额储蓄的来源做了分类:
其一,疫情压制消费,居民消费节制贡献约2万亿超额储蓄。
其二,地产价格下行,居民减配地产贡献约4万亿超额储蓄。
其三,理财净值化波动,居民赎回理财增配存款贡献约0.8万亿超额储蓄。
其四,减税降费规模空前,带动居民超额储蓄累计约千亿级别规模。
会流向哪里?
中金和民生的观点多有“打架”之处,但无论是从哪个角度来剖析这近8万亿超额储蓄,都指向一个结论:尽管人们对其期待满满,但它最终能释放到消费的部分恐怕十分有限。
来自理财和投资的,会因为理财的收益提高,回归理财;存来买房的,会等着房地产市场的复苏被再度激活,因此能够流向消费的只会是短期被压抑的部分。
即便如此,中金也给了几个数作为参考:2022年新增居民存款中,1年以下的存款占比约为60%。如果考虑利息损失限制,2022年能够释放的存款规模(包括活期存款和1年以内定期存款)可能占比在50%左右,即1.5万亿元,相当于全年社会零售的3%和住房销售的12%。
至于这个数到底是去消费还是去投资,就要看收入预期和投资收益之间的博弈结果了。
2月14日—28日订阅《每周来份晓报告》,买1年送1年,市场价365元。还可领取正在上新的《十大关键词复盘中国经济》电子版报告。
微信扫码关注该文公众号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