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生育率全国最低，为什么越富的地方越不愿生孩子？

2023-02-24 10:02

*本文为「三联生活周刊」原创内容

文 | 谢九

最近，上海卫健委发布数据，去年上海全市的总和生育率为0.7。这一数据不仅创下上海历史新低，同时也是全国的最低生育水平。

其实不只是上海，在全国生育率排行榜上，北京也处于垫底位置，总和生育率不到0.9。国内最发达的京沪两大城市，成为全国最不愿生小孩的地区。‍

《生门》剧照

所谓总和生育率，是指一位妇女在一生当中所生孩子的总和，从国际经验来看，一位育龄妇女一生平均生2.1个小孩，也就是总和生育率维持2.1，才能保证下一代的人口总数不下降。总和生育率1.5是一条警戒线，低于1.5就意味着进入低生育率陷阱，很难恢复人口向上增长的趋势。

上海生育率只有0.7，即使在全球范围内来看，也是非常低的水平。如果从国家层面来来看，目前全球生育率最低的国家是韩国，2022年的总和生育率是0.78，这就意味着，上海的总和生育率已经比韩国还低。

《人生第一次》剧照

‍‍

作为全国最发达的两座城市，上海和北京的总和生育率在全国垫底，其实并非偶然。从全球来看，也基本上体现了类似的规律，生育率最低的基本上都是发达国家，比如韩国、日本、新加坡和德国等等，而生育率高居前列的，都是以非洲最不发达国家为主，总和生育率高达6、7。所以，如果从全球生育趋势来看，我国的上海和北京生育率越来越低，其实也是这两座城市进步的表现。

贫穷落后国家的生育率之所以高居不下，很重要的原因在于当地妇女的文化程度和社会地位不高，在很大程度上扮演着生育机器的角色。而对于发达国家和地区，女性受教育程度越来越高，自我意识更加强烈，当对自己的人生有了更高和更丰富的要求之后，生育的重要性就会大大下降。不仅如此，随着女性收入和社会地位的提高，自身的话语权也大大提升，要不要生小孩？想生几个小孩？女性对此也有了更多的发言权。

上海和北京的生育率垫底，从积极的角度来看是社会进步的表现，但是从另外的角度来看，也体现了生活成本对生育意愿的制约。国家卫计委曾经做过一次生育状态调查，育龄妇女不打算再生育的头号原因就是“经济负担重”。

《逆流而上的你》剧照

众所周知，上海和北京是全国生活成本最高的城市，除了房价之外，其他日常生活开支也都非常可观。2021年的居民人均消费支出，上海和北京占据了头两名的位置，分别为4.9万元和4.6万元。

当然，京沪两地的收入水平也是全国居前，2021年，上海居民的人均可支配收入为7.8万元，北京为7.5万元，同样为全国前两名。不过京沪两地民众收入虽高，但是支出速度远远超过收入，2021年，上海和北京的可支配收入增速都是8%，但是消费支出增速分别高达15%和12%。所以，当生活开支越来越高，而且增长的速度高于收入，考虑到养育小孩的高成本，很多即使有心生育的年轻人也会被“劝退”。

很多人在决定要不要生小孩的时候，都会不可避免问自己一个非常现实的问题，那就是自己有没有能力抚养一个小孩到20多岁？尤其是在上海和北京这种大城市，这个问题更是非常现实。

《82年生的金智英》剧照

如果从经济角度来决定要不要生小孩，并不完全取决于你现在的收入水平，而是取决于未来的收入和开支的预期。所以，人口经济学上有一个概念叫做相对收入，就是你预期将来的收入会达到怎样的水平，而你的预期收入和将来的生活开支会保持怎样的比例，如果比例越高，那么养育小孩的能力就越强，生育小孩的意愿就会上升，反之就会下降。

如果从预期收入的角度来分析，对于北京、上海这些大城市年轻人而言，最大的担忧在于对未来收入的不确定性。一旦生下小孩，意味着将来20多年的支出是高度确定的，但是，未来20多年的收入却并不确定，即使当下有着不错的高收入，也很难确保将来20多年都能维持这样的收入水平，如果人到中年之后遭遇减薪甚至裁员，将会面临巨大的生活压力。

《总觉得邻家更幸福》剧照

对很多年轻人而言，如果没有小孩甚至单身，一人吃饱全家不愁，将来即使失业，也不会太过焦虑，但如果结婚生子，就意味着要承担巨大的责任。对于未来的不确定性，是上海、北京这些大城市年轻人不敢生育甚至不愿结婚的重要原因。

上海和北京的生活成本高，还导致年轻人结婚和生育的年龄越来越晚，这也在很大程度上降低了生育率。一方面，年轻人在毕业参加工作后的头几年必须努力工作，在大城市站稳脚跟生存下来是最重要的任务，生小孩基本上不在日程之内。

同时，大部分初到上海和北京的年轻人都是租房，而在中国人的传统观念里，结婚尤其是生小孩，最好要住在自己的房子里，或者至少在可预见的未来能够买得起房，所以，当生小孩和买房高度挂钩之后，生小孩的时间表更是大大推迟。

《打工仔的梦想房》剧照

上海卫健委最新发布的数据显示，上海的平均初育年龄为30.36岁，初育年龄越来越大，一方面意味着生育能力会有所下降，同时，还意味着将来生育二胎和三胎的可能性也越来越小。所以，生活压力导致的生育年龄上升，也从多方面导致总和生育率的下降。

上海和北京的生育率下降，其实也是全国的缩影。过去几十年，整个中国的生育率都在快速下降，在上世纪70年代以前，我国的生育率一度超过6，也就是每个育龄妇女一辈子生6个小孩以上，但是现在中国最新的总和生育率下降到只有1.3，已经跌到了警戒线之下。2022年，中国的人口首次出现了负增长，也印证了低生育率警戒线的有效性，一旦跌至警戒线之下，人口趋势就很难逆转，如同我们的东亚邻国韩国和日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