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还记得吧，你欠我一包纸巾

我伸手去桌上拿纸巾，才发觉，你哭完了我整整一包。

你抬头问我，为什么我会抑郁。

我摇了摇头，说，不知道。

你低头问我，我什么时候能停药。

我摇了摇头，说，先不要想着停药。

你说你在恋爱，要不要告诉他你在吃药。

我说，告诉他。

你临走时问我，要是我一直嫁不出去怎么办？

我说，有可能，但那不是你的错。

你走出门。

我闭上眼睛靠在椅子上，在心里咒骂这个世界为何如此操蛋。

突然又听到门锁微响，你站在门口。

你说，对不起，我这个案例是不是让你感到很麻烦。

我知道，你一定是看见了我刚才的样子。

我说，并没有，是人生很麻烦。

你笑了，说了一声谢谢。然后递给我一包新纸巾，说是还给我。

我笑出声。把纸巾又还给你，说，下周复诊时再还。

下周，还是下午3点。

门开了，然而不是你。

她说，她是你妈妈。她就站在那，居高临下。

她问我，为什么要挑拨你们母女之间的关系。

我问，为什么这么说？

她说，我女儿回家说，连医生都更懂我。

我说，有人懂你女儿不好吗？

她又说，你不要开那些药给她吃。

我问她，是有什么不舒服吗？

她说，不是，她很好，只是不需要靠你们的药物。

我问她，如果药物可以帮助她变得更好，这样也不要吗？

她说，靠药物，那是假象。

我一时语塞。同时塞住的，还有我的胸口。

我突然想起你上周问的那个问题：为什么我会抑郁？

我现在知道答案了。

我再一次闭上眼睛，靠在椅子上。

只不过这一次，我不再咒骂世界的操蛋。

我只想，你什么时候可以再来，带给我7天前的那包纸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