注意看,这个女人叫老芳,她正在镜头前把一个盆子扣脑袋上。除非观众给她刷到够数的礼物,否则老芳将一直顶着这个盆子直到永远。
虽然已经是2023年,但对地处赤道线的地方来说,素人在镜头前整狠活仍旧让当地人感觉新鲜。
当地丐帮便是巧妙利用了这一点,毕竟他们的竞争力就在于底线。
做线上乞讨前,老芳住在一个废弃鱼塘,每晚临睡前都很担心附近的两个流浪汉老王和老张。业务数字化后,老芳不仅按揭修了套三层小洋房,牢固的铁门与全新市民的身份,让她不再担心危险的来访。她还把在城里给澳大利亚老板打工的女儿接了回来,母女两一起努力,准备过几年搬到雅加达顿顿吃中餐。
像老芳这样的人在丐圈已经相当普遍,以至于引起当局重视,出手打击,要求删除视频。熟悉那边传统的人都知道,教会在社会各方面举足轻重,笑娼不笑贫是当地社会的基石之一。
他们因此也对丐帮的行为大为恼火,称此有损人类荣誉。
丐帮在网络上的猖狂,甚至已经惊动到了社会事务部长。据当地媒体Kompas报道,这位部长,瑞斯马哈里尼已经宣布一项禁令,要求从1月19日起任何人都不准在网上乞讨。但这份禁令是否能够消灭这电子丐帮,我想这至少会是一场漫长的较量。
卖惨的方式有很多种,有人习惯用戏剧冲突来表现这种张力,比如说哭喊虚空亲戚。有的则喜欢用视觉冲击来达到同样的效果,比如对当地丐帮来说,他们拿手的技能就是挑战自我。40度高温下,顶着赤道强光朝脑袋泼零上十几度的冰水,一度是印尼丐帮遭受磨难的名场面。
只是在我的眼里并不类似自己被雨淋湿的场景一样可怜。并且有那么些瞬间,我意识到随着乞讨进行,冰水反复浇灌的表演对观众来说可能存在危险。
可能丐帮决策者以及先驱同样也意识到了这点,毕竟卖惨才是他们承诺的东西。目前,泼水名场面,已经迭代成了泼稀泥。
凭借出色的场景渲染,以及眼中那份淤泥也盖不住的勇敢。灾难与希望两种元素在电子丐帮身上形成鲜明对立。迷离的笑脸,不费吹灰之力便牵扯住网民的神经。
在一些人的印象中,泥人甚至成为了一种带斑渍的符号,一段关于青春的边缘注脚。所以印尼泗水理工学院有学生把这群丐帮的网络化缘做成了款游戏。
并且立刻在应用商店成为爆款。
同时逐渐吸引到不少其它领域从业者参与,一同做大做强。
“尽管政府颁布了禁令,但我们不能因为面临威胁就放弃谋生的信仰。”电子乞丐阿卜在一次直播中说。“众人着衣时莫要裸身,众人裸身时莫要着衣,我只是尽力表现成与每个人都一样。”
印尼是短视频全球第二大用户群,拥有9910万用户,仅次于美国。庞大的用户基础,意味着巨量的乞讨可能。据印尼媒体报道,老芳通过在网络乞讨,收入可高达900万印尼盾,约合4000人民币,是当地人均收入的两倍多。
有网友见老芳一把年纪,还在玩勇敢者的游戏,隔着网线喊话老芳给她提供工作。老芳也是有骨气,想都没想回绝了建议,并建设性提出如果转款2亿印尼盾,那么她便鸣金收兵。
可能是2亿印尼盾数量过于庞大,惊动了有关人员,据印尼媒体最新消息,老芳已经被捕。
按照有关说法,因为违反禁止网络乞讨禁令,损坏人类荣誉,老芳将面临罚款和被教育的惩罚。从熟悉的角度来讲,你也可以理解为老芳被抓了典型。
当地新闻播出的视频里,一名警察在白天突袭了老芳的村庄。
她的无影灯被没收,这也是唯一一件被收掉的作案工具。
由于考虑到老芳的情况,有关人员在对老芳进行简单口头教育后并未追加过多处罚。“这也确实提醒了我们这些基础干部要多关注村民生活。”老芳的村长说。
老芳被捕的消息,引发了当地网友对丐帮数字化这一现象的评论。有网友言简意赅呼吁把这些网上乞讨的人一个个全都抓起来。
有人说是监管的错,呼吁当局尽快封禁那些视频。还有人鄙视说这就现在年轻人享用的垃圾。
一个日常视频博主则从专业角度出发,指出低俗内容劣币驱逐良币,电子乞丐的流行,让她这类呈现世界美好与人间烟火的正能量创作者,几乎失去流量和收入,进而失去了坚持拍摄的耐心。让我印象最深的,则是一位暴躁网友在评论中写下的万字作文。他从硅谷扯到耶路撒冷,从费尔巴哈扯到巴普洛夫,简而言之就是多在自己身上找原因。他说,人人都在骂上传视频的乞丐,骂提供流量的平台,骂熟视无睹的监管,但事实上每个观众都是主动自愿去看的。因为看完后不满意,感到浪费时间,感到自己被玩弄,进而敌视平台,甚至仇恨创造出互联网的精英。但另一种有益的思考方式是,学习其中让人上瘾的原因,学习大平台及精英们获取用户并统筹资源的能力。一看到不如意的,只会来情绪,气急攻心,这便是为什么舞台上的演员能够过自己的生活,而台下的人只能原地踏步,观看别人的人生,聊别人的趣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