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为「三联生活周刊」原创内容
据相关资料显示,在44个中国主要城市中,约有1400万人正承受着极端通勤,其中约有600万是35岁以下的青年人。北京是全国极端通勤人口最多的城市,那么,对每个微观个体来说,极端通勤究竟意味着什么?
文|张仟煜
按照学术标准,如果你家离公司5公里不到,那你就属于“幸福通勤”人群。如果你的单程通勤时间大于1小时,那你就属于“极端通勤”人群,可惜在北京,1小时实在有些“轻松”,通勤仨小时也没多么罕见,着实没有更极端的档位可选。
有数据为证,按照住房和城乡建设部城市交通基础设施监测与治理实验室、中国城市规划设计研究院(以下简称中规院)、百度地图联合发布的《2022年度中国主要城市通勤监测报告》(以下简称《报告》),2000余万北京常住人口中,极端通勤人口的比例达到30%,居全国之最。从通勤时间来看,北京同样“表现优异”,单程平均通勤时间最长,达到48分钟,比2020年还增加了1分钟。《大叔之爱》剧照
豆豆在北京一所五环外的学校就读,增加的一分钟里,就有她的一份。早在报考时,她就知道“偏远”是这所学校的一大特点,但她并不介意。一方面,她还未曾体验过极端通勤的生活,另一方面,考研竞争激烈,上岸大于一切。去年冬天,豆豆开始了她在北京的第一段实习,与学校直线距离24.1公里,地铁来回两个半小时。但在同班同学中,这已经算近的了。她有两个同学在国贸附近实习,有3个同学在腾讯实习,直线距离都是30多公里,地铁往返至少3个小时。
豆豆被要求8点到岗,第一天去上班,她定了3个闹钟:05∶50、06∶00、06:10。从学校到公司,她需先坐学校的摆渡车到地铁站,再倒两趟地铁,最后步行10分钟。光路上就要花90分钟,更别说还有洗漱和早餐了。倒推时间,她最晚6点起床。那么长的通勤时间,豆豆不想浪费。她在包里放了一本书,计划在地铁上看。然而,当她真正开始通勤上班,这个美好的念想立马就被现实打得稀碎。首先,即便是早上6点多乘地铁,她也找不到座位;其次,等她换乘10号线和4号线的时候,已经是7点多了,上班的人潮汹涌,连玩手机的手都无处安放,更别说一本书了。最后,早上6点起床让她精神不振,除了站着发呆和闭目养神,她没有精力再去做别的事。每天通勤3小时,对豆豆来说意味着早起、疲惫和被迫改变。为了更好地挤地铁,豆豆还将披肩的头发扎了起来,“如果不扎,头发就会被挤掉”。到了公司,虽然办公室里只有5个人,领导就坐在她对面,但她总会不经意地睡着。她终于领会通勤时间长的意义——“表面上我上班8小时,但实际上我不上班的时间都在为上班做准备。”中央财经大学经济学院的孙伟增和何磊磊在一项研究中指出:通勤时间增加1分钟将导致企业TFP(Total Factor Productivity,全要素生产率)显著下降0.47%~0.59%。另有国外学者指出,长时间的通勤会直接影响员工的生活和工作状态,从而导致工作效率下降。英国学者Clark基于2009~2014年针对英国上班族的调查数据发现,上下班通勤时间增加20分钟带给员工的痛苦程度等同于降薪19%。除此之外,极端通勤带来的隐患不断被国内外学者证实。比如加剧城市雾霾污染、降低婚姻生活质量、损害身心健康等。当然,也有研究发现通勤时间增加反而可能提高员工的工作效率,倒逼个体提高长期绩效,进而提升长期收入水平。看起来,极端通勤的负面影响更多,那人们为什么还要选择极端通勤呢?原因有很多。如果你去询问一位在工作日往返于北京和燕郊的钟摆族,他大概会告诉你原因:钱。在经过简化的城市经济学模型中,人们的通勤距离由工资水平、房价、企业和家庭的选址共同决定。德国的一个实证研究发现,通勤时间越长的人,主观幸福感越低,并将这种通勤时间延长,却未换来相应补偿的效用失衡现象称为“通勤悖论”。豆豆对此感受颇深,她的第一段实习就深陷这种悖论:没工资、倒贴,做的都是无价值的重复性工作。
豆豆的家乡在昆明,据《报告》显示,昆明只有8%的人通勤时间超过1小时,83%的人通勤时间在45分钟以内。但毕业后,豆豆依然选择留在北京,在市内租一个房子,“争取将通勤时间缩短为45分钟”。(本文源自三联数字刊2022年第37期。参考资料:《2022年度中国主要城市通勤监测报告》;孙伟增、何伟伟:《职住分离、时间挤出与企业生产效率》;王鹏飞、魏翔:《通勤时间对工作绩效的影响》;罗斯等:《偷懒和闲暇可以替代吗?基于城市经济理论的效率工资实证检验》;克拉克:《通勤如何影响主观幸福感?》;斯图撒、弗雷:《没有回报的压力:通勤悖论》)
本文为原创内容,版权归「三联生活周刊」所有。欢迎文末分享、点赞、在看三连!转载请联系后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