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口负增长，学校也要大批倒闭了吗？

2023-03-03 09:03

*本文为「三联生活周刊」原创内容

文 | 谢九‍‍‍‍

生育率全球最低的韩国，人口负增长带来的冲击首先体现在教育行业，由于严重缺乏生源，很多韩国的大学面临关门倒闭的困境。韩国人用凄美的语句描绘了即将到来的危机——大学的倒闭将由南到北，和樱花开放的花期同步。

在韩国的教育产业链上，最先受到人口冲击的是幼儿园，由于入园的小孩越来越少，很多幼儿园已经倒闭，作为最末端的高校，最近两年也开始感受到了危机。2020年，韩国参加高考的人数首次低于50万人，而在10年前，韩国高考招生人数超过70万人。考生数量大幅萎缩，已经比大学的招生人数还低，这就导致越来越多的大学将没有足够的生源，所以，韩国媒体悲观预计，韩国大学将以樱花的花期次第倒闭。

《小舍得》剧照

类似的事情，其实早就在日本发生过，作为最早开始人口负增长的日本，由于长期招不到足够的学生，上世纪90年代以来，日本大量私立大学被迫关门倒闭。

从中国来看，人口负增长的冲击已经开始在幼儿园阶段显露出来。曾经一园难求的幼儿园，很多地方已经开始“一孩难求”。我国从2016年全面放开二孩政策，当年出生人口出现了短暂反弹，达到了1786万，比2015年增长了8%，但这只是昙花一现，2017年开始，我国出生人口重回下降通道，2022年出生人口跌破1000万大关，只有956万人，大概平均每年减少100多万出生人口。

《再见我们的幼儿园》剧照

当年放开二孩政策之后，为了应对想象中的婴儿潮，全国各地都在大力增加幼儿园数量，2015年，政策放开之前，我国幼儿园数量22万所，到了2021年，全国幼儿园达到29.5万所，比6年前增加了7.5万所，增加比例34%。客观而言，幼儿园数量快速增加，在很大程度上缓解了入园难的问题，但是，由于新生儿数量增加远不及预期，过去几年快速扩张的幼儿园，现在很多都面临没有小孩入园的窘境，过去排队都未必能进的幼儿园，现在面临前所未有的激烈竞争，很多公立幼儿园不得不主动下调招生门槛，以前严格要求的本地户籍等规定，很多都已经取消，随着未来幼儿园供大于求的局面越来越明显，大批幼儿园将不可避免关门倒闭的命运。

今天全国幼儿园面临的困境，最终也会蔓延到大学。最近几年，我国高考报名人数保持着稳定增长的趋势，尤其是2019年到2022年，高考报名人数每年都在1000万人以上，表面上来看，我国高考的生源还在持续增长，暂时还没有像韩国高校一样，出现生源短缺的危机。但这只是表面现象，最近几年我国高考报名人数的增长，主要是统计口径的变化，从2019年以来，我国开始打通职业教育和高校的通道，允许中职学生参加高考，这几年高考报名人数突破1000万人，主要增量来自中职学生的加入。

《垫底辣妹》剧照

如果以传统的普通统一高考来看，很多省份的报名人数都在下降，几个高考大省比如河南、山东、河北等等，统一高考的报名人数一直呈现减少的趋势，以高考人数最多的河南来看，2021年，河南参加统一高考的报名人数从上年的85.7万减少到79万人，减少人数6万多人，减少比例将近8%。

随着我国每年出生人口越来越少，高校的生源危机将会越来越明显。我国现在每年的高校招生人数大概是1000多万人，2022年，我国出生人口已经跌破1000万大关，只有956万，即使这些新生儿将来全部参加高考，也无法满足1000多万人的招生需求。如果逐年萎缩的出生人口趋势不能逆转，高校的生源危机就只是一个时间问题。

在高校生源萎缩的同时，我国的高校数量还在稳步增长，教育部的数据显示，全国高等学校共计3013所，和10年前相比，增加了将近600所。从积极的角度来看，越来越多的高校，意味着中国年轻人读大学变得越来越容易，将来会有更多的人有机会享受高等教育。‍

《少年派》剧照

高校生源供需关系的逆转，对于考生而言意味着更多的机会，但对于高校而言，则意味着巨大的生存压力，一些竞争力不强的高校，也有可能像今天的韩国大学和曾经的日本大学一样面临巨大的倒闭危机。

教育行业最先感受到人口负增长带来的寒气，但绝不是最后一个。人口负增长之后，很多产业的需求和供给都会发生重大变化，和过去几十年形成完全不同的发展路径。很多依靠人口红利而繁荣的产业，都将慢慢感受到人口负增长的冲击，比如房地产。

以日本来看，上世纪80年代，日本的房价一度涨上天际，当时流传甚广的说法是，只要卖掉东京的土地，就可以买下整个美国。但是随着日本经济开始进入失去的十年，房地产泡沫也随之破灭，当时引发日本崩盘的因素，除了《广场协议》这根稻草之外，更重要的还在于日本人口萎缩。

《我在他乡挺好的》剧照

1989年，在日本经济的巅峰时期，日本的总和生育率下降到了1.57，创下有史以来的新低，当时的日本社会为此惊呼，称之为“1.57冲击”，日本的人口危机由此拉开序幕。也正是从这一年开始，日本经济由盛转衰，股市和房地产泡沫破灭，东京的房价从高点跌去了七成，直到去年，东京房价才勉强回到了30年前的高点。

而日本其他大部分地方的房价，距离曾经的高点还遥不可及，尤其是一些乡村和中小城市，由于房比人多，大量破旧荒废的房屋无人居住，这种房屋有一个专门的名词叫做akiya (空き家) 。按照日本野村研究所的预计，到2038年，日本将有三分之一的房屋无人居住。人口长期凋零，很多产业也将随之衰败，这是难以避免的大势所趋。

排版：周蕾/ 审核：同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