咬牙切齿的“誓师女孩”，为什么让人感到强烈不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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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丨昨夜长风123
2月28日，湖南某中学举行高考冲刺百日誓师大会，一名高三学生代表因激情澎湃的发言遭受网暴。
媒体报道称，尽管事情已过去数日，仍有恶评不时出现。
视频在网络发酵后，学校第一时间联系孩子家长，并对孩子及时进行了心理辅导。
这位负责人表示，发言的女生是文科生，在学校表现优异，性格开朗。网暴对她的情绪有所影响，但目前心态已经稳定。
我个人觉得，大家都经历过高三时期，在特定的环境下，该女生发言“热血沸腾”也是可以理解的。真没有必要对一个女孩喊打喊杀，咬着不放。
话是这样说，但我刷到这个视频的时候，还是感受了强烈的不适感。
当然，我不是要批判女孩“励志”“热血”，更不是要去提倡所谓的“快乐教育”，相反青年人有欲望、有动力是好事。
让我感到不安的是，恐怕这份“励志”“热血”用错了地方，以女孩为代表的，相当一部分学生群体的“价值取向”让人担忧。
我们看看女孩说了什么：
没有人是生来的弱者，没有人是命定的草箭！
策马扬鞭正当时，十年寒窗无人问，一举成名天下知!
凌晨六点的校园真的很黑，但600多分的成绩真的很耀眼!
同样是寒窗苦读，明明暗灯，我们凭什么甘于人后?
同样是披星戴月，夙兴夜寐，为什么不能是我为人先?
百争流，奋者先，中流击水，勇进者胜!
那个在每次考砸后依然咬牙坚持的你，那个每次自惭形秽却依然厉奋发的你，注定不凡!
如果换个场景，是女孩工作后的鸡血发言——干成了团队每人奖励100万；干砸了辛苦付出付之流水，深刻反思，从头再来….
人们还会嘲讽女孩吗？反正我不会，我会拍手叫好。
为什么同样是打鸡血，人们的反应大不相同，因为这代表了对成功和财富的不同取得路径。
后者代表的是在市场经济环境下，个人努力拼搏打拼，为自己创造好生活，为社会创造价值。
而前者代表的是 “唯分数论”，用“分数”来决定社会阶层划分的价值取向。
这种言论比比皆是，比如云南省丽江市华坪女子高中誓词：
我生来就是高山而非溪流。
我欲于群峰之巅俯视平庸的沟壑。
我生来就是人杰而非草芥。
我站在伟人之肩藐视卑微的懦夫！
要我说的话，得，你是高山，你是群峰，你是人杰；别人就是溪流，沟壑，草芥...
读几本书就了不起了，你这是看不起谁呢？
最露骨的是小镇做题家的愤怒：读清华的买不起清华的学区房…
我倒是想问问：别人几辈子经营，风里来浪里去，几经沉浮打滚，才能买得起清华学区房；凭什么你刷了几年的题，就一定要买得起清华的学区房呢？
古人说“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但其实那个时候，读书的门槛是非常高的。
所谓的“寒门”，也不是一般老百姓可以企及的。
（寒门并非指贫民阶层，专指门第势力较低的世家也称庶族）
只有在20世纪70年代时期，“读书”才真正成了好出路，这里面有比较复杂历史背景，不再展开。
那个时候本质上是按照分数，分配资源；并不是市场经济“按劳分配”的原则，不值得提倡，况且也是转瞬即逝。
但就是这段“转瞬即逝”的历史，却牢牢印刻、固化在了相当一部分家长脑子里面，进而也影响了下一代。
一个人，抱着高看自己为“高山、群峰、人杰”，俯视他人为“溪流、沟壑、草芥”心态读书的话，那么读书的“期望值”和实际上的“变现值”距离就会非常大。
他们会生产巨大的落差：我读了那么多年书，你们为什么还不尊重我！我考试成绩那么好，为什么还不给我升职加薪…
问题是，读书的“变现值”本来就值这些啊，真正的人才是稀缺的，但学历本来就是贬值的。
凭什么你又要比外卖小哥、滴滴司机拿的多呢？外卖小哥、滴滴司机的辛苦你又知道多少呢？
在产生巨大的落差之后，如果没有找到真正的实质问题所在，他们就会轻易的迁怒他人，迁怒社会。
因为反省自身是最难的，而归咎外界是最容易，无成本的，无负担的。
进而他们会产生错误的归因，从而呼吁管制，呼吁干预，呼吁福利…
这种呼吁如果变成了现实，会适得其反，让他们获得感更少。
而获得感更少，会加重他们的愤怒，进而呼吁更多…循环往复。
当然，我这里不是鼓吹“读书无用论”。
刻苦学习，掌握基本的生活和工作技能当然是必要的。
学历也是企业在招聘时候进行筛选的一道门槛，因为这不是在招聘高级人才，这样的成本最低。
我的意思是普通家庭可以把教育当做一项正常的“投资”，用平常心去对待。
天资聪颖，学习好，不用大人操心，当然是家长的福气。
但也不要让孩子产生过多的分数依赖，而是要让孩子多了解、接触真实的社会。
资质有限，实在学不好，也不要太过焦虑。
有些家长，盲目的砸几十万进去给孩子补课，而孩子的学习不见长进；甚至还花几百万把孩子送去国外“深造”，最后发现远远收不回成本，这其实没有必要。
因为“投资”不是“消费”，得有上限。
再说了，市场经济条件下，谋生赚钱也很有多途径，不止读书这一条路。
当然如果土豪家庭，把教育作为“消费”，那就请随意，当我没说。
也有人说：中国科学院博士黄国平，人家出身贫寒家庭，苦读22年，拿到了百万年薪的offer。
你这是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
但这只是个案，对于穷人家的孩子来说，即使你有他那样的“资质”和“韧性”，学黄国平大概率是失败的。
为什么呢？因为穷人家的孩子耗不起。
22年，这是多么漫长的岁月。
一个贫困的家庭，供养一个孩子读书22年，而且还有巨大的不确定，这多多少少是有点残忍的。
最后，但愿这一切都是我过度发挥，过度担忧。
也许，那个女孩，有一天会成为精英，为社会创造真正的价值。
多年以后，她回过头来看当年的视频，也会为自己曾经的“青春莽撞”感到好笑吧。
题图：Claude Mone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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