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象我们的大脑是一台留声机，它会发出什么样的音乐？在科学家和艺术家的合作下，听不见的脑电波可以被“翻译”成乐曲。人体与音乐受同样的自然规律支配，脑波的高低起伏，能够一个个对应落到音符上。事实上，早在1965年，美国实验音乐作曲家阿尔文·路西尔（Alvin Lucier）就开了一场使用脑电波合成声音的音乐会，在路西尔之后，脑波成为音乐家们新的灵感来源。人在聆听自己的脑波音乐时的确感觉更舒适。脑波音乐也在尝试用于抑郁症疾病的治疗，对于患者而言，反复聆听自己大脑内的旋律，相当于服下一粒“音乐药丸”。脑波音乐还能用于治疗失眠，通过实时监测，反映脑部活动图像。或许某一天，面对失眠的患者，医生会选择开一张唱片而不少安眠药片。
如何将让大脑的声音传入耳膜？如何将我们的脑波谱成愉悦的音乐？脑波音乐在医疗、科学、生活领域又有何运用？本期Talk三联，我们试图通过声音来更好地了解我们自身的奥秘。每个人的大脑都是一个乐器，聆听他人或自己的脑波，就如同在灵魂内部航行。
主播 | 黑麦，《三联生活周刊》主笔
嘉宾 | 吴丹，北京交通大学计算机与信息技术学院副教授
嘉宾 | 肖楚舟，《三联生活周刊》记者05:12 真正的脑波是听不见的
09:02 如何转写一份大脑乐谱？
16:41 脑波音乐是非常个性化的
18:39 听音乐也能治病？
22:34 我们喜欢一首歌，是因为和脑波同频吗？
26:08 制作一份脑波音乐的亲身经历
29:01 我喜欢听民乐，但大脑更中意巴赫
30:53 “莫扎特音乐”真的可以改善空间记忆力吗？
33:16 从药房开一张治失眠的唱片
37:39 脑脑合作：计算机与大脑共谱一曲
40:21 如何开一场脑波音乐会？
内容摘要
01
吴丹：脑波音乐可以用于治疗失眠，国外是有这方面研究。研究需要你去实验室里睡一觉，然后采集你睡眠时候的脑波，监测你整个的睡眠状态，然后把你睡的最好的那段脑波取下来，根据规则做翻译，制作了之后，就再让你听着这个音乐去入睡。黑麦：我好像做过这种睡眠监测，但没有采集我的脑波，只采集了呼吸和心率。吴丹：真正意义上的睡眠监测可能还是需要专业的实验室才是真正准确的。手环采集的信息还是很有限的，即使是戴上了电极帽，也都需要专家人工来最终确认。我们有一些算法去分，但是分的也还没有那么好。这两年情况得到了极大改善，AI的很多算法极大地推进了睡眠领域的研究。黑麦：利用脑波音乐来治疗失眠是给他播放这个音乐吗？还是用一种特殊的方式让他的大脑和音乐共振？吴丹：采用播放音乐的形式。如果是要实现共振的话，设备很关键，普通的耳机也没有办法来播放。这个明显不适合日常使用，需要有专业的设备，但是普通人家里显然不太有。国外的实验室的做法是让人们去实验室睡一觉，采集深度睡眠脑波，之后研究人员会将脑波制作成CD让这个人带回家。研究结果显示，听着这个音乐睡觉，人们会更快入睡，深度睡眠的时间也有所增加。黑麦：一张CD是72分钟，然后睡觉时循环播放个十几遍。我觉得从药房里取出一张唱片，也挺有意思的。肖楚舟：科学家做脑波音乐不是为了实验性，做得好玩，而是有一些实用的目的。比如斯坦福的科学家是想用脑波音乐来监测癫痫病人的发病周期。因为癫痫病就是一种脑电波异常。他们研究出一种比较便捷的设备，它能够实时播放，把病人的脑电波变成一种声音。播放出来以后，对于没有经过完全培训的医学生，可能他们直接看癫痫病人脑波图看不懂，但通过听声音就能够判断癫痫病发作。吴丹：其实不一定是（学生）看图看不出来。而是通过声音播放的话，他们可以一边干其他的事情，一边也能捕捉到信息。如果是要光靠看的话，他们只能坐在那里一直盯着看，干不了别的。这也是把脑波转成声音的一个有用之处，你还可以进行其他日常工作，当有异常的时候，声音就会提示你。肖楚舟：（脑波音乐）在抑郁症方面的治疗也是我们特别期待的一个方向。这和我们日常对音乐功能的认识比较贴近，音乐它有治愈、舒缓情绪的功效。北京市第六人民医院的王久菊老师也和我说到，脑波音乐是特别个人化的东西。在个体抑郁症治疗中，相比让患者吃一颗药这种冷冰冰的治疗，听自己的脑波对于他们在情感上更容易接受一些。吴丹：这是比较主观的说法。更客观一点来说，因为我们制作脑波音乐的时候就是采集人们自己的脑波。人体和音乐都符合一种规律，你可以理解成某个参数的值，它有一个范围。当音乐在这个范围内时，人们就更容易产生共鸣和共振，产生一种连接。黑麦：我觉得很多人说，听到音乐的那种共鸣，它不一定是在频率上达成很相似的共振。可能是通过一些公式，或者对音乐的放大，能产生细微的共振。在听音乐的时候，能够打动人们的点，有时是一些音色，或者是一段小节，甚至是几个音。肖楚舟：那是不是有个审美玄学在里面，能够打动我们的音乐，可能它就是和我们的脑波比较合。吴丹： 对。大量的研究会发现，如果音乐在人体的参数范围内，那么大部分人会是认为它是好听的。像我们提到的实验音乐，大部分人对他的评分就不太高，同时它本身也不在那个范围内。吴丹：大家都知道，听音乐好处多多。曾经有一段时间很火爆的莫扎特音乐，有一个叫做“莫扎特效应”：听了莫扎特音乐能够提高人的空间记忆能力。后来很多人去重复这个实验，然后重复出来的结果有支持的，也有反对的。当时我所在的实验室就去做了一个实验，我们想搞清楚为什么“莫扎特效应”会产生，音乐当中的什么东西激发了效应？所以我们把音乐做了拆分，提炼出了音高和节奏，甚至我们最后还把整首音乐从反向播放了一遍。我们实验对象是小鼠，训练它听完这个音乐之后，让它去跑迷宫，如果它的记忆力真的被提升了，那么它跑迷宫的成绩就会提高。最后的研究结果有一部分是在我们意料之中：听了莫扎特的这些小鼠，它的成绩会更好。而且经过细分之后，我们发现节奏在其中起到了非常重要的作用，只给它听节奏这部分，小鼠的成绩也有提高。但是最意外的是，反向播放莫扎特音乐的那组小鼠的成绩特别差，比什么都不听的还要差，可能某种程度上反向播放对它们的空间记忆能力起了损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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