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忘记·也不原谅

历史

2023-03-09 00:03

【留美学子】第2916期

9年国际视角精选

仰望星空·脚踏实地

【陈屹视线】教育·人文·名家文摘

犹太盖世英雄

欧洲血海钩沉

沉默中淹没的

多个温哥华家庭历史再现

作者曹小莉加拿大

这天我参加了两位作家英语新书发表会，由著名的犹太诗人，作家，长老，慈善家Yosef Wosk主持发布会，他的父亲出生在乌克兰敖德萨，开会之始他提到敖德萨和温哥华是姐妹城市，谈到此时在乌克兰大地上正在发生的血腥，更加敦促人们不能忘记历史，历史会重复，罪恶会重现，更彰显今天这两本纪实历史新书的伟大意义。

满怀正义记录历史

作家之一Robert Krell 出生在荷兰犹太家庭，是加拿大UBC大学退休教授，今年八十二岁。

一九四零年五月纳粹占领荷兰，他出生在八月，两岁时被天主教养父母收养，亲生父母逃亡，虽然有少量好人帮助拯救无辜的犹太婴幼儿，但也是冒着极大的风险，就有许多孩子被识别和告发而走向死亡之路。

他感谢救下自己的正义的荷兰养父母，但也披露了大量荷兰邻居告发，和纳粹合作的史实。

这是一九四五年战后他与母亲重逢的照片。他是心理学家和作家，一生致力于家庭事业和不忘教育社会和后代。

Robert Krell 被誉为揭露纳粹大屠杀加拿大教育事业的马丁路德金，他的新书——沉默中发出的声音。

另一位多产作家Alan Twigg的新书写出几十名纳粹集中营犹太受害者在加拿大的生活故事，这是他出版的第二十本书籍。

他说自己不是犹太人，也不是德国人，但是他的伟大之处，就是满怀正义之情，记录历史。

10岁时的六十年代一个炎热的夏天，他一个人在西温哥华家中电视新闻上看到累累白骨被推进土坑镜头，感到震撼，终身难忘，从年轻时起，就一发不可收拾地埋头进入了历史，了解到很多不为社会所知的真相，近年来访问了本地很多纳粹集中营劫后余生者，这本新书是访问犹太幸存者在加拿大的回忆——从隐身处走出来。

欧洲历史挺可怕

他们都是住在温哥华的作家，在演讲中和台下的听众互动，非常热烈，全场坐满，还有几百人在云端参与。

我也读过几十本欧洲各国人的战争回忆录，感到欧洲历史挺可怕的，看来不适于外来者生存，就算几百上千年定居也不成，犹太民族就是例子，我一直觉得华人最好的生存发展之地是讲英语国家，生活在英国制定的法律法规为基础的国家比较安全。

俄罗斯和一些其他国家都很残酷，尤其在战争期间，随便一想读过的很多历史写实故事就浮现眼前，德国，匈牙利，波兰，捷克斯诺伐克，等等，都很排外，不仅杀犹太人，也杀吉普赛人，同性恋者，战俘，思想政见不同者，战争动乱中爆发的野性令人接近野兽。人与人之间的嫉妒，邻居的告发，种族的偏见，思潮的疯狂，出现了不可想象的丑恶和残酷。

这位正义的加拿大人记载下几十个幸存者在集中营的非人道受折磨的故事，和无数他们目睹的悲惨杀戮，他一再深情地回忆温哥华一位不同寻常的来自前捷克斯洛伐克的UBC教授Rudy Vbra ，是从奥斯维辛集中营逃出来的五人之一，其他七百个试图逃生的人都被先后抓捕而杀害。

Rudy写出亲历死亡集中营的种种真实场景，孩子们被击毙，成年人被随时处死。

我不忘记，也不原谅!

我二十年前曾在图书馆三次借阅他写的两本传记，记得他的名言，“我不会忘记，也不会原谅!” 那种血气方刚，那种英雄气概，写出一个十几岁的前程正高远的青年学生被投入死亡当中的不屈精神，他怀里带着毒药逃生，是另一个年纪较大的囚徒给他的，告诉他凡是血肉之躯都无法忍受被抓回来会经受的非人折磨，为了保护自己和他人，一旦被捕就要立即自杀。

他和另一位逃生同伴躲在地洞下，躲过猎狗和军警，穿过田野丛林，几乎丧身在当地居民的告发下，我记得就像观看黑白惊险电影一样，在文字中忍着心脏的剧烈不适，才能读完一些片段，最后他把这一绝密的内幕告知匈牙利犹太高层，通知他们下一个目标是在四四年清除匈牙利犹太人，可惜没有引起重视，布达佩斯犹太人又再次踏上了灭亡之路。

盟军知道后已经为时太晚，他的名字是Rudy Vbra, 在座的三位作家都盛赞他是世界上第一位揭露希特勒种族灭绝犹太人集中营的吹哨者，可惜他生前在国际上籍籍无名，除了犹太人，很少有人提及他的巨大贡献。他是温哥华的骄傲，埋在新西敏的很少有人去的静静的墓地上。

想起我曾经遇见他的妻子，九十年代有一次我告诉她这本书对我的巨大震撼力，她淡淡地说了一句，你可以找他聊天，他退休了总在家里。

当时我务杂缠身很忙很累，而最主要的是觉得师出无名，一位读者而已，不便去打搅这位英雄的老人，谁知错失了这个机会，没能亲自向他说出感受，听他讲述他家族在欧洲的生活，以及他投身反法西斯战役，后在英国求学获得博士头衔又移民加拿大成为教授的生活经历。

世界对不起这位英雄

作家Alan Twigg 说世界对不起这位英雄，主持者Yosef Wosk还特地放映了一段他和Alan一起到Rudy墓地去拜谒的纪录片，并且手持蜡烛吟唱了一段感人肺腑的祈祷诗歌。想到我们每一个人都在亲临各种不同的历史，如有际遇而且有能力，就应当不失时机地记录下来，留给后人。

Alan Twiggy书中记载的另一位一九二七年出生在波兰的幸存者， Michel Mielnicki是我和苏阿冠认识的朋友，并有着一起串门聊天一起看电影“钢琴家”的交往，一起在他家午后喝茶聊天听他讲述童年在波兰小城的生活，观看他家中的艺术收藏，他生活的城镇在历史上在沙俄帝国和波兰之间几次易手，因此他从小就会讲俄语和波兰语，还从他那里了解到犹太人和中国的传统是多么相通，尤其在教育和尊老方面。

这是我们二十年前得到的波兰老人写的书，他已经去世，他亲口告诉我们他的父亲在到达集中营当晚，因为卫兵把十四岁的他和十八岁哥哥叫出，排在另一队列中，他四十岁不到的文质彬彬的父亲也本能地跟着儿子走出，立即被一个德国兵用铜头手杖打得头破血流，叫着犹太猪滚回去。

他父亲是一个知识分子，不能当劳力使用，而且在重大精神压力下，显得很虚弱，属于要被送到即刻处死的行列中，那个时刻没有人知道自己的命运和生死就在几分钟内被决定。

从此他一生中常常从梦中惊叫醒来，他父亲血流满面看着士兵押着他们两兄弟离开，那是最后一次他见到的父亲模样，Michel老人说这个场景从此就没能离开他，一辈子折磨着他的灵魂，他的母亲奄奄一息从火车上抬下来，当晚进了焚烧炉。

在他家中的墙上，挂着父母巨大的相片，那么美丽安详智慧的一对夫妻，祖辈居住在那一块早已成为自己祖国故乡的土地上，却在二十世纪的四十年代被残酷地夺去生命，留下无尽悲哀给儿子。

他在巴黎遇到来自波兰大城市克拉科夫的犹太少女，也在大屠杀中失去父母亲人，他自己回到家乡找不到兄姐，战后波兰人占领了他们的房产，回去的人常常被当地人秘密弄死，有人通报他赶快离开，战后很乱，已经有数百数千人死于非命。

真正的学者和世界公民

后来他们结婚移民加拿大，在这儿得到成功，成为著名时装设计家，英国女皇四十岁生日的加拿大政府送的礼物一件貂皮大衣就是由他设计，他从蒙特利尔搬到温哥华，在地产投资中得到财务自由，从此致力于教育后代永远不忘历史的事业中，还远赴欧洲法庭作证，把集中营滥杀无辜者送进牢狱。

他还给予我们很多人生教益，我多年前写过他的故事，也带上海记者作家柯兆银采访过他并为他们作翻译，这些民间的交往开阔了我的视野，天地从此不再局限，感谢我的先生苏阿冠博士，一位真正的学者和世界公民，把我带进英语的主流社会，我们常常在共同的爱好和学习中，汲取知识，历史是在重复之中，民族性很难改变，基因流淌在血液中，各个民族都有优秀的品质，但都有共同的恶的源头。

这本书是多年前波兰老人给我们的礼物。

Michel 老人手中的书是我先生记录十九世纪华人去南美英国殖民地圭亚那甘蔗园当契约工人的故事，他父母双方先祖在1860年乘船离开中国广东，现在后代大多遍布在英国加拿大美国澳大利亚讲英国的国家，还有很少的一部分生活在加勒比，也是英联邦国家，一个半世纪都很安全，大部分受到高深教育。

Michel 说犹太人在欧洲已经有两千年定居历史，由于受到歧视和排挤，不能购买土地，很多普通人都分散住在中欧东欧小城镇里，真正富有的在大城市中的还是少数。波兰的犹太人已经居住了六百年，是最大的少数民族，但在二战中遭到毁灭性的摧残。

新书“Out of hiding “ 的作者Alan，他说It’s vital to keep educating about “lowest level the human race has ever sunk “ ( 关乎生死存亡的是要不断教育民众了解，人类是如何曾经跌落到最低的道德底线）

讲的何其深刻，看看今天的乌克兰人民再次经受二战期间的杀戮和凶残。

人们不能忘记过去的罪恶

后代才能努力避免战争

创造和平的未来

作者2022年写于温哥华4月5日记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