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作难找、语言没用、被迫转行？弯道超车的“小语种”翻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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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申请转自具有前沿国际教育资讯的“EDU星球”（ID：EDUxingqiu），作者：敖竹梅

近日，河南省启动2023优秀高中生赴俄留学支持计划，将小语种留学再一次带回人们的视野。长久以来，小语种似乎和“好就业”深度绑定，不论是外交风云，还是外企商战；不管是高级翻译，还是会议同传，小语种仿佛是“独特”“高端”的代名词。

然而，在“外语”“外贸”系院校集体衰落的颓势下，豆瓣“后悔学小语种”小组也在不断壮大纳新，选择小语种以及去非英语国家留学到底是通天路还是鬼门关？那些学小语种的人如今怎么样了？

六级证书如废纸，上岸985的

俄语生有多痛恨俄语

大学毕业20多年过去了，李宜的俄语六级证书至今还锁在柜子里吃灰。在她看来，自己既是小语种的受益者也是受害者，表面上看，俄语顺畅了她的求学路，但从深层看，却极大地曲折了她的职业生涯。

80后的李宜回忆，在英语作为“第一外语”占据绝对统治地位的今天，人们可能很难想象上世纪八九十年代俄语在东北三省中考高考里的强势地位。李宜出生于辽宁，在她念中小学的时代，东北的许多初中高中里的“百年名校”的第一外语开设俄语，中考、高考也设俄语作为外语考试科目，而李宜所就读的那所老牌名校即是如此，也是因此中考升学成绩稳坐全市冠军数十年。

当时，东北地区为了保护某类小语种，每个城市都会保留几所名校作为小语种学习基地，且在中、高考的出题难度、得分率上向小语种倾斜。当其他学校优秀的英语考生在中考中也只能考到90分（满分120）的时候，俄语班的学生却能取得半数满分的成绩。高考也如出一辙，相比英语考生的“内卷”，俄语生却能凭借外语考试上的优势大比例录取到985高校甚至问鼎清北。

然而，高考填报时，李宜第一次发现俄语生其实面临人生的重大困境。在志愿填报时，许多重点大学的优势专业会标注“只限英语”。于是，理科班的俄语生与医学、计算机等热门专业失之交臂，只能选择开矿、炼钢、建筑等基础学科；而文科班也只能进入俄语教育、汉语言文学等不太热门的专业；而如果选择“服从调剂”，那就势必会被分到俄语专业。高考分数的风光让不少俄语生“高分低就”，李宜为了选择自己热爱的新闻专业，只能放弃北京上海重点大学的机会，转而选择一所省内985。

但真正的纠结和痛苦还远没结束。进入大学后，需要通过外语四六级考试。是继续学习俄语还是转考英语？“英语实用性强，但零起点学习难于上青天；学俄语是熟门熟路，但继续学下去毫无用处。”李宜说。她还提到，在高中同学聚会上，原本都对未来怀着各种美好的梦想，而如今满桌子都是“服从分配”的俄语专业，“杯子碰到一起，都是梦破碎的声音”。

大学毕业后，李宜的同学中有人去往俄罗斯留学；有人去外语学院当俄语老师；更多的人选择转行，从事与俄语无关的行业；李宜则进入到了媒体行业。令李宜至今记忆犹新的是，单位曾有一次公费前往英国进修的机会，能拿新闻传媒的硕士学位，但需要提交雅思成绩。然而，李宜却没有报名资格，因为自己英文基础为零，根本学不了雅思，只能看着同事轻轻松松公费留学。

回首过去，李宜认为，俄语生的身份让她在升学时走了捷径，却在日后更长的人生中被深深羁绊。

小语种国家留学=“大牌平替”，

是不是伪命题？

从圣彼得堡大学留学回来后，颜妍辗转求职，目前在一家互联网游戏公司负责俄语区玩家维护。在拿到这份offer前，颜妍曾考虑过东北某大学的辅导员岗位，这份工作有一定的教学任务，大学招聘公告上也明确“会俄语”是加分项，但顾忌到薪资不高，而且离家太远，最终她放弃了。

事实上，颜妍一直在试图拓宽自己的就业路径，硕士阶段放弃攻读纯语言，而是转战社会学。但在折戟某知名咨询公司的面试后，HR曾坦诚地跟她说，与她同期竞争的应届生基本都毕业于英美名校，英语水平优异，且本硕都在某领域或相近领域深耕，语言和专业素养是“降维打击”；在这份工作上，俄语能用上的场合屈指可数，与更为通用的英语相比，小语种的优势趋近于无。

当年，由于上合组织基地的入驻，学校开办了首届俄语班，为“一带一路”储备语言人才。在老师的宣讲中，中俄关系密切、政策利好、俄语区市场广阔、供不应求……俄语生的前途一片光明，这美好的愿景曾一度鼓舞了被调剂到俄语专业的颜妍。然而，“地狱难度”的俄语让她过上了堪比“高四”的大学生活。

语言本就并非颜妍的强项，每天无休无止地背单词、背课文、学语法……大四也没时间实习，比高中还紧张、枯燥。“特别是头两年，就像上了个语培班。”颜妍说。大学四年下来，她认为自己也只掌握了基本的听说读写能力，谈不上应用自如。在研究生申请时，颜妍也从中介处听说了一些本科去俄罗斯留学的案例，她对此感到不可思议，“要弄懂俄语的性、数、格、时，一年的预科根本不够，上课不太可能听懂。”

颜妍说，当时选择去俄罗斯留学既有本科交换时不错体验的推动，也有对沉没成本的妥协。她曾考虑过在国内转考法硕，但一想到自己四年的努力将付之东流，又下不了决心。事实上，转专业留学俄罗斯问题也不小，俄罗斯大学的商科水平一般，但医学、法律门槛高，极难毕业，她所就读的圣彼得堡大学这几年就听说过一个中国学生顺利拿到了毕业证。

在颜妍看来，就留学俄罗斯而言，除了俄语专业或是非常热爱俄罗斯文化，且目标规划极为清晰的人，普通学生只是把它视作一个跳板。许多预估文化成绩达不到一本线，英语也不出色，且家里负担不了英美高昂学费的高中生，可以通过留学俄罗斯去到一所QS前一百的世界名校，这也是一种“大牌平替”。颜妍申硕时，曾有过国家公费资助的机会，但定点的学校层次并不高，比起自己能申请到的学校，相当于国内双非和清北的差距，考虑到俄罗斯留学花费不高，颜妍还是选择了冲击名校，自费读研。

事实上，颜妍也明白，小语种的出路受国际关系影响巨大，而国际形势风云变幻之间，波及的就是许多俄语生的命运。此外，她还提到了就业上的性别歧视现象。尽管专业内成绩优异的基本是女生，但一些大型企业的外派工作却标明“只限男生”。远赴国外的翻译工作大多在基建现场，一年可能十个月都在野外，工作环境较为恶劣。因此，企业更希望应聘者能吃苦，能出差，而语言只要达到一个基本交流水平即可。

没有叱咤风云的外交工作，也没有一“语”千金的高薪聘请，一切与当初的大好前途相差太远，颜妍有时候会陷入自我怀疑，但她仍庆幸能在目前的岗位上发光发热，没有996、007，却也能学以致用，而由于互联网的发展，跨境电商、游戏出海等对小语种人才的需求也会越来越多。回首求学路，颜妍感慨无限，“我们俄语专业有一句话，叫“这是命运’”。

“土耳其语”真香，小语种就业

不为人知的鄙视链

“情歌教父”周传雄的那首《蓝色土耳其》里有“灰色的眼眸”也有“神秘的诱惑”。土耳其语专业毕业的喻轩如今已经拒绝了大学教师的offer，转而介绍给了另一位求职的同学。对他而言，虽然高校是理想的工作场所，但土耳其语不再是他想从事的领域。据喻轩回忆，尽管学校的每一届土语生都曾陷入过课业压力大，没时间实习的求职焦虑中，但不得不说，由于市面上土语生的“金贵”，将近毕业时，一般都是企事业单位找上门来，“很多时候，我们的就业都并非主动选择。”喻轩说。

当年，喻轩被提前批录取到这所知名外语院校四年一届的土语班，对于这门完全陌生的语言，喻轩没有丝毫的心理准备。在那一届的10名同学中，成绩拔尖的被遴选到外交部，还有几名同学在高校从教，或进入企业从事外派工作，剩下的一半彻底转行。在高校教职越来越“卷”的当下，土语专业的门槛一直是本科生，近两年才要求研究生。

虽然高校土语人才稀缺，但相比于俄、法、德等小语种，土语的学习壁垒并不高。喻轩说，土语发音、语法不难，理论上经过四年本科学习就可以流利地听说读写。然而，土语作为一门学科在国内起步较晚，因此也缺乏像其他小语种那样更为完备的培养机制。

国内土语教学体系不成熟，教材老旧，有浓重的时代烙印。喻轩去土耳其参加夏令营的时候才发现，课本上的许多表达已经不为土耳其人所使用。另外，国内完全没有土语的听、说环境，且由于国际形势和安全性的问题，喻轩当年的土语班错失了去土耳其交换的机会，因此，许多毕业生的表达水平还不能与在土耳其短暂生活过的国人相比。

此外，学校的土语师资也比较“精简”，两名本国教师加上一名公开招聘的土耳其某大学教授。毕业后，喻轩听说学校引进了一位做土耳其研究的“海归”学者，但在国内重“语培”的小语种教学环境下，文学、历史、文化等属于更高阶的学科建设层次，新教师的研究很难有用武之地。

由于不愿受专业的种种限制，毕业后选择英语环境留学的喻轩已经完全抛弃了土语。在大学任教的同学告诉喻轩，学校的某个校友同事竟然出身于韩语专业的高翻学院，比起这位一路保研的学霸，他认为自己实在是“高就”，但也不得不惊讶于韩语专业的“卷”出天际。喻轩也很感叹，由于受“韩流”影响，韩国文化的接受度高，许多人萌生了学韩语的打算，但殊不知韩语较为简单，学习门槛低，掌握人数多，韩语人才在市场上并不如想象中值钱。“我听说同校的一位韩语专业的博士生至今仍然在家待业。”喻轩说。

事实上，喻轩认为，小语种专业也不乏就业“鄙视链”。以“土语”为代表的极为“小众”的语种，学习人数最少，有一定的信息壁垒，能够实现“点对点”就业；而“韩语”等“大众”语种则比较泛滥，甚至不用经过系统学习的业余爱好者也能有所掌握，因此就业难度高；而诸如法语、德语、西语等受众国家多，除本国外，使用人群遍布非洲、南美等，市场也更为广阔；此外，近些年来，阿拉伯语也成为小语种中的“显学”，中东石油大国经济实力强，与中国的贸易往来也愈加密切，人才需求大，但由于特殊原因，招聘上也会有偏好男性的性别歧视。“‘鄙视链’的存在，也是语种间信息差的结果，小语种对学习投入度的要求极高，且对有升学打算，特别是出国深造规划的学生而言，并不是一个很好的选择，进圈‘小语种’，投资要谨慎。”喻轩说。

结语

小语种专业的兴衰与国际形势、社会经济息息相关，尽管小语种专业发展的上限很高，但却难以向下兼容，如果缺乏语言天赋，又恐惧于沉没成本，就容易陷入“骑虎难下”的困境。此外，随着ChatGPT等一系列人工智能技术的不断进步，单一的语言技能似乎越来越无法满足市场的需要，精通一门语言本就不易，成为打破专业壁垒的复合型人才更充满挑战。语言是认识世界的工具，一个更广阔的世界是用何种语言所书写？掌握了这把钥匙，或许腾挪的空间会更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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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 q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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