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离婚的47岁阿姨,骑行12个国家,用更大世界治愈自己,为什么还是放不下前夫?
她骑行全世界,却放不下前夫。
为什么?
如果没有离婚,65岁的郑州阿姨李冬菊,或许不可能骑行看世界。
她会像我们身边很多女性那样,守候在或相爱或相杀的男人身旁,陪孩子读书考学工作,再给孩子的孩子洗尿布喂奶粉,每天忙得腰酸背痛,还沉浸于“家庭圆满,子孙满堂”的自我安慰里。
直至老得不能动弹。
但她离婚了。
2005年,47岁的李冬菊,成了一个被离婚的女人。
李冬菊和前夫@九派新闻
她从未怀疑且万分信赖的丈夫,还有自以为固若金汤的婚姻,都瞬间瓦解,弃她而去。
人到中年的她,就像一个被流放到孤岛上的囚徒,在身体和心灵的巨大毁灭感中,陷入了前所未有的自我怀疑。
她患上了严重的抑郁症。
精神崩溃,目光呆滞,彻夜失眠,动不动就流泪大哭,没有一个熟人愿意靠近她,还一度被送往精神病院治疗。
这边,刚和她离婚,那边,丈夫就迎娶了后妻。
自古只有新人笑,有谁愿听旧人哭。
哭得悲痛欲绝的旧人,要么孤独地死去,要么涅槃后重生。
李冬菊选择了后者。
既然靠男人男人会跑,靠婚姻婚姻会倒,靠信念信念会塌,那就靠自己的双眼和双腿,去开辟新路和新生。
她狠心把自己扔进了更陌生更辽阔的新世界,并由此窥见了自我的渺小和众生的立体。
李冬菊选择了骑行路。
这种去远方的逃离,看似偶然,实则必然。
患上抑郁症的李冬菊,看见有骑行队伍从大路上经过,那些身穿五彩缤纷骑行服的人们,就像一只只灵活敏捷的大鸟,从她身边轻快飞过。
她羡慕那种自由自在、自我掌控的生活。
那是她未曾拥有过的梦。
她原来是纺织厂的女工,天天围着轰鸣作响的机器转,连和人说话的机会都没有。
后来,纺织厂倒闭,她成了下岗工人,只能到企业去当保管员,被困在闭塞狭小的空间里,和沉重沉默的物品相伴。
李冬菊当过保管员@九派新闻
枯燥的工作,窒息的生活,繁重的压力,让她从来不曾有机会,像一只鸟儿那样,翱翔于天空中,穿梭于山水间。
但,“世界那么大,我想去看看”,听起来很美,做起来很难。
第一,它需要时间自由。
第二,它需要金钱加持。
生病退休后,李冬菊有的是时间,但她工资很低。
一开始,她骑着100多块钱买的自行车,跟在骑行队伍里,就像一只丑小鸭,笨拙地跟随在一群白天鹅的屁股后。
希望她振作起来的儿子,鼓励她:“妈,买辆新车吧。”
一辆新的骑行车,要1000多元起步。
她思忖了很久,才狠狠心、咬咬牙、跺跺脚,买了一辆。
买车后,她第一站就想去西藏,但存折里只剩170元钱。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再渺小的梦想也离不开金钱的臂膀。
到了2014年,她存了七八千块钱后,终于踏上了骑行路。
第一次出门,她满怀期待,满脑子都只有好的愿景,而没有坏的准备。
结果,办的四国签证,但只成功去了越南,道路不熟,语言不通,她很快和骑行队员走散。
她带着老年手机,没法和人交流,钱很快也花光了。
第一次骑行,就以如此沮丧的方式,画上了句号。
她不敢回家,不愿回到熟悉的地方,再次遭受审判和嘲讽。
她直接从越南骑到云南丽江,打工攒钱,为下一趟骑行做准备。
2015年,她攒了几千块钱后,再次踏上骑行之旅,去了三亚和西藏。
骑行之旅,就这样在走走停停、摔摔打打中,慢慢打开。
一路的新鲜刺激,一路的跋涉劳累,一路的相逢告别,让李冬菊常常忘记了吃治疗抑郁症的药。
渐渐地,她不再吃药了,病也好了。
她忘记了抑郁症@九派新闻
一辆车,一个人,一段又一段的旅途,构成了李冬菊未知又多彩的生活。
从那时至今的8年间,她一路骑行去了12个国家:
塞尔维亚,波黑,黑山,克罗地亚,摩纳哥,法国,澳大利亚……
为了省钱,她没有住过酒店,就住在自带的帐篷里,甚至住过墓地,吃的都是打折的面包。
她和凶险一次次擦肩而过,甚至为贪图便宜住进柬埔寨的黑店,半夜里差点遭遇暗算,仓皇逃了出来。
当然,她遇见的更多是好心人。
在高温四十多度的荒野,开车几十公里,载她去小镇的陌生善良的女子;
知道她独自骑行故事后,专门守候在路边等她,给她送帐篷的异国骑友;
给她提供食物和住处的数不清的好心人……
这一切的一切,都让她在“我”之外,看见更多“他们”。
而他们的故事和人生,犹如一面镜子,让李冬菊窥见更大的世界和更多的可能,修得更深的温柔和慈悲。
采访李冬菊的九派新闻记者问她,一路骑行三大洲,身体受得了吗?
李冬菊这样回答:
“受得了,我不像别人那样,非要怎么样,我骑到哪儿算哪儿,别人是兔子快跑,我是乌龟慢慢爬。”
像乌龟那样慢慢爬@九派新闻
像个乌龟那样,慢慢爬,放下速度的执念,放下目标的执念。
一同被放下的还有对情爱和婚姻的执念,对外界和评价的执念。
李冬菊说,很多人到达某处,都爱摆姿势拍照打卡,她从来没有。
她就是心平气和地行走于当地蓝天大地上,晕染于风土人情中,和那里的花草树木与清风明月,交流对话。
她和当下的每处景色共存,也和当下的每个感受共生。
她把自己安放于骑行路上的每一处,也和每一处的人事碰撞出崭新的自我。
亲朋好友至今都无法理解她:“这么大年龄了,折腾什么?”
只有李冬菊知道自己在折腾什么。
当初一同和她患病的大院里的同龄女子,已经在肉体和精神的双重折磨下,垂垂老矣,无法自理。
而她在这一路长途跋涉中,不仅治愈了婚姻的创伤和痛苦,也觅得了个人的自信和辽阔。
“我觉得我整个人完全变了,现在我变得很自信,对生活,就是去过我想要的生活,我不去和任何人攀比。”
她说。
这是一个历经足够多风雨,见过足够多人事的女子,才有的底气。
如果,故事就到这里结束了,不过是一个离婚后独自飞翔的女子,悲壮前行的故事。
但,故事的结尾,超出了很多人的预料,也打碎了很多人幻想——
今年,和李冬菊离婚18年的前夫,患上了脑血栓,生活不能自理。
后妻将他扔在病床上,离婚而去。
李冬菊和前夫@九派新闻
李冬菊听闻这个消息后,结束骑行,回来照料前夫。
每天都给他做饭喂饭,按摩治疗。
就像,他们从未分开,她也从未远去。
记者问李冬菊:“当初你们离婚时,你恨他吗?”
她脱口而出的,是坦诚真实的感受:“恨。”
又问她:“那现在呢?”
她说:“现在,我不仅是对他不恨了,而是对任何人都不恨了。”
这句话,是李冬菊整个故事里,最打动我的部分:
她看了辽阔的世界后,不再活在恨里,而是活在慈悲里。
而和解,不管是和自己的和解,还是和别人的和解,都不是原谅,而是慈悲之心的一次次升起。
这是骑行给她的力量,也是她看过山川湖泊的心,温柔与宽厚的所在。
采访的最后,关于和前夫的关系,李冬菊这样说:
“我觉得能复婚,就不要再婚。
因为再婚牵涉到孩子啊等各种问题,很难很难。
我就是和他磨合磨合,再一个我觉得人都有犯错的时候,顺其自然吧。”
这段话,让她鼓舞人心的骑行故事,涅槃重生的女性力量,大打折扣,也备受争议。
很多人嘲讽她圣母心泛滥。
也有人抨击她纵然看遍了世界,依然活在女性自我驯化的催眠里,逃不掉“贤妻良母”的旧枷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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