渔沟中学少年的血色悲剧，再次敲响了校园霸凌的警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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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末，在我们发表唐山打人事件的文章下，有粉丝在文章底下留言说：“想知道上次渔沟中学的事情是如何解决的。害怕这个事开始议论纷纷、热搜不断，后来不了了之”。

我看到留言后，当下就回复说：“3天内必发布”。

为什么这么肯定，坦白说，是因为关于渔沟中学讨论的文章我们早已经撰写好了，迟迟没有发布的原因，其实是因为害怕一不小心就404了，所以战战兢兢、一直未发。

但是收到留言后，我马上改变了想法，正如琦琦常说，要做“难而正确的事”，所以，该发布还是要发布。

不清楚或者早已忘记“渔沟中学”事件的伙伴们，可能不太清楚我们在讲什么，在我们诉说事件前因后果之前，不如先思考下：

6+1等于多少？

你可能想，这谁不知道。

然而，这不是一道简单的算术题，这是一个关于真相的追问。

之所有这样的追问，是源于安徽宿州灵璧县渔沟中学的一起学生死亡案件——

3月31日晚至4月1日凌晨，灵璧县渔沟镇渔沟中学八年级的学生王某磊和另一班同为八年级的学生徐某邦发生争执，前后四次对峙。在最后一次斗争当中，王某磊死亡。但是当时还有另外6名学生同在宿舍内，且这个宿舍并非王某磊宿舍，而是高一年级学生的一个宿舍。

随后，官方发出了调查报告，说明该起事件当中仅徐和王两人在打斗，其余6人未参与其中。

对于这份公告，显然还有很多疑问没有得到解释。比如：

那6名证人为什么不是同班级或者同寝室的？

为什么高一年级的孩子会和2名初中生在一起？

事发时候当晚十点多，都熄灯了，这些学生那么晚不休息是什么原因？

会不会有可能这六个证人就是当初参加互殴的人？

按照这个质疑和推测，不少人认为其他6人肯定参与，所以这并不是简单的两人斗争，而是6+1等于1的霸凌。

随后，一些或真或假的信息开始在网络上传播，扩大了舆论质疑声。

“受害人的父亲是军人，保家卫国十多年，却保护不了自己的孩子”

“打人者是校长的外甥，官官相护，包庇扯皮”

“7个人都是凶手，只是挑了个年纪最小的顶罪”

那么，这个事情到底是什么情况呢？

随着质疑发酵，官方很快又发了第二次通报。

安徽灵璧通报“14岁学生因冲突死亡”调查情况。（点击领取官方通报）

通报从事实层面详细陈述了事情的来龙去脉，也让我们从中窥见一场冲突给两个家庭带来的毁灭性悲剧。

根据通报内容：

王同学和徐同学同为渔沟中学八年级不同班的学生，两人还曾经是小学同班同学，目前同住在206宿舍。仅从这个关系来看，两人即使不是特别好的朋友关系，但是也谈不上有什么大仇恨。

在3月31日晚上快10点宿舍熄灯后，王同学邀请住在207的3个高一学生到自己寝室串门。期间，他向徐同学借卫生纸，但遭到了拒绝。接着，王同学开始翻找徐同学的衣柜、床头，徐同学见状踢了王同学一脚。王同学接着还击，接着双方就有了言语和肢体的冲突。

借卫生纸这个事情说白了，也不是多大的事情。所以，谁也没有想到这就是血色悲剧的导火索。

在第一次争斗后，旁边三人将二人拉开。但可能是不服气？可能是引发了过去的恩怨？或者仅仅是为了争出输赢？接下来，两人又进行了两次对峙，且在第三次对峙当中两人相互拳击对方，直到王同学感觉不适后，停止了冲突。

事情到这里，可能也不过是初中生之间的纷争打架事件，如果就此真正结束就不会酿出后面的悲剧。

两人再次分开后，徐同学和5个学生陆续前往高一学生207寝室。23点15分至56分，王同学到207，要和徐同学再打一架。

于是，两人第四次开始互殴。过程中，徐同学一拳打在王同学左胸部，王同学随即捂住胸口瘫倒在地。这个时候另一学生进入宿舍和大家一起百度抢救方法，但无论是同学的急救、3分钟后寝室管理员的排查以及10分钟后赶到的120，一切都已经来不及了。

一个借纸遭拒绝的小矛盾，就这样在2个小时内发展成为了一出血色悲剧。

于是，第二次通报针对王同学是否被多人围殴的质疑，作了两点关键回应：

1、仅王某磊和徐谋邦两人发生肢体冲突，其他学生未参与

2、王某磊是左胸部遭钝性外力作用致心脏震荡引发心律失常死亡，下一步会根据法医病理学检验结果做出最终鉴定

可以看到，在第一则回应的基础上，第2点算是补充了具体的原因。只是这个原因一方面因为比较专业化，大众一时很难理解；另一方面就是大家还期待看到的一些细节并没有得到回应。

当然，也有专业人士指出，虽然概率很小，但这样的一拳的确可能致人死亡，但是两人第四次互殴的时候，整整持续了40分钟，这40分钟里其他学生充当了什么角色？没有参与肢体冲突，但是有没有起哄？有没有帮腔？或者有没有言语刺激当事双方？

同时，学校的监管失职是促成悲剧发生最重要的原因。宿舍熄灯后，没有管理员的巡视？为什么多名学生可以自由进入各个寝室？近2个小时的对峙互殴，也没有管理人员发现异常？

归根到底，这个案件之所以引发这么大的舆论、关注和猜测，本质上是因为大家关心这到底是多人参与的校园霸凌案件还是偶然的一次校园暴力事件。

如果只是一次学生之间的斗殴，那么依法办案即可，该追责追责，该惩罚惩罚，我们相信公安、监察机关，只愿法律能够还给逝去少年一个公道。

而我们也想借由此次案件重点谈一下校园霸凌。毕竟，大部分时候校园霸凌并不会致人死亡，所以很多人也没有全面地认知。

你印象中什么才算是校园霸凌？

言语暴力算不算？嘲笑讽刺他人算不算？

在腾讯公益、腾讯新闻发起的《看见校园霸凌——公众认知调查数据报告》中显示，有3万6千人参与对相关问题的回答。

在什么是校园霸凌选项当中，91.9%的人认为拳打脚踢是校园霸凌，但基本上只有50%左右的人认为“孤立排挤、讽刺挖苦、散布谣言、恶作剧捉弄”也是校园霸凌。

实际上，校园霸凌并不只是肢体霸凌，语言霸凌、社交霸凌和网络霸凌都是校园霸凌的几种形式，只是很多时候大人和孩子都没有意识到。

你不知道的是，中国应急管理学会2017年的研究显示，语言欺凌是我国校园欺凌的主要形式。

很多人觉得一些同学之间的小玩笑或者讽刺无伤大雅，但其实根本没有意识到语言的霸凌有时候比肢体霸凌更可怕。

网上看到一个家长说观察到自己的孩子最近不愿意去学校了，问什么原因也不肯说。多次沟通之下，女儿说学校总有人抢他作业，同学们好像不喜欢自己。

这个时候家长松了口气，觉得不是什么大事。

但过了一段时间，女儿反而越来越抑郁了。直到班主任老师发现班上一群学生联手孤立这个女生。因为有老师的监管，他们就采取这种隐形的保留方法。

不打不骂她，但也绝对不和她接触，不打招呼，还号召班上其他学生也不要和她玩。

家长得知真相后特别生气，他问女儿为什么不和自己说事实。被逼问得着急了，女儿说：“还记得吗，我开始和你们说他们抢我作业，我和你说过，他们讨厌我。然后你说‘这是小孩子之间的小矛盾’”。

从语言霸凌开始的伤害，再到创造出排挤、孤立的环境，一步步把被霸凌者逼入到越来越窄的空间当中，逃无可逃。然而，这一切的开始可能就是几个本有用心者散播的谣言，或者是挖苦、讽刺。没有任何的肢体冲突，然而却可以伤人百倍。

而极端的一点的情况，我们可以在一些影视剧中看到相应的展示。

电影《悲伤逆流成河》中，女主角易遥因为意外感染了性病，刚好这件事情被别有用心的同学利用。于是，几个同学开始一起编排各种谣言挤兑她，说她私生活不检点，说她人品有问题。

渐渐地，那些了解事实真相的，和不了解实情真相的都主动或者被动地加入到这样一场语言暴力当中。但每一句话、每一个字都是一把锋利的尖刀刺进了她的内心。

终于，她选择了跳河。

其实，因为这种类型的校园霸凌导致的抑郁症、焦躁症、失眠、不敢去学校、厌学等情况在现实生活当中比比皆是。这些被霸凌者和电影中的女主角一样经历着挣扎、呐喊和无助。

所以，真要认为什么是校园霸凌？

只要当事人感觉到持续性受到伤害就可以认为是校园霸凌。

针对校园霸凌，法律首先要给与被霸凌者勇敢反抗的底气。

在处理校园霸凌的案件当中，很多青少年仗着自己是未成年人，也不会得到多大的惩罚而肆无忌惮。

但实际上，根据最新修改的《刑法》第17条，已满12周岁到不满16周岁的人，犯了诸如故意杀人、故意伤害、致人死亡、抢劫、放火等罪的，就应当负刑事责任。

放眼全球，不少国家也越来越重视对于青少年的保护。法国国民议会就在去年12月1日通过了《校园霸凌法案》草案，这项法案适用于包括大学在内各年级学校的儿童和成年学生，以及食堂服务团队等工作人员。

其中，在涉及受害者自杀或者自杀未遂的案件中，最高刑罚和罚款将会加重至10年和15万欧元。这也让法国成为了全球处罚校园霸凌行为最严重的国家。

学校更是要在各个方面做好监督监管工作。

早在2018年，中国司法大数据研究院发布的《司法大数据专题报告之校园暴力》中就显示：“宿舍”已成为校园暴力案件中高频词语，35.31%的校园霸凌出现在宿舍，甚至涉及到故意杀人罪的校园暴力案，65.12%出现了宿舍一词。

宿舍、厕所、校园角落都是校园霸凌案经常发生的地方，校园的监督监管一定要重视起来。且日常一些小惩罚、劝诫对于一些严重暴力行为的学生根本不管用的时候，就要带动更高层面的监管部门一起纠正这样的行为。

最后说回到最重要的家庭教育。

一个孩子天性是善良还是邪恶的？这是一个辩论了千百年的问题。大家说，人之初，性本善，但荀子却认为人性本恶。

而无论天性善还是恶，发展为对他人、社会的巨大危害作用，就是家庭在养育、培育方面的重大教育失误。

中国政法大学罗翔老师分享过这么一个事情。

在一次参加活动就餐时，同桌的还坐着一个四岁的小孩和他爸妈。忽然，这个小孩把酒水泼向罗翔教授。这个时候，小孩的爸妈立马转过来给他道歉。但罗翔教授说：“小孩犯错，应该小孩先道歉。而不是父母替他承担责任。”

什么是对，什么是错，这是家庭教育要帮助孩子建立的为人根本。很多孩子成为施暴者就是因为他们并不觉得自己的行为对他人造成了伤害，最后变本加厉，踏入社会后，成为危害社会的破坏分子。 

最后来说说大人到底应该怎么保护被霸凌的孩子。

很多家长看《悲伤逆流成河》的时候，会觉得这不过是虚构的一些情节，遭受校园霸凌的女主角也不至于最后跳河，她身边的同学真有这么坏吗？

但这就是校园霸凌当中青少年们真实的内心世界，只是成年人可能离那样的世界太远了或者从来也没有走进过那样的世界。

很多大人认为孩子说的事情“没那么严重，这不过是同学小打小闹”。但大人们不知道的是，当一个被孤立、被排挤甚至遭遇过肢体殴打的孩子在无法得到家人的支持和理解时，就会坠入无边的黑暗。

所以大人可以怎么做？不是怪孩子这不对，那不对，或者讲大道理把孩子从校园霸凌中拽出来，让他要坚强，让他打回去。

家长要走到孩子的世界当中去，去理解他的害怕和孤独，和他站在一起并肩战斗，向施暴者讨回公道，给与孩子说不的勇气。

渔沟中学少年案，其实敲响的是校园霸凌的警钟，再次给与我们的是对校园霸凌全面反省和认知。毕竟在校园的暴力和欺凌都无法得到公正处理，更妄谈社会的暴力事件。

希望每个遭遇、面临霸凌的少年都能勇敢说不！希望法律、学校和家庭一起构筑少年们安全成长的空间！

原创：磊磊、盼盼
编辑：盼盼
设计：小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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