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大教授:学者别热衷于献计献策,要守住底线公众号新闻2023-03-26 07:03来源:学术派本文为中国人民大学原副校长、中国资本市场研究院院长、金融学一级教授吴晓求2022年10月26日在人大老校区礼堂“2022年人民大学新教师入职第一课”上的讲座实录。思想这个词是很珍贵的。能够照耀人类社会前行方向的才能称之为思想。思想是发自灵魂深处的一种智慧,一种光芒,一种对人类社会的关切。那个时代有很多思想家,今天少了。我是为追随他们而来到中国人民大学求学的。大家知道,上世纪80年代,人民大学毕业的研究生和博士生是很稀缺的资源,到国家部委工作肯定没有问题。去了以后干上几年,做个处长估计问题不是很大,现在有不少已是高级公务员了。我的同学很多都在国家部委工作,他们为国家的发展做了很大的贡献。思考来思考去,我可能只能在大学工作,从事教学和学术研究。1990年博士毕业后留在人大任教。在后来的20多年时间里,我婉拒了多次去中央国家机关工作和去企业赚钱的机会,也谢绝了两次去别的学校任校长的机会。30多年了,我就一直留在人民大学,没有离开人民大学的念头。一、包容是人民大学的精神品格为什么我会一直留在人民大学?不完全是在人民大学30多年时间里都一帆风顺,都得到重用。我实际上也碰到过这样那样的困难和问题,我喜欢研究、思考未竟的世界。至于赚钱和权力,好像跟我没什么太多关系。我经常也会问自己,我一生中做出的最好选择是什么?就是选择在大学做一名教师,从事教学和研究。尤其在人民大学做一名教师,让我感觉到如沐春风、如鱼得水。人民大学对我有知遇之恩。人大有个特点,不问你的出身。各位可能并不都是人民大学毕业的,在学生时间可能与人民大学没有直接关系,这无关紧要。人大不在乎你是不是“三人”,而在乎你的学术思想、学术追求和学术理想。如果有这些,一定能在这里充分展现你的才华,实现你的学术理想。大家记住,千万不要搞那些虚头巴脑、投机取巧的东西。学术是客观的、实事求是的,不要附庸风雅,不要见风使舵,学术永远是学术。在很年轻的时候,可能那时比你们大几岁,学校很快就破格晋升我为教授。在这之前的几年里,我写了两部著作,也在《经济研究》等期刊发表了论文。就凭借这两本著作和若干篇论文评上了教授。那是1993年6月,在人民大学这么一个大师云集的地方,34岁破格成教授,今天回想起来,这是人生的荣幸和机遇,我们的前辈在爱护、培养年轻一代。他们不看你的出身,只看你的学术。这就是人民大学。年轻的时候,我多数时间是在图书馆度过的。大概从1983年到1996年,这十二、三年的时间,没事就去图书馆。当时有一位前辈先生比我们更勤奋,那就是方立天先生。他是中国佛教哲学的杰出代表,一年365天,似乎只有大年三十晚上那一天不在图书馆,所以,学校图书馆专门给他开了一个方立天教授工作室。在那个年代房子很紧张,图书馆专门给他开辟一个工作室,可见人民大学的学术胸怀。当然我没有这个待遇,也没有他那么勤奋,更没有他那么大的学术成就。在图书馆,发呆的时间很多。有时候我在想,做学问是要发呆的,没有发呆的时间和精神,天天抖机灵,是做不出学问的。太机灵的人做不出学问,因为他的心思都用在寻租上。做学术研究,理性、实事求是的精神必须坚守。在座的各位未来都会成为学者。未来是你们的,这是不可阻挡的历史趋势。要想成为学者或者学家,探索的精神不可缺少,走捷径是不会成功的。学术研究要执着、要有勇气和意志。我的导师胡乃武先生曾给我一个建议,40岁之前不要担任任何行政职务,专心把学术做好、做扎实。我37岁的时候,财政金融学院重组成立了。学校说要我来做副院长,当时的院长是一位老先生,想了想也就答应了,胡老师也同意了。我早期研究的是国民经济计划与管理或者说计划经济学,从本科到博士10年的学习生涯,学的都是计划经济学专业。研究生阶段,实际上我已开始怀疑计划经济制度的重大缺陷。计划经济作为一种制度,严重束缚了人们的自由和独立性,国家计划都规定好了。在这种制度框架下,经济活动没有自由空间,学术研究也没有什么前途。计划经济学研究的是经济要有计划、按比例协调发展,再加上一个综合平衡就可以了,没什么值得研究,总供给、总需求这些概念在计划经济中根本不存在。那个时候中国还处在改革初期,市场起一定的作用。无论是供给的形成还是需求的产生,市场开始在起作用了。从研究的角度看,计划经济肯定没有什么研究空间,肯定不是未来中国所要走的道路。在上世纪80年代中期,包括我在内的不少人已经怀疑这条路能不能走下去。一个严重束缚人的思想,又严重束缚了人的行为的经济制度,怎么可能会有未来?财富的创造,首先来自于思想的解放,创新的思想引导财富的创造。有了不受束缚的思想,就可以找到解决问题的办法,就可以寻找到财富创造的机制。一种制度如果束缚了市场主体和人的手脚,这个制度本身就是无效率的。市场经济的伟大就在于给市场主体和每一个人以巨大的自由空间,各自找到各自的定位,从而把创造性、创新能力充分发挥出来。我经常说,评价一种制度的优劣主要看这个制度是不是让每个人都有预期,让每个人都有追求,让每个人都能找到发挥作用的空间,而不是束缚人们的手脚,等待管理部门一声令下,然后照着做就行。后者肯定没有效率。计划经济制度就是这种没有效率的制度。经过十多年的探索,1992年党的十四大确立了走有中国特色的社会主义市场经济道路,这是一座里程碑。由于方向正确,才有了今天中国的富强。上世纪九十年代初,我的研究开始转向金融领域。金融领域非常复杂而庞大,基于技术进步、信息化以及脱媒的作用,金融的结构和空间得到了极大的拓展,金融活动日益复杂,不确定越来越明显,更重要的是,带来了金融研究方法上的革命。如果说经济学是社会科学的皇冠的话,那么金融学就是皇冠上的明珠。最近20多年诺贝尔经济学奖,大约有一半授予了与金融研究有关的经济学家,包括今年的三位诺奖得主。由此可见,金融学在经济学中的地位。金融学的科学性在大幅度提升,其中最重要的是计量方法的广泛使用。皇冠上是有很多明珠。在诸多明珠中,有一颗最耀眼的明珠。皇冠上那颗最耀眼的明珠是什么?是资本市场理论。没有这颗耀眼的明珠,皇冠就黯然失色。我是误打误撞进入到这个研究领域。我知道经济学研究过去主要关注利率决定及形成,但现在人们更关注资产价格的决定。从资金价格到资产价格,反映出社会经济结构发生了重大的变化,也反映出金融学理论研究重心的转移。资产价格涉及到人们的财富和资产配置,内含着不确定性或风险。因此,风险如何定价或者说资产如何定价就变得非常重要。资产定价当然要关注现金流,关注盈利能力,但资产定价本质是风险定价。影响资产和风险定价的因素越来越复杂。原因在于这个时代在变化,科技创新变得非常的重要。由于金融结构发生了变化,人们对风险的理解也相应地发生了变化。为什么诺贝尔经济学奖偏爱那些研究资产定价、金融危机理论、金融脆弱性以及脱媒理论的学者,原因就在于金融发生了结构性变化。所以说,资本市场理论是皇冠上的最耀眼的明珠。很多经济学家之所以不敢涉及金融问题,是因为金融理论比较复杂,有学术门槛,稍微严谨一些的经济学者是不敢谈金融问题的。一些学者谈谈通货膨胀、CPI变化,没有问题,仍属于经济学范围,但真正涉及到金融的内核部分,就不敢谈了。金融的教授很多,金融学教授中有研究货币理论、商业银行管理、信贷机制等,但是金融学教授一般不敢涉及资本市场,这里又有一个技术门槛。资本市场很结构化,稍不留意就讲外行话。过去以为这个研究领域相对狭小,今天看来则很庞大,且非常复杂。我研究的重点、兴趣点不多。1993年之前,主要做经济学研究,重点放在宏观经济分析方面,研究过渡期的经济运行特征。1993年之后,转入金融领域,主要是资本市场研究。对金融的其他领域,我一般会更了解其基本框架,不会把研究的重点放在那里,有些领域没有太多的理论空间,放眼望去就看到底了,尤其是所谓的热点问题,花那么多时间去研究没有空间领域,似无必要。一些热点问题,只能博个眼球,对基础理论几乎没有什么作用。房地产问题似乎永远都是个热点问题。我不是说房地产业不重要,它是国民经济体系中的重要产业,对经济和人们的生活有重要影响。中国社会城市化进程,必然带来房地产业的快速发展。但是,我始终认为房地产研究的理论空间相对狭小。我这里不是说房地产研究不重要,不是这个意思。而是从我的认知看,这个领域的研究不会有太大的理论空间。从资产配置角度看,它也不是一个典型意义上的资产配置,本质上它是消费品。当然我们也可以把它看成投资品,但是,作为投资品则远远不及证券化金融资产带来的理论问题复杂。我想告诉各位的是,我们确定研究方向时,一定要思考这个方向的空间有多大,是不是够你一生去研究。而且,这个领域一定是动态的、多变的,不是确定性的空间。如果是确定性的空间,前人早就研究透了。如果是不确定的空间,前人去世了这个问题都还没有出现,只能留给后人去研究。我们要追求一个不确定的空间,这很有意义。千万不要去研究一个非常确定的领域,前人都研究透了,你再去研究就没有太大意义。我曾经花了两年时间研究互联网金融,对我的触动很大。互联网金融曾像谜一样吸引着我。我知道,金融有脱媒的趋势,科技力量对金融的变革会产生特别重大的推动作用。互联网作为一种新的平台技术,如果与金融结合,它会改变金融的基因。深入研究后,2015年人大出版社出版了《互联网金融——逻辑与结构》这本书。我从经济学转向资本市场的研究,不少人包括一些前辈老师很不理解。因为我原来在宏观经济研究领域还是有一些研究成果的,否则也不可能破格让我当教授。他们总觉得我从经济学研究转向金融学中的资本市场研究有点可惜,甚至认为入了旁门左道。我不这么认为。我们必须站在未来去观察世界的变化。学术问题不能只站在历史角度去看,还必须站在未来角度去思考。中国未来走向何方,心里要明白。我们的国家未来一定会成为一个富裕、文明、开放的国家,这是对未来的基本判断。要实现这样一个目标,没有经济的繁荣、发展,没有经济的市场化,没有金融的现代化是不可能完成的。作为一名学者,对未来要有深刻的洞察力,不要人云亦云,内心世界要深刻而坚定。你可以不说出来,但你心里一定要明白。也许你说出来会与一些所谓的主流观点不协调,但你心中要明白中国社会向何处去,大事不糊涂。我不相信我们会回到计划经济时代,回到那个扼杀人们创造力的时代。这种信念在我年轻的时候就形成了,现在更加坚定。我的经历告诉我,人民大学有极强的包容精神,只要人正派,学术做得好,迟早都会被发现的。我说人民大学是中国最好的大学,是指它有极强的包容精神。包容是当今社会最难能可贵的精神。大学是需要包容精神的。教授们可能有不同的学术观点,对同样的问题有不同的看法,这极其正常,需要包容这种不同观点,这是大学的魅力所在。只有包容才会有新思想。没有包容哪来的新思想?所谓的思想创新,都是对前面思想一定程度的否定,创新是社会进步的动力。当然,新思想一开始只有很少人能理解,慢慢地,明白的人就会多起来。学术研究并不意味着一定要大多数人明白才是正确的,有时少数人明白可能更是一种伟大的理论,所以,社会需要包容文化。大学为什么是社会进步的动力,是因为是思想的源泉。人民大学具备了这种包容的精神。人民大学的学科以人文社科为主,不少学科与意识形态或所谓的底线很近,但是至少到目前为止,我们没有因为教师有不同的学术观点而受到警告。大学有两个原则很重要。第一,一定要爱护我们的老师。我在学校曾分管人事、人才工作的时候,我把这条放在最重要的位置。因为能在人大这样的大学任教大体上都有个性、有特点。要爱护老师的个性和特点,不能因为他有这样那样的所谓不足就去谈话警示,更不能随意处分。处分老师一定要小心,受处分了可能一辈子就起不来了,没有未来和前途。人的一生中谁能天天都是正确的?说话、做事永远正确?有时候要站在老师们的角度去思考问题。只要没有违法,一般的问题,都要用宽容的态度去对待。我做过四年多学校教职工纪律处分委员会的主任,遇到过一些很棘手、很敏感的事和人。我的原则是能不处分的就不处分,对老师要从宽。不要把一些非原则问题上升到很高的高度,非原则问题谈一次话,提醒提醒就可以了。在四年多时间里,没有因为言论、观点处分过一位老师。第二,要关心我们的学生。学生是大学的核心。我们这些人到人民大学来干嘛?不是单纯的研究,而是培养人才,为学生提供高质量的教学是我们的责任。所以,学生是大学的核心或中心,教师是大学的基石,把中心和基石捋清楚了,就知道该怎么办。千万不要以为校长、院长、处长是中心,不是的。校长也是服务员,都是为中心、为基石服务的。这个理念要非常清晰,没有这种理念大学就无法留住人才。留住人才虽然与生活条件有关,与收入有关,但更与这所大学的品格有关。我开始时就说,你们选择人民大学是正确的,因为人大有这种包容精神和学术品格。二、实事求是是人民大学的基因特质实事求是是我们党的优良传统。我们经常说人民大学传承了红色基因,我的理解,传承红色基因就是传承了实事求是的基因。实事求是的精神既让你变得谦虚严谨,又让你变得自信淡定。谦虚和自信不矛盾。人不能傲慢,空洞的傲慢是无知,谦虚的人内心是自信的。实事求是既能给你谦虚的精神品格,也能给你自信的内在力量。实事求是就是要让我们知道自身的实力,又要知道我们的不足,一切从实际出发。中国人民大学培养出的学生,既深切了解中国的实际情况,又重视吸收人类社会的文明成果。实事求是的精神,决不是拒绝人类文明的优秀成果,唯我独尊。人民大学的传统是扎根中国大地,研究中国问题,探索事物规律。但这有一个前提,就是吸收、学习、借鉴人类文明优秀成果。如何发展中国经济,如何走有中国特色的社会主义市场经济道路,需要借鉴发达国家的理论、政策和经验,这就是实事求是的精神。看到了自己的不足,就要向先进学习。三、人民大学是一所有理想的大学在陕北公学的时候,我们的前辈就有了伟大的理想。毛主席对陕北公学有一段经典的评价,“有陕公,中国不会亡”。我想人民大学培养的学生以及人民大学的教师都有这样的理想。改革开放以来,人民大学与国家、民族、人民同呼吸共命运。不同的历史时期,人民大学都有卓越大家的出现,呼唤改革开放,推动市场经济发展。这是人民大学的责任。人民大学是一所思想富有的大学。在人民大学,学者之间的思想跨度很大,用一句不准确的话来表达,就是这里有所谓的“左”的,也有所谓的“右”的,他们都活跃在这个空间里,还会经常交流,非常有意思。外面不少人以为,人民大学整体上是保守的或者说比较“左”。我不太同意这样的评价。人民大学的教师都有自己的学术价值观,学术观点完全一致。我们不能以学术观点去评价一个人。在人大,学者们追求学术理想的目标不尽相同,我们要尊重这种多样性。他们有理想,不是行尸走肉,不附庸风雅。我不会以他的观点与我相左,就轻视他。学术观点是学者的基本权利,也是他追求学术理想的标志。要尊重他,你可以不同意他的观点,但要尊重他。我说人民大学是一所有理想的大学,指的就是这个意思。在人民大学建校80周年的时候,即2017年,《中国金融家》杂志对我有一个采访。在采访中有一句话,后来编辑用这句话作为访谈的标题。我说,人民大学是我灵魂安放的地方。很长的采访,编辑就把这句最具实质含义的话给提炼出来了,用做标题。这是我真情的流露。对我而言,只有在人民大学,我才能做出一点点成绩,才能实现我的学术理想。我希望在座的新入职的年轻教师们,一定珍惜在人民大学的时光,做一名有学术追求的人大人。来到人大做教师,对学术的热爱,对未尽世界的探究,一定是你们心中的目标。否则,到其他地方去工作可能挣的钱会比在人民大学多。到国家机关做公务员,等到了50岁的时候,大概率可能做到司长岗位。为什么没有去实现大概率事件,是因为心中有一个理想放不下,那就是对学术的追求。学术研究本质上是一件很快乐的事。当然,有些人做学术研究很痛苦,为了评职称写论文很痛苦。如果你发现学术研究是个痛苦的差事,你就要离开它。学术研究一定是快乐的,所有学术上有成就的人,无论是自然科学还是人文社会科学,大多来自于内心的追求和快乐,命题作文是出不了伟大成果的。我不喜欢申请课题。不申请课题,是因为那些课题很无趣,是命题作文。为了20万或者50万的课题费,要不断填表,填完表还要去给一些人去汇报,坐在那里答辩,有点滑稽。由他们来评判是否能得这个课题,我不太适应这种机制。但是,你们还是要申请,现在没有课题不能评教授。现在评教授都要有课题,我那时候评教授不要课题,就看你的论文,你的教学、科研成果。论文、著作水平到了就可以了,不要课题。我要感谢那个不要课题的时代,现在我估计评不上教授了,因为没有课题。课题本质上是另一种形式的命题作文。命题作文出不了什么好的作品。所以,在大学任教,一定要有强烈的学术追求。你们中的一些人未来也会走向“双肩挑”岗位,既教学研究,也做一些管理工作。做管理工作不要讲条件,不要讲面子。别以为做了教授了,去做个科研处、教务处副处长就委屈了。管理工作也是人生的另一种经历,一种奉献。不要以为当上教授了,就了不得了,谁也看不上,千万别这么想。做点社会工作挺好的。这是我想对你们说的第一个建议。第二个建议是,学术研究要离热点远一点。学术有学术的品格,我们可以关注热点,但不能热衷于此。社会热点变化太快,如若总是跟着热点跑怎么得了?要保持内心的淡定,离热点远一点,多做一些基础性理论研究。我不太主张人民大学的人文社会科学,都去追求热点问题,热衷于献计献策,写折子、上内参,我不喜欢,也不主张。也有人希望做顾问、献计献策。我知道,我没有这个本事,不能误事。千万别热衷于献计献策、指点江山。教授们想指点江山就错了,要把心沉下来,研究一些实实在在的问题,做真正的学问。这里,我举一个例子。经济学院的院长刘守英教授,之前在国务院发展研究中心已经做到正局级干部了,2015年到人民大学任教授。2017年某一天他送我一本他刚出版的著作,那时候我还不认识他,因为他是搞农村研究的,跟我跨行很大。我当即就把他送给我的著作打开浏览,大概看了几分钟,发现这本书非常有价值,一般学者写不出来,因为是在详实的实地调查的基础上写成的。守英教授经常到农村做实地调查,把案例、数据汇聚起来做分析,数据要一个村一个村去统计,做问卷,之后研究得出结论,很多是原始凭证。我说,守英教授,这部著作写得真好,真有水平,现在很少看到这样的著作了。我顺便问了一下他哪年来的人民大学,他说,来了两年了。我问他原来在哪里工作?他说,在国务院发展研究中心中国经济导报社任社长。我说你加盟人民大学对人民大学经济学科具有重要作用。因为马上就要评职称、职级,我习惯性地问了一下,你现在是几级教授?他说,三级。我心里咯噔了一下,觉得不妥,人民大学引进他时就亏待了他。当年,通过正常程序和投票,还了守英教授一个公平待遇。守英教授现在是经济学院书记、院长,一肩挑,工作很认真敬业,学问做得扎实。在大学任教,立足之本在学术研究,而不是其它。如果做了院长、校长,做成了官僚那就完了。我时刻牢记这一点,所以,我每天上午开会或在学校办公,下午只要没有会,我一定会去研究平台做研究,和同行合作者讨论研究问题或指导博士生,找一些专家教授讨论问题,晚上有空就写,习惯是下午讨论晚上写。十几年甚至二十几年始终没有停止过,也算与时俱进,不断前行。重要的是要写出高质量论文,而不是让博士生代写。我们有一些教授带了博士生以后就不写论文了,说几句话就让博士生写,然后署上大名。我不认为这是师生合作,这本质上是掠夺学生的成果,剥削学生的智力劳动。有人说这是师生合作的结果,应当提倡。我说,如果任博导期间的论文都是和学生联合署名的,这就有问题。如果这十年导师自己独立发表了10篇,联合发表了10篇,那还说得过去,如果自从评上教授后,就没有独立写过几篇高质量的论文,几乎全是与学生或他人合作发表的,这就值得怀疑。大家一定要注意,任何时候论文都要自己写。到现在,论文我是自己写,有些数据我会请博士生、博士后和年轻老师给我收集一下,但是不能让他们代写。他们写的就是他们的成果,你不可以署名。我有一些博士生论文写得不错,他说,老师能不能署你的名,这样容易发表。我说,我没有实质性贡献,不能署名,只能署你自己的名,但我会尽力给你推荐发表。你署上我的名,未来你要评教授,我给你分掉一半,你怎么办?除非我写了一半,署上我的名是可以的,三个人合作必须完成1/3。要亲手写,不是说上几句话就可以的。有人说,思想是我的,所以,可以署名。既然思想是你的,你为什么不写出来?什么是思想?我听到一些老师说该文的思想是我的,文字是学生写的,这就是所谓的合作。我基本上不同意这种说辞。我们要养成良好的学风,学风好的人,人们一般都会尊重你。也许发表文章的数量不太多,但仍然会得到大家的尊重。我不反对合作研究,甚至还提倡合作研究。我和财金学院年轻教授、资深教授都有学术上的合作。我不能孤身一人,谁也看不起。我乐意和他们合作,喜欢和他们探讨,讨论完了以后一般都是我起草研究大纲和主要观点,同时,重要的部分我自己写,相关细化部分由他们展开,这或许是合作。所以,养成良好的学风是你们的立身之本。除了前面讲了有关教学研究的要求外,我还想告诉各位,有两点要切记。第一,师风。师风本质上是学风。学风是学者的生命线,千万不能抄袭,搞拿来主义。学术研究当然可以参考别人的成果,引用别人的观点,但一定要注明出处。注明出处了啥事都没有,千万不要以为别人不知道,瞒天过海。不要以为发现了一篇未公开发表的论文,就想改头换面去发表。若有这个想法,迟早要犯大事。要尊重他人的成果。学风是学者的灵魂。水平可以有高低之分,抄袭作假则不行。这是我第一个要告诉大家的,要切记!学风正,腰板就直了。第二,师德。师德是形象,是命脉。我以前会收到这方面的举报信。有的举报信说,老师关起门来和女同学谈话,如此云云。一方面我在想,关起门谈话又怎么了?另一方面,我又想,老师为什么要关起门和女同学谈话。男老师要注意这个问题。人民大学女生比例高,本科研究生都挺高的,她们都很聪明,跟学生特别是女生谈话打开门你就没事了,只要打开门没有任何人会有问题。私下千万不要单独带着女学生去吃饭,去参加各种活动。这都是不太正常的事情,会给你带来潜在的不可控的巨大风险。师风师德方面问题都有实际案例,就不具体说了。总之,师风师德要切记。守住了师风师德的底线,你们就一定能成就一番事业,实现心中的理想。文章来源:人大财政金融学院微信扫码关注该文公众号作者戳这里提交新闻线索和高质量文章给我们。来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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