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的是张爱玲和胡兰成,想的是三毛和荷西,拍的是林青霞和秦汉。」1990年,此片以12提8中的佳绩,成为金马奖历史上被提名最多,也最多获奖的影片。从导演、演员,到摄影、美术、造型全都拿奖了,却唯独她没有获奖。
林青霞回忆,三毛当时佯装了一个笑容,当晚就喝得大醉。
甚至有人认为是这次落选对她打击太大,才会一时想不开。但这一说法也被很多人驳斥,渐渐淹没于更多关于三毛的谜团之中。从西方人的立场,「婆家人」的视角重新追溯了三毛的过往。拍摄而成的这部纪录片,获得「西班牙奥斯卡」之称的戈雅奖七项提名。《三毛:沙漠新娘》
Sanmao: La novia del desierto
被追捧、被效仿、被磕CP、被造谣、被当作一代人的青春注脚。1974年,31岁的三毛以「伪美食博主」「真恋爱博主」的身份出道。一篇《中国饭店》,刊见于中国台湾的《联合报》副刊。讲她在撒哈拉如何用蚂蚁上树、笋片炒冬瓜等中餐,征服了荷西的胃。
跨国夫妻因文化差异所产生的冲突、笑料,被勾勒得妙趣横生。文笔细腻、篇幅短小,文风幽默,荷西的出现频率又极高。
几乎人人都在追更这个中国女孩和西班牙潜水员的「CP文」。蹲后续的读者逐渐形成了固定的粉丝群,掀起了一波「三毛热」。80年代的内地电影《疯狂的代价》里,小学生都在磕三毛和大胡子的CP。以90年代为背景的台湾电影《刻在你心底的名字》里,三毛的书、金句成了年轻人寻求认同、表达观念的渠道。三毛的自白式散文近乎日常直播,再配上相应的照片,极大拉近了与读者的距离。很多读者也不满足于只看书,还会模仿她的说话方式,着装风格。很多年轻女孩都梦想着和三毛一样走遍万水千山,享尽极致爱情。
但对大众而言,这反而使他们的爱情故事更添戏剧性、更显浪漫和凄美。三毛和荷西的形象,由此固定成无数人心中的爱情样本。2018年,《冈仁波齐》的导演张杨被一个年轻女孩曝出婚外情。为证明他们是真爱,该女子表示自己是「三毛转世」,张杨导演是荷西转世。
却又被《联合报》赞助去中南美洲旅行,促成《万水千山走遍》。1981年,70岁高龄的三毛父亲偷偷买票去听女儿演讲,结果在人潮中被挤得摔倒,最后也没能挤进去。
最后出行都有了困难,经常被粉丝围追堵截。
更有大批读者来信,以及合照、签名需求,让她应接不暇。文化界担心年轻女孩效仿三毛,还公开批评三毛的自杀行为。前两年,还有报道称刘晓庆担任监制、主演的传记电影《流浪的三毛》陷入侵权危机,又引发许多讨论 。很难想象,在华人世界拥趸众多的传奇女性,在西方世界,并没有多少人知晓。即使是与三毛有着千丝万缕联系的西班牙,也不过近几年才出了译本。当她意外发现三毛在中国如此出名后,觉得有必要拍一部三毛的传记让更多西方人认识她。而是结合三毛的作品,走遍三毛在西班牙生活过的地方,与三毛曾经的朋友交谈。人们普遍认为她勇敢、独立,在异国他乡过着美好浪漫的生活。
她在书中也早已写过,住的房子破旧,基本物资都无法保障。医疗卫生更是极度落后,三毛曾在文中说她尝试用指甲油补牙。多年后,她告诉朋友,那时患了妇科病却无处就医,又没有钱买机票回国,一直拖着导致最后得了不孕症。
很大一部分原因是无法适应在国内的生活,对前途一片迷茫。家里人就托关系送她去西班牙念书,顺便可以游玩、散心。
再后来一次无疾而终的恋情,让她决定前往撒哈拉沙漠重新开始。很多人眼里,三毛和荷西是命中注定的一对,荷西是三毛「永远的未亡人」。但其实三毛早在书中说,她觉得自己一直没有很深地爱过荷西。起初她只是急于开始一段关系,渐渐在日久天长的平淡生活中产生了依恋感。而且当时是荷西负责在外赚钱,三毛很辛苦地做家庭主妇、操持家务,还在书里抱怨多事的婆婆。与荷西结婚的前一年,另有一个未婚夫,但在结婚前突然猝逝。因为她十分珍视人与人之间的关系,每段关系都全心付出,用情极深。与王洛宾有过忘年恋,还答应过与另一个人结婚,临死前最后一段录音是给当时的灵魂伴侣眭澔平。除了心理疾病等常规猜测外,有人说三毛为《滚滚红尘》投入太多,金马奖给她的打击太大才离开。甚至还有人说她是被谋杀,因为她死前还给贾平凹写信说过几天来西安见面。在真正进入另一个世界前,她一直试图以不同宗教叩开异世界的大门。认识三毛的朋友知道,三毛从小就对世界好奇、敏感,包括看不到的世界。所以很多人相信,她或许真的触到了另一个世界的开关。林青霞也曾说,三毛死后,她曾接到过三毛的电话,还半夜见到过三毛的身影。
对于三毛的死,他们更倾向于觉得,她还是那个对一切充满好奇、又喜欢伤害自己的小女孩,只不过一不小心做过头了。围绕三毛的种种真假虚实,已经为我们预演了一出「造神毁神」大戏。从一个敏感,有才华的普通女孩,到传奇、神秘的文化名人。背后的个人命运、时代关联以及舆论环境,某种程度而言,都能与当下有种微妙的呼应。3岁时被父亲送去台湾躲避战乱,幸而获得了安稳的童年。家人就顺了她的心意,给她找家庭教师,让她依从兴趣看书学画画。所以,她小时候就和白先勇、陈若曦等今天我们所熟知的台湾文艺圈大佬混迹在一起。她写的异域见闻,极大满足了普通人对外部世界的梦幻想象。而且,当年的台湾女性还都过着一种循规蹈矩、早早结婚生子的人生。三毛居然只身独闯撒哈拉,给了很多女性莫大的勇气和希望。人们在想象中将其描画为一个追求自我、独立的女侠形象。80年代,中国内地改革开放,三毛自由的气息正应和了新的期许 。精神和情感领域的需求,又在更大范围内催生了新的三毛热。后来三毛更是搭上流行文化的快车,做电台节目,写流行歌曲、写《滚滚红尘》。和大多时代偶像一样,三毛是被自下而上建构出来的理想形象,她的走红是能力和时运的合谋。也像今天的顶流,火到一定程度后就会引来各方质疑、攻讦。甚至有很多骇人听闻的传言,说不存在荷西这个人,或是说存殁存疑。导演严浩第一次见三毛时,她正受种种猜疑困扰,还没开聊就主动把荷西的护照翻出来给他看。
外界过多的期望、无孔不入的窥探和审视 、无端的诋毁和猜忌,都让她深感越来越不快乐。真实的三毛逐渐远去,她最终被定格为一种象征自由、浪漫的文化符号。如今世界打通了,人人都可以做旅行博主了,滚滚红尘反而不复回了。三毛一生梦想成为拾荒人,对人与人的关系满怀兴趣,愿意一次次投入于爱情的深海。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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