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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一位盲人决定跑起来

当一位盲人决定跑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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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啪哒,啪哒,啪哒”,脚步声齐刷刷地响起,脚掌轻快地在落在地上,又迅速抬起,向前踏去——周六早晨七点,北京奥林匹克森林公园,盲人何亚君正在跑步,在他身旁一起奔跑的是他的领跑员李铭。每周三、周六,何亚君都会和他的助盲团跑友们聚集在奥森,做完热身运动后,尽情享受奔跑带来的愉悦。

与普通跑者不同,他们的组合通常是,一名视障跑者搭配一名志愿者。

一根长约30厘米、手指粗细的助盲绳,连接着盲人和志愿者。两个人并肩奔跑着,胳膊基本保持着两条平行线。志愿者轻轻推一下盲人的胳膊,表明该往左转了;再往右拉一下绳子,是要往右转了。遇到井盖、石子儿、路面破损,志愿者也会通过拉绳提醒盲人。
当一个盲人开始跑步,他需要克服什么?是摔倒在地的恐惧,撞上旁人的尴尬;是路上一颗小石子儿也可能会让他脚底丧失平衡,摔倒在地;是平时走路时身体重心靠后的巨大惯性,又或者是方向感和边界感的缺失……据统计,我国有1700万左右的视障人士,这一庞大的人群,大多数平时囿于屋里,没有出走和奔跑的机会。但是,每个人都有被看见的权利,以及向往无障碍生活的自由。
 “忍不住想跑”
/70多次马拉松,最好成绩314
何亚君的双眼没有任何光感,漆黑却不能阻止他自由奔跑。
一路上,在李铭的陪伴下,他跑过森林公园的小石桥,初春的奥森绿草茵茵,粉色白色的小花。耳边的风声呼呼响,偶尔还有鸟鸣,一边跑,何亚君一边在头脑中画出春日的风景路线图,努力记住每一次上坡下坡、拐弯直道。
在一片漆黑里跑步,意味着没有边界、没有方向,平衡感缺失。跑步需要重心往前压,对盲人来说,还要克服平时走路时重心往后的惯性。此外,盲人跑步时,抬腿要比健全人高一些,这是因为他们刻意想迈过地上可能出现的障碍,比如一道很小的坎、一块石头。因此,他们付出的体力也是常人的几倍。
43岁的何亚君是从9年前开始跑步的。
2014年,在别人的鼓励下,他尝试跑了起来。此前的34年人生,和很多视障人士一样,何亚君的活动范围局限在小小的推拿店,天天围着床转,两三个月不出店门。不到一米八的他,最胖的时候体重将近190斤。当他拖着笨重的身体,第一次迈出双脚跑起来,最先感受到的是恐惧。
他不知道前路平不平整,什么时候拐弯,甚至担心一块石头也会让自己摔跤。他也害怕自己跑得慢,前后左右会有人撞上来。第一个7公里的路程,即使一边走一边跑,何亚君也紧张得浑身是汗,甚至丧失了时间和距离的概念。
但第一个7公里后,何亚君一发不可收拾。从7公里开始,他继续尝试10公里、15公里、20公里……一年时间里,他跑掉了40多斤,脂肪肝、血脂都跑没了。十年里,何亚君先后参加了全程和半程马拉松比赛多达70余场。
他还记得他参加的第一个马拉松,是2015年的郑开马拉松,“35公里以后是半走半跑。心想只要能够完成就算赢,就这样坚持到了最后。”那次跑完之后,他整个人虚脱了,坐在地上歇了一个多小时。当时他心想,以后再也不跑了。结果一周后,又忍不住开始跑了。
“忍不住想跑”,是因为何亚君享受奔跑时的激情和速度。越来越快的风声和脚步声,象征着他所能达到的自由,也是他行走的范围。
几年前,他受邀去西班牙巴塞罗那跑马拉松。那次成绩不算理想,他说自己没进入状态,边走边跑,花了5小时20多分钟。让他印象深刻的,是跑步的氛围——路边的人群热烈地鼓掌,说着他听不懂的语言为他鼓气加油,街上除了各种食物香气,还混杂着葡萄酒味儿。跑完步,他和朋友们去教堂、橄榄油基地、红酒基地参观,还去感受了一场梅西参与的足球比赛。坐在人堆儿里,喝着红酒吃着零食,他觉得开心极了。
“为他保驾护航,成为一件很自然的事情”
/奔跑背后:团体的力量
为了让更多视障人士能和他一样,享受跑步带来的快感。2014年,何亚君成立了助盲团,聚集了来自各行各业的志愿者,帮助更多盲友跑步。目前,助盲团累计组织跑步活动和比赛超过800场,参加跑步活动的盲友和志愿者累计超过5万人次。
李铭在2019年初经过朋友引荐,加入了助盲团。那时候他还是初级跑者,抱着助人之心来参与公益助跑,也想能起到督促自己运动的作用。在他看来,陪跑是一件严肃且专业的事情。在何亚君助盲团,每位新入团的志愿者在第一个月都要经过专业培训,包括蒙眼跑,要先去理解盲友们迈出第一步的恐惧和对于奔跑的担忧。在日常训练、比赛过程、接送过程中,陪跑员也必须保持全神贯注的状态,随时关注周围情况,提醒盲友任何一点微小的变化。
奔跑过程中,志愿者会用牵引绳和语言提醒盲友,前面多少米就要过减速带了,注意抬高脚。他们也要尤其细心,要关注到路上不起眼的井盖、年久失修的破损路段,甚至一颗小碎石、路边没有修剪整齐的树枝等等。进阶的志愿者,还会通过倾听盲友的呼吸急促程度、运动步伐快慢,来判断他的心率能不能维持目前速度,完成计划训练。与此同时,华为运动手表也能为盲友播报间隔提醒和心率提醒。
“责任心最重要,胆大心细、精力集中,两个人逐渐磨合、同频之后,为他保驾护航成为一件很自然的事情。”李铭说。他和何亚君已经相当默契,跑步过程中不用任何多余的语言,通过一根绳子,前后左右的牵动,就可以达到同频率的起伏拐弯,超越减速。
去年的北京马拉松上,何亚君跑出了3小时14分钟的个人最好成绩。完赛后,他像孩子一样兴奋地手舞足蹈,不仅为自己创下的成绩激动,更开心的是,包括李铭在内的六位陪跑志愿者一个没落下。
〓 2022年北京马拉松-何亚君及助跑团队成员
这样的成功来得太不容易。实际上,何亚君跑步的前三年一直在“克服恐惧”——在盲人奔跑过程中,如何与前面的跑者保持距离,什么时候该左转右转,别人会不会突然斜插进来或撞上去等等,都是具体的困难。
一开始,何亚君的跑团只有两个人陪跑,右边主陪,前面引跑。这样的配置能满足平时的训练和自由锻炼,但是要参加大型的比赛,这还是远远不够的,刚开始也出现过问题,比如左边突然斜插进来一个跑者,等右边的陪跑员反应过来,毫无知觉的何亚君已经撞上去了。于是左边便安排了一位陪跑员。但问题又出现了,跑到补给站的时候,何亚君经常会被瓶瓶罐罐绊倒,于是他的前面又增加了两位领跑员,负责补给品以及保证没有跑者从斜后方插进来。就这样,五个人的比赛队伍就此基本形成。
李铭住在北京的东南方向,每周六早上,他要穿过整个北京城赶到奥森。不论数九寒天还是酷暑三伏,他都绝不耽误。通常情况下,他会在周五晚上和两个志愿者约好,次日一大早在地铁车厢里汇合。冬天的早晨,他们常常伴着星星和月亮出门,到奥森的时候天还没完全亮。看到大家踱着脚步哈着热气,他的心里总是很温暖。
2022年北京马拉松比赛开始之前,何亚君和李铭在内的陪跑团团员进行了精心准备。比赛前,何亚君就给自己和团队定下了目标,要突破3小时20分钟的成绩。为了和何亚君一起实现这个目标,李铭将每个月跑量维持在300公里左右,还进行专项训练,包括长距离训练、强度训练,配合进阶。
马拉松看似只需要一个人加上一双跑鞋,但要进阶,却有不少学问。何亚君助跑团成员,不仅要早早开始体能训练,也得细细推敲各个备赛细节——比如携带小巧快捷的能量胶便于补充电解质;比如为了防止长距离奔跑后的脚部充血,将鞋带系成两个活口;再比如团服特意定制红色,因为何老师喜欢,也因为红色更亮眼,也因此更安全。
“还有最后两公里了,好好享受!”跑到快40公里的时候,李铭看着努力奔跑的大家,突然有些舍不得结束这场漫长却又短暂的马拉松。他觉得,自己加入跑团这几年,收获了很多。每次帮助盲友跑到终点,比自己获得成功更开心。“看似是我们在帮助盲友跑步,但实际上是一种互相激励、互相成就。
〓 2022年北京马拉松-何亚君及助跑团队成员
真正“看见”视障群体
/跑步之外的生活:旅行与拍照
跑步让何亚君的人生发生了改变。这十年,他瘦了,爱说爱笑,也爱出门了。跑步已经成为他的生活方式和信念,他变得更加柔软,但也更加坚韧。以前他总是因为看不见而迷茫和气馁,跑步让他觉得,生活里没有过不去的坎,他更加接纳自己和包容别人。
除了跑步,让何亚君引以自豪的,还有这些年,他爬过的那些高山——他曾经徒步包括梅里雪山、玉龙雪山、黄山、峨眉山、五台山、华山、泰山在内的22座名山,曾经花了17个小时横穿峨眉山后山到前山,去黄山时还帮人背了20斤补给。
何亚君的乐观和豁达,也影响到了身边人。有时团友们一边跑步还一边讲故事,度过漫长的跑步时间。有时候也会兴致勃勃地讨论社会新闻,大家都爱听何团长的点评。
何亚君的推拿店里,挂满了自己获得的形态各异的跑步比赛奖牌。“黑色表面上的金色奖牌,检测到文字:北京国际长跑节北京半程马拉松”,这是他点开华为手机的图像识别功能,对准一块奖牌时听到的语音内容。接着,他会向好奇的朋友或者客人介绍奖牌背后的故事。
〓 华为手机-图像识别功能
志愿者发来的信息,也会被手机清晰而响亮地播报给何亚君——“何老师 明早老时间一块去跑步吧 嘿嘿表情”。如今,华为设备已经成了何亚君的生活助手,他熟练触摸屏幕,通过屏幕朗读播报的语音获取信息。他也通过小艺输入法,回复志愿者的跑步邀约。“好的,明天早上七点钟见。”
华为设备也是何亚君跑步时不可或缺的伙伴——热身完,他会对着手机说“小艺小艺,开始跑步”,这时手表会开始记录跑步数据。跑步过程中,手表会播报间隔提醒,心率提醒等。小艺智慧助手,可以根据用户所在空间、设备类型等条件,综合判断、选择合适的设备应答和执行指令。
这样的功能设计背后,是华为无障碍功能团队的努力和坚持。为了更好地了解视障用户的需求,工程师团队先是展开了一系列调研——他们和视障朋友一起通勤、工作、吃饭、就医,去观察不同视障朋友的日常生活,像影子一样跟随用户(“影随法”),记录他们最真实的生活,但不能进行干预。接着,团队从通话、短信、拍照等32个模块的基础业务出发,一点点来解决和推动3000多个体验问题。
攻关过程中,负责HarmonyOS开发的工程师和视障工程师们一起反复研讨、论证Demo,验收标准就是项目组的每一个人都可以蒙上眼睛,自主完成自己负责的功能。如此反复,直到最终获得视障工程师的认可。随后,团队又不断对功能进行优化。
比如,拍照辅助功能也得到了深度优化,现在手机可以播报面部在取景框中的位置,告诉他们“检测到一张人脸,位于屏幕上方”。如果拍摄多人照,还会提示当前摄像头识别到几张面孔。为了让视障用户的感知更好,会自动关联图库中已经命名的人脸信息,比如“儿子”“爸爸”“妈妈”,当再次拍照的时候手机就能自动识别人脸,播报出“检测到儿子位于屏幕中央”。
又比如,针对视障用户无法自主完成指纹录入的痛点,他们在手机上采用语音引导的方式,如“手指向左移动”“手指向右移动”“已录入80%”等;针对视障用户找不到指纹区域的痛点,不断调整声音和震动的组合形式,当手指划过指纹区域时,还增加了语音播报和加强振动反馈的方式来进行引导。
团队成员曾经深入跟随盲友衣食住行、感知他们的生活场景。还专门在深圳、上海两地举办多场“吐槽会”,邀请几十位视障用户到现场,倾听他们的真实声音,真正“看见”视障群体。秉持着“科技,不让每个人掉队”的理念,华为致力于让每一个用户享受信息生活带来的便利,也努力改善着障碍人群的实际生活。
从刚开始使用手机,何亚君就一直是华为的忠实用户。2019年,他买了四个华为的手机,还送了两个给店里的按摩师傅用。先前是因为华为的硬件好用——流畅的系统信号能够支持他经常去大山里徒步,抗冻的手机电池也能保证冬天早上零下十度出门跑步的需要。后来,他越来越发现,华为手机拍照辅助、图像识别等无障碍功能也能够满足他的多个生活场景。
以前,何亚君出门旅游,拍照时总是很尴尬。他不知道景色有没有进入取景框,也无法聚焦。随手拍出的照片,总被人说拍歪了、拍糊了。现在,他能够使用华为无障碍的拍照辅助功能,听手机去描述眼前的景色,按下快门。最近,在朝阳公园的一个黄昏,他拿起手机对着湖面拍下了一张优美的夕阳照,那是他的作品,“蓝色和橙色天空下的一片水域”。
又一个春天到来了,洛阳的牡丹花正在开得艳丽。何亚君想着约人一起去赏花,他会掏出华为手机拍下春日牡丹的美景。他也希望能把自己拍的照片,发到朋友圈、视频号上,让大家赏花——那是他“看见”的牡丹花。
作者 | 南希  编辑丨雪梨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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