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周五，《寻人记2》播出了最后一集。
这档由方东昇策划、曾被成为“年度第一华语综艺”的真人秀节目，再次于豆瓣上获得了9.6的高分。
“有人说人生应该是营营役役，但有人觉得人生应该是寻寻觅觅。”
时隔一年，这档以寻人为主题的节目比第一季更加精彩，也更为动人。
从患有孤独症谱系疾病的“投诉之王”，到流连街头的“杯面男孩”志文，再到大结局的“寻人记同学会”……时代在变化，可人情味依旧，初心也依旧。
为什么当下的我们会需要这种综艺？而又是为什么，我们对《寻人记2》当中的故事感同身受，泪流不已？
2021年，人称“金句之王”的香港主持人方东昇做了一档节目。
这档节目就是豆瓣9.3分的《寻人记》。
顾名思义，《寻人记》是一档以“寻人”为综艺内容的节目。
但这个“寻人”，不是新闻报道里常见的找寻失踪人口，而是去寻找那些七、八十年代出现在电视新闻故事里的寻常百姓。
会考失败的校草，热衷于集邮倒卖的少年，夫妻节目中看似不合的情侣……几十年前的人和事，被节目组重新挖掘。
《寻人记》的英文名，是《Big Big Old World》。
方东昇带领节目组，在庞大的旧世界里找寻我们在意那些的蛛丝马迹。而寻觅，也不是单纯为了好奇，更是想知道这个人现在过得好不好，是一种对陌生人的关切，亦是一份遥远的牵挂。
时光流转，白云苍狗，他们现在过得怎样？
这种浓浓的人情味和深深的人文关怀，再加上极高的豆瓣评分，让不少人将《寻人记》视为2021年华语第一综艺。
而《寻人记2》，比第一季更精彩。
节目伊始，总是“寻寻觅觅”还找不到受访对象的节目组，第一次被受访对象“找上门来”。
这个人绰号“安仔”，上过1982年的《新闻透视》，距今已过去四十年。
当时，他因为叉烧铺买肉搭骨头而投诉对方，记者去他家里采访时，还要提供给他电费。
人们都称他为“投诉之王”。
这样一个人，“人人都记得他，个个都想寻他”。
而安仔也“自投罗网”，主动联系到了方东昇。
他说，林郑月娥是香港特首，而自己是“元朗特首”。在元朗的人都认识他，当地的小巴司机也不例外，只要报上他的大名，就能带节目组找到他的家。
比起第一季，节目组将更多的精力放在挖掘人物上。
安仔的故事，破天荒地占了两集的体量。
第一集，讲的是安仔现在的生活。
他说自己靠着独居伤残长者的身份领取津贴，另外，患有小儿麻痹的安仔常常摔倒，每月能拿到不少交通意外补贴。
方东昇问他到底是意外，还是有意为之，安仔大大方方地说，“我是一个容易受伤的男人”。
不仅如此，四十年之前“人嫌狗憎”的安仔，如今似乎讨人喜欢起来。原来是因为他的投诉比区议员更有用，帮助周边商贩解决了许多问题。
然而，一个未解之谜是，安仔为何要主动联系节目组？
其实，正是因为他的孤独。
尽管安仔现在有许多冰箱，满屋的鲍鱼海参，衣服一买便买30件，饺子一包包几百个……但在他的家里，从来没有访客，也只有一把椅子。
四十年间，和他相依为命的母亲去世，让他住到元朗乡村的二哥也去世，曾经交往的神父也移居澳洲，唯一的亲人四哥只是和他时不时见面。
从前安仔身上的孤独感，到他的暮年，依旧挥之不去。
节目组邀请到安仔的四哥，也为他联系了多年未见的梁神父，甚至帮安仔请来心理医生。
隔着电脑屏幕，垂垂老矣的安仔认真地听着梁神父为他读经：“……要爱你的仇敌。”
安仔只是说，有时候，自己情绪激动了，就做不到。
节目组也用陈奕迅的《浮夸》来做安仔故事的注脚：“其实怕被忘记，至放大来演吧，夸张只因我很怕。”
第一季片头，方东昇说：“有人说人生应该是营营役役，但有人觉得人生应该是寻寻觅觅。”2022年，第二季当中，方东昇将这句话改写为：“有人说人生就是寻寻觅觅，也有人觉得寻寻觅觅很花气力，往往找不到，偶尔寻到宝。”《寻人记》到底如何寻人，其实也是所有人好奇的话题。在安仔之后，没能满足“寻人瘾”的节目组决定要挑战高难度，寻找1993年《星期日档案》当中的“杯面男孩”。“杯面男孩”名叫志文，来自于单亲家庭。父亲不关心，哥哥动辄打骂，他只好每日流连街头，晚上十点才回家。“你的童年如何，你的人生也必如何。”这句话，是否会应验在志文的身上？节目组从当时的新闻入手，靠着新闻中老师点名的片段，确定了“杯面男孩”志文的全名是徐志文。他们在网上联络当时的托管中心，但托管中心表示，没有存留三十年前的会员资料。无奈之下，只能从另一个方向入手：节目组注意到志文的T恤上带有校徽。他们在网上检索，很快便检索到当时志文就读的小学。可当时的小学已经停止招生了，只留下网络群组。他们在网络群组当中，找到了柴湾星海小学1994年毕业生的名单和合照，也联系了网络群组中志文的同班同学。可惜的是，30年过去，同学已经和志文失去了联络，同样只能在群组中转问他人。而节目组不愿意等待，干脆主动出击，来到志文所在的片区，向街坊邻里询问志文如今所在。事情就是这样巧合：一位邻里告诉节目组，志文在附近的一个面档工作。与志文相见的那一刻，也颇为戏剧化——原来，除了节目组之外，志文当年的同学们也在网络上四处搜寻志文的踪影，联系到了他。不仅如此，还有人发现，港台明星李佳芯和志文毕业于同一个小学。可惜，年代太久远，李佳芯连自己毕业的年份都已经忘记了，更不记得当年的杯面男孩。
《寻人记2》的最后一集，邀请了《寻人记》曾经采访过的多位八、九十年代被访者。这样的最后一集，算是对《寻人记》两季以来的一个回顾。我们会发现，《寻人记》获得9.6分的评价，是因为在这背后的人文关怀。这些小人物的变化，在某种程度上以小见大地呈现出整个时代变动的轨迹，但更重要的是他们自己的那些故事。人的生活是不会按照小说、电影或者戏剧发展的，正是因此才格外精彩。当几十年光阴被浓缩在几十分钟当中，在庞大的时间洪流中，看到个体的命运、感知个人的情感，其实是很难做到的，也恰恰是当今的真人秀节目缺乏的。人间烟火，家长里短，在这些让人觉得亲近的故事当中，我们最喜欢的，正是《寻人记》当中的那些人情味儿。策划节目的方东昇一向他有着“中大才子”之称，自1998年加入TVB工作至今，多次荣获“杰出员工奖”。他们邀请安仔的四哥同安仔一起吃饭，四哥一边说着安仔“又可怜又可恨”，家里的妻子和孩子都害怕见到这个弟弟，一边又说“血浓于水”，安仔虽然有坏极的时候，但也总是意外的窝心。和失去联络的梁神父于线上重逢时，安仔也眼前一亮，吐出舌头做调皮状，俨然一个老小孩。为了进一步帮到安仔，节目组还请来了心理医生到安仔家里问诊。
几个小时里，医生几乎插不上话，只是安仔在不停叙述这些年当中自己的苦难：他觉得身边人总是带着异样的眼光看他，骂他傻，觉得他坏。因为别人的歧视，他才以投诉的形式来报复对方。医生判断安仔属于自闭谱系障碍人群，小时候患有小儿麻痹症，行动不便，又常受人欺负，所以才会如此敏感。而遇到志文之后，节目组也得知，志文一直感激当年托管中心的黄sir。志文将黄sir视为半个父亲，说，如果当年没有黄sir，自己早就学坏了。然而，两人已经失去联系许多年。昔日流连街头的“杯面男孩”，今日以面为生，在面档工作。也不是没有走过弯路，花钱大手大脚，以至于有人上门讨债。可没人管教的男孩也能幡然醒悟，自己走上正途，能够自食其力，并且能够“吃饱”。黄sir更是坦言：“没想过志文今天竟然没学坏，在他周遭生活范围，实在很多试探。”“困难路上最重要揾人同行”，或许，此时无声胜有声。我们能在被寻找对象的身上看到三十年前的影子，但他们也发生了很多改变。变与不变，都能够让人落泪——变化的是他们的处境，不变的是人本身。“一个人可以做任何事情而变得不一样，但是有件事情他无法改变。他不能，你不能，没有人可以。……他无法改变他的激情。”这也是为什么《寻人记》《谭谈交通》《守护解放西》等节目，在今日备受观众喜爱的原因：或许，我们需要的不是太多宏大叙事，而是见微知著，在每个身边人的身上，发现命运和时代留下的痕迹。每个普通人的平凡命运，也能够在观众们的心中，掀起层层波澜。
编辑丨飞檐 排版丨逍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