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8岁男孩,为什么要主动替人写作业?
文|读者:南瓜邮递员
老师检查作业是件让学生害怕的事。我上小学时,有次作业没有写,被老师问到,谎称作业本没有带。当时很心虚,又好像很委屈,说的时候都要哭了。
外国的小朋友面对检查作业,也不好过。林马是电影《何处是我朋友的家》中的小学生,他数次将作业写在一张纸上,而不是写在规定的功课簿上。老师看不下去了,一下撕烂了纸,还称下回若不写在功课簿上,就把他赶出学校。这时的林马,无助地落下泪来。
《何处是我朋友的家》剧照
这些都让林马的同桌阿默德看在眼里。放学后回到家,阿默德发现错拿了林马的功课簿,这下不好了,没有功课簿,林马怎么做作业?到了明天,林马交不出作业来,老师将怎样惩罚他?
阿默德决定去林马的村子波士提送还功课簿。对此,阿默德的妈妈表示反对,她觉得这个他想出去玩的借口,她让阿默德照看弟弟,还让他去买面包。
趁着买面包的机会,阿默德拿上林马的功课簿,悄悄离开了家。他走出自己的村子,翻过几个坡路,朝林马住的地方跑去。
阿默德没有来过波士提,不知道林马的住所,并且,该地方叫林马的人很多,这让这个八岁的不善表达的男孩半天都没有找到人。
好在他碰到了另一个同学,这同学知道林马表弟的住址。阿默德找了过去,被告之表弟五分钟前去了他自己的村庄。阿默德远远地看到了表弟的人影,原路返回,追了下去,来到自己的村子,但表弟没了踪迹。
这时他在路边碰到一个被人唤作林马先生的卖铁门的中年商人,他以为这是林马的父亲,于是上前问话。中年商人忙着跟人谈生意,没有答理,接着骑上驴走了。阿默德跟在他身后跑起来,一路崎岖地又来到了波士提。
中年商人在一所房屋前停下,拴好驴。不一会,屋里走出一个男孩,穿着和林马同样的裤子。他也叫林马,是这个中年商人的孩子,但不是阿默德的同学林马。
这个陌生的男孩林马说了个地方让他去问问,阿默德转来转去,没有找到。天黑时分,他来到了年迈的木匠门口。木匠称自己知晓他同学住在哪,并带着阿默德沿街慢慢走。行行重行行,老木匠在讲述了一路自己的往事后,说道:那就是你同学的家,在那边左手第一道门。
阿默德走了过去。我们以为,这下总算柳暗花明了,阿默德寻找朋友的旅程要结束了,同桌的家终于找到了。但是很抱歉,阿默德按照老木匠的指引走向前,看到的是门口的那头驴,这是陌生的小男孩林马的家,不是他同学林马的家。
天晚了,阿默德没有找到朋友的家,他要回自己的家了。面包还没有买,回到家里,也没有心思吃饭。林马没能找到,功课簿无法归还,明天该怎么办?
明天还是到来了。老师又开始检查作业了,一个挨一个问询着同学们的作业情况。坐在一边的林马低着头,眼里泛着泪,有些不知所措,功课簿无端失踪的他知道接下来将面临的是什么。我们也觉得,这下林马同学跑不了了,又要挨老师批了。
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刻,阿默德轻轻敲了敲教室的门,走了进来。他从书包中拿出功课簿,递给林马,来了这么一句话:我替你做了。
于是,林马的危机解除了。老师看了他的功课簿,还表扬他做得好。到这里,《何处是我朋友的家》结束了。
阿默德替同学完成了作业,我后来也有类似的经历,不过被发现了,原因是两篇文章字迹相同,结果那门写作课就挂了。
我替同学做作业,出于年轻人的义气还有卖弄。我自以为有才华,多写一篇文章上交不算什么难事,实际上肚里并没有多少货,真是浮夸得很。
阿默德却非如此,八岁的他质朴纯真,做派天然,除了错拿功课簿的歉疚,帮助林马完全出自善意的本性。为归还功课簿,他不惧劳苦,一门心思,来回奔走,执着的劲头一路不歇。最终,没人给他指明同学的家在哪,他找不到林马,只好自己动起了手,在林马的功课簿上做起题来。这是一个好朋友,非关虚荣,没有威逼,不见利诱,自愿帮人写作业。当然,阿默德这样做也是担心林马受到老师的惩罚,所以才进行补救。不过,这正好看出他的有心和负责。换作别人,会怎样对待?在阿默德这里,作业本事关重大,无法绕过,他要拿出行动来。
这样的举动大概只属于像他这样的孩子,大人多半难见。片中阿默德碰到的大人们,虽同处一地,但跟他隔着沟通的天堑,好似不在同一个世界。有的人不愿给他带路,有的人对他的问话心不在焉,答非所问;他那在路边的爷爷指挥他,让他去家里拿烟,意在让他服从;那个中年商人一心做生意,没工夫理踩一个孩子的事;老木匠虽然好心带路,却不断追忆自己的过往年华,述说沿街那些他打制的门窗。
相对来说,归还作业本这样的事很平常,相当寡淡,但本片却借此发挥,铺展开情节,还处理得颇有味道。从白天到黑夜,从本村到异乡,一路奔跑寻找,总是不知何处,林马的家究意在哪?这让我们有所期待。而别人院子里林马同款的裤子,让阿默德疑心这就是林马的住所,这样的小误会也增添了情节的微小起伏。
《何处是我朋友的家》并非悬念丛生的戏剧性电影,它没有明显的冲突,也少了些《小鞋子》那样严密的因果叙事和设计感。它显得更自然,以生活化的方式呈现故事。小男孩阿默德为了送作业本,在山坡、树林和高低不平的街道来回奔跑,碰到男女老少形形色色的人,向他们询问和探访。小男孩的模样是幼稚的,表情有时呆板,言辞是生怯笨拙的,但行动却是实实在在的,坚定的,自有感人的温度。尤其是最后,老师开始检查林马的作业,打开的功课簿里,闪出一朵白花,跟着,功课簿迅速合上,影片立即结束。这样的结尾,很酷,有着一刀断岳般的飞快气势,骤难及防,又留下曲终人不见,江上数峰青的回味,余音绕梁。那花是老木匠昨天夜里顺手递给阿默德的,现在,它悠悠地摆放在那里,为阿默德的纯真和友情作见证。它乍然出现,轻微却醒目,四两拨千斤地昭示着阿默德之前的种种行动。
排版:小映 / 审核:小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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