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亮 vs 六便士，留学生：我也配选吗？

教育

2022-05-01 03:05

这是 不正常留学实验室 第 455 次吐槽世界

我是什么时候打算用一堆留学文科生毕业后完全用不上的学术剩余，去解释“学术皆下品”这一老旧观点的呢？

或许是坚持学哲很多年的蓝颜S告诉我，他想转去哥大搞金融的时候吧。

坚持人文专业的人，大多都在“用爱发电”，即用兴趣与爱好维系一些完全没有实质产出的事情。

所以某晚酒局，我和一个在top美本学哲、日常却在One Third躺卡的小男生严肃聊起“纯粹理性和实践理性的区别”。

小男生整理了一下略显凌乱的、沾着不属于我的口红印的衬衫说：Practical Reason = 直接触及物自体 = 极致的恋物癖 = 见钱就搞。

这也是许多人把六便士举在头顶上当做月亮的原因，反正都是圆的。

所以我可以理解身边许多人文专业的朋友想转金融，换一个语境论述你就懂了：“用爱发电”只能让这个小男生待会儿要花的房费花得更值，却不能让他赚得未来更多的房费。

但蓝颜S不一样，他更像一个脱离世俗趣味的人，一个高中读马克思黑格尔、自幼具备社会主义党性的人。

一般来说，这种读艺术史、哲学、希伯来语、东亚女性研究学这些专业的人，家底都挺厚的，毕竟学完也没什么用。

但即便是这样的人，也要转去哥大搞金融了，不知道是小布尔乔亚人性的软弱还是道德的沦丧。

S给我发了一张图，我发现有些人看似放弃月亮选择六便士，实则是已经吃透了游戏规则：

这是一张拉康的理论图，翻译成人话就是：

“大学默认我们什么都不懂，导致学术剩余的产生，而金融的本质是现实世界的套壳，所以早点玩资本游戏，就多懂一点现实世界的规则。”

姑且不论S的言论几分正确，我想到一个在剑桥圣三一学院读哲的学姐，我们从亚里士多德聊到维特根斯坦，我以为以她才智，定会在学术界发展下去，然而学姐说：

“我已经接了一份Consulting工作，毕业后入职。”

“本科三年读哲学是相对清闲，给我留出了许多社交的空间，而且所谓咨询，最重要的就是扯皮嘛，哲学生在扯皮上是有天生优势的。”

炮王八成出自哲学男不是空穴来风。

“我很早就想清楚了，我不是维特根斯坦那种天才，我更想通过哲学训练进行社会实践、创造财富，买来自由和舒适。

再说了，就现在的学术圈而言，一篇哲学paper平均就两个人阅读，真要影响公众的思想，还不如写小红书。”

“连维特根斯坦自己在那个学术还没有如此行政化和资本化的年代，都劝其他人如果真想学哲学就不要在剑桥当教授，何况现在？”

许多心怀梦想的人，太容易将对古代哲人修士形象的幻想代入到当今学术界，学姐的话无疑将我拉回现实，但当时的我也没有勇气去求证。

只是和S打完电话后，我第一次有了求证的想法。为此我特意做了一些research，内容有关学术资本化（academic capitalism）和教授终身制（tenure track），悲哀地发现：

整个学术界的运行规则，都是资本主义规则的典中典——

曾经有一名叫蔡明杰的斯坦福博士，做的是生化，还不是冷板凳上的人文学科。

在他获得博士学位的1990年，他和导师的research发布在了顶级期刊Cell 上，蔡明杰是除了通讯作者之外的唯一学者。

然而就是这么一位大佬，在非升即走的模式和内部政斗的倾轧下，2008年，当了十几年首席研究员、已在天命之年的他，在没有任何补偿的情况下被炒鱿鱼，并在失业后选择当出租车司机。

Tenure Track的现状及其不乐观，学科主任（Department Dean）拥有几乎绝对的话语权，这意味着一个人能不能拿到钱，有时完全看Dean的主观心情。

而Dean未必尽然任人唯贤，学校也会出于政治正确、政治风向、现实利益的考虑，进行对大佬的制裁。

人文社科学界这种身不由己的例子就更多了。

德国哈勒的古典学被废系，拉丁文和希腊文的教席不复存在，有人说是因为政治风向，有人说是因为砍掉部分教席可以给纳税人减轻负担。

就是没人关心那些学了一辈子的教授退休之后能做什么。

2020年到2021年的伦敦大学亚非学院更是drama不断，先是砍掉一个犹太研究的professorship，又是制裁亚述学，导致学术大牛Mark Weeden光荣失业，只能在推特上无能狂怒。

你能想象吗？兢兢业业做了一辈子学术，最后连基本的尊严都没有。

“功利世俗”“不热爱所学的学科”“把人文社科专业当申请好大学的敲门砖”，是我们常听几种人对人文社科转金融、咨询、法律的人的批评，好像留在学术圈才意味着足够理想主义和高风亮节。

然而现实是，转行的不仅是只将人文社科当做镀金工具的投机者，也有单纯不习惯学术体制、更希望享受自由人生、希望将所学用于社会实践的实干家。

留在学术圈的也不仅是才志皆高的学者，也不乏不断水文章、混圈子、向资本家和政府拿钱维持生存的麻木之人。

我自认不是什么学术天才，也不希望下半生在填表、开会、水文章中度过，我是个俗人，我想有鲜活刺激的生活。

后来，我和S在互联网上观察人类的过程中，看到了一些老哲学人在骂我一个学哲学的人“居然下海创业”，并被质疑“又有什么特别的益处呢”：

S说：我觉得这些人需要和金融女谈个恋爱，和他们所谓的批判对象来一场轰轰烈烈的爱情，这不就缝上了吗？

知乎上有一个很下头的段子，说的是一个哲学左男和一个金融女谈恋爱，男的分手后意难平，上知乎给女生贴了一堆“布尔乔亚文艺青年”“日子人”这样的标签，引发大量同类的共鸣。

且不论男的有多少说教成分，相信学术象牙塔是一个存在于资本主义之外的桃花源，才是最小布尔乔亚的想法。

这种高级软饭男，一般喜欢抽着雪茄、悲春伤秋、谈论左派文学，并希望吸引到富婆包养自己，完事后还说那个教自己自力更生的富婆“不够聪明”。

所以，别总说放弃学术的人是“在月亮和六便士中选择了六便士”了，“清风朗月不用一钱买”的时代早就过去了。

没有六便士，你连赏月的资格都没有。

- End -

ZLAZ

00后边缘民哲人，人类观察爱好者

佛到坐地起飞，浪到下凡蹦迪

梦想是在伦敦街头磨小布尔乔亚牌眼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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