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外交的新动向与新趋势

2023-05-03 06:05

最近一段时间，中国驻法国大使卢沙野的一番话引起了国际上的轩然大波。在网络上找到卢沙野的原话和他为什么说这番话真还费了一番周折，而多是不带原话的抨击。当然，抓住其中一句话，甚至断章取义进行抨击，是攻击对手的一种手法，兵法上叫做“攻其一点，不及其余”，双方争辩时这也是一种见效快，容易博眼球的手法。下面我们先看看当时的情景和卢沙野的原话是怎么说的。

根据中国驻法国大使馆微信公众号一度刊出的访谈纪录，卢沙野4月21日接受法国电视台LCI访问时，被问到克里米亚是否属于乌克兰，他答道：“这取决于如何看待这个问题。历史上，克里米亚一开始就是俄罗斯的。苏联时期，赫鲁晓夫把克里米亚送给了乌克兰。”主持人罗契宾提醒他“从国际法角度，克里米亚就是属于乌克兰”，卢沙野回应指“从国际法的角度，甚至可以说那些前苏联国家没有有效的国际法地位，因为没有国际协议认定他们作为主权国家的地位。”主持人追问“您意思是说，苏联解体后，边界秩序的问题仍未解决”，卢沙野说：“现在不是纠结这些问题的时候，现在最要紧的是实现停火。”主持人接着表示，“这并不是纠结细枝末节。如果我们拿掉中国的一部分，然后说：‘抱歉，这只是细枝末节’。不是这样的。在乌克兰看来，这显然是一个非常严重的问题”，卢沙野回应道：“正如我之前所说，要考虑到冲突的来龙去脉，不能简单地一概而论。有问题可以一起讨论。”

上述对话是卢沙野与记者对话的原文，接下来一段段分析，看看卢沙野的讲话有没有问题。首先，记者的提问可以说是一个复杂并且非常敏感的问题，尤其是俄乌之战还在进行之中，而且全世界都在聚焦关注中，作为一个中国驻法国大使，如何对应并回答这个问题，就需要一个既要体现中国立场，又要简单明了的作答，需要外交官原则的掌握，知识的渊博，反应的快速，和技巧的应用。

1.记者问：克里米亚是否属于乌克兰。首先这类问题就是埋雷式提问，你回答“是”与“不是”都已经引爆了埋雷。正如有人问“你是个白痴，你爸知道不知道？”，这类问题不论你怎么回答你都无形中肯定了你是个白痴这个前提。所以卢沙野答道：“这取决于如何看待这个问题。历史上，克里米亚一开始就是俄罗斯的。苏联时期，赫鲁晓夫把克里米亚送给了乌克兰。” 这段话应该没有问题，“这取决于如何看待这个问题”这句话实际暗喻在这个问题上包括俄罗斯和乌克兰在内的世界各国有不同的看法，尤其对于当事国俄乌来说，自然是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直接回答是与不是都会得罪人。

紧接着卢沙野列举了一个事实：“历史上，克里米亚一开始就是俄罗斯的。苏联时期，赫鲁晓夫把克里米亚送给了乌克兰。” 这段故事大家都知道，赫鲁晓夫并非乌克兰人，但长期在乌克兰工作，对乌克兰有着深厚的感情。在苏联时期，苏联所属有15个加盟共和国，在15个加盟国之间进行土地的调整是常有之事。因此把克里米亚由俄罗斯划给乌克兰当属苏联自己内部的事情。犹如50年代把九寨沟由甘肃划给四川一样。这段话说出了克里米亚在苏联时期的划分和归属问题，卢沙野并没有扯得很远，譬如就没提乌克兰几百年来的归属和演变历史。因为这段历史牵扯到欧洲人自己都说不清的一段复杂历史，干嘛趟这个浑水。所以卢沙野说到这里，也没牵扯出太多争议，而且可以看出卢沙野的回答表明了态度，说了一段历史，也避开了记者的陷阱。

2. 记者看看前面问题没有引爆埋雷，接着提出了一个法理上的问题，那就是：“从国际法角度，克里米亚就是属于乌克兰。” 这个问题首先表明了记者对前面问题的态度，也表明对卢沙野刚才问题回答的不满意，那就是我们西方世界都觉得克里米亚属于乌克兰，问你这个问题是给你埋雷，你却给躲了。好了，我从法理上来讲，看你怎么回答！卢沙野答道：“从国际法的角度，甚至可以说那些前苏联国家没有有效的国际法地位，因为没有国际协议认定他们作为主权国家的地位。”这句话被抓住把柄，弄得西方世界沸沸扬扬。

其实卢沙野说的没错，是西方解读有问题（其实就想这样解读来制造问题），说白了就是你不引爆，我来引爆！仔细分析卢沙野的原话，非常严谨！“那些前苏联国家没有有效的国际法地位”，意思是指在苏联时期，这些加盟共和国没有有效的国际地位。因为前苏联在国际上是一个主权国家，承认苏联就是承认苏联对15个加盟共和国的管辖。无论哪个国家，当时建交只能和苏联建交，不可能与15个加盟共和国分别建交。从这里可以看出，这15个加盟共和国确实没有有效的国际地位。

这与美国的50州是一样的。美国的外交由联邦负责，各州虽有很大独特的权力，但没有与别国建交的权力。譬如加州，GDP单独核算，可在全球排名前8，对美国和世界经济都有很大的影响力，也有人们心目中的国际地位，但却没有有效的国际地位，说白了不是一个单独的国家（即使State也可以有国家的意思）。因为国家构成三要素，主权、领土、人民，别国不承认你的主权，在联合国不占个席位，就不能成为一个法理上的国家。

你可以说，前苏联国家是指现在已经独立的那些国家。但谁要是天天称呼乌克兰、立陶宛等等是前苏联国家，估计离挨揍不远了，因为这些国家最讨厌别人这样称呼他们，他们恨不得根本就没有这段历史。而西方生事者有意引申并把卢沙野的这段话解读为：那些前苏联国家“现在”没有有效的国际地位。这当然要炸雷了！波罗的海三国首先不干了，你说我们“现在”没有有效的国际地位是几个意思？接着这三国召见中国大使，并提出抗议。对于这种无厘头的举动，当然达到了西方某些国家的目的。

可笑的是这三国自己都没有搞清自己的身世。真要细究起来，这三国真有点妾身未明的味道，我们且听听一位叫做“知乎用户”网友的幽默说法（链接：https://www.zhihu.com/question/597594726/answer/30006874021）。

“只能说这三国处于事实上的丧偶状态+法律上的已婚状态。西方认为波罗的海三国的独立依据是苏联宪法第72条，允许加盟共和国退出；但是，1990年2月立陶宛宣布的是复国（复的是1940年的国），而非退盟，所以引用苏联宪法72条无效；换句话说，你跳过了签离婚协议就说自己单身，法律上站不住脚。根据苏联于1990年4月3日颁布的《退出苏联程序法》，a、按州而不是按国投票；b、必须归还加入苏联时不属于该国的领土；c、要有5年过渡期。立陶宛未按前述三项法律程序进行，违反《退出法》，故苏联国务委员会批准独立违法。换句话说，法官说要有五年的离婚冷静期并且把彩礼还回去，你倒好，直接卷了细软跑路。目前前苏联各加盟共和国主权不来自《退出法》，而是来自《阿拉木图宣言》，但波罗的海三国均未签署。换句话说，你都没在离婚协议上签字，凭什么说自己已经恢复单身了？

如果立陶宛承接1938年法西斯政权的主权法统，那么它又是战败国，必须接受盟国处置。换句话说，你本来是纳粹德国的小妾，跟着纳粹德国做了不少坏事，战后本来是要被清算的，苏联发话这女人也可怜就给我当个侧室吧，这才没人敢动你，现在你跟苏联弄崩了，之前做的坏事是不是要清算下？这不犹太人还没死绝呢。立陶宛的说法是当年是被迫公投且公投结果受到“操纵”才不得不加入苏联的，然而在二战中唯一对此结果提出反对的是纳粹德国，西方国家包括英美为了维护反法西斯统一战线都是承认的，二战后西方才普遍反悔。你立陶宛总不能引用纳粹外交部长里宾特洛浦的观点证明自己吧？换句话说，当年你和苏联的婚约全世界都承认只有希特勒不承认，你现在好意思说因为希特勒不承认所以婚约无效吧？在1940年8月立陶宛加入苏联前并不拥有克莱佩达边区、西南部地区、维尔纽斯地区，这些地区的归属必须与俄罗斯和白俄罗斯谈判解决。换句话说，你加入苏联，苏联是给了你彩礼的，甚至从俄罗斯和白俄罗斯身上割肉喂你，现在你要离婚，是不是先把彩礼给还了？”。

看完上面的分析，就清楚卢沙野与记者的对话过程所讲的话没毛病，而且实际还给各方留了面子，也就是看破不说破。之所以沸沸扬扬，那是有人有意为之，一是记者本人（埋雷并自己引爆）；二是西方政客（有意歪曲并引申，挑拨离间，引起矛盾）。当然之后就是一些人趁机跳出来挑毛病并横加指责（这些人不是无知而是坏！）。

上面这番分析是今天话题的一个引子，下面聊聊中国外交的新动向与新趋势。

2023年4月21日，中国国务委员兼外交部长秦刚出席“中国式现代化与世界”蓝厅论坛开幕式并发表主旨演讲。其中讲到，“台湾回归中国是二战后国际秩序的组成部分，《开罗宣言》白纸黑字写着，《波茨坦公告》清清楚楚印着。今天，破坏国际规则、单方面改变现状、破坏台海稳定的，不是中国大陆，而是“台独”分裂势力以及少数企图利用“台独”的国家。”

3月21日，秦刚在联合国人权理事会第52届会议高级别会议上的讲话中指出，“各国应恪守联合国宪章宗旨和原则，在平等和相互尊重的基础上开展人权交流与合作，共同反对有的国家将人权问题政治化、武器化、工具化，反对有的国家无视并无力解决本国国内存在的严重人权问题，却到处充当人权“教师爷”，对别国指手画脚。”

3月7日在“两会”举行的记者会上，秦刚就“中国外交政策和对外关系”相关问题回答中外记者提问时提到，“古人的智慧告诉我们，全球治理要守法，要遵循联合国宪章所体现的国际法精神；要秉持公平公理，反对霸权私利；要坚持同舟共济，不搞分裂对抗。”秦刚在这些讲话中都提到了遵循《联合国宪章》，为什么提到和要求各国要遵循《联合国宪章》呢？

《联合国宪章》是联合国组织的根本法律文件，也是维护世界和平、促进国际合作和发展的基础。它的由来可以追溯到第二次世界大战结束后，由联合国成员国的代表在联合国成立会议上共同起草。1945年4月25日，联合国的代表在旧金山召开会议，以制定联合国宪章为主要议程。经过两个月的艰苦谈判，1945年6月26日，联合国宪章正式签署并生效。在《联合国宪章》签署时，中共代表董必武以中国代表之五的身份参加签字仪式，并庄严地代表中国共产党领导的中国解放区人民、也是代表全体中国人民，用毛笔在《联合国宪章》上签上了“董必武”三个刚劲有力的楷体字。

《联合国宪章》是由二战的战胜国制定，包括中国。《联合国宪章》的签署奠定了二战后至今的国际规则。中国之所以一直反复重申、维护、践行《联合国宪章》，就是因为根据《联合国宪章》，以及《开罗宣言》、《波茨坦公告》和日本投降书等法律文件，已经无可辩驳地确立了台湾作为中国领土的地位。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一些国家，甚至是联合国的发起国，公然违反宪章、宣言、公告的条款和原则，拉帮结伙围堵中国，并拿台湾说事和挑事，其中包括二战的战败国日本和德国。

联合国建立和《联合国宪章》的制定实际是为战败国量身打造的，二战后对战败国也制定了很多限制，包括政治上和军事上的。但可笑的是作为战败国，尤其是日本，不知反省，现在反而成为了围剿战胜国——中国的马前卒和急先锋。美国在过去的70多年中，占领和收养了战败国，把它们变成了为己所用的御用恶犬，表现最差的就是日本！

面对日本和欧洲一些表现极为差劲的国家怎么处理？中国过去的原则基本是不翻历史旧账，就事说事。面对攻击，也基本是重申原则，深明大义，有限反击，点到为止。但是目前的情况开始发生了变化，有主动出击的意思。

最近有件事情被热炒了一下，其实带有明显的意味性，那就是冲绳知县希望访问中国的事情。根据报道，新任中国驻日大使吴江浩与冲绳县副知事照屋义实举行了一次闭门会晤。这也是刚刚上任的吴江浩大使，上任后会见的首位日方高层级地方官员。照屋义实向吴江浩大使介绍了冲绳县即将设立的“地区外交办公室”，并表示冲绳县知事玉城丹尼有意访问中国，预计时间是今年7月份。

这条报道信息量很大。冲绳原名琉球，自古以来属于中国的藩属国，清朝甲午战争失败后，被日本占据。二战结束后蒋介石没有接受琉球，由联合国委托美国托管。1972年5月，美国单方面将琉球及钓鱼岛的“行政权”归给日本，从而使琉球群岛再次处于日本的实际控制之下，并定名为冲绳岛。此后，中日两国的矛盾焦点已经由琉球问题转移到钓鱼岛主权归属的争论上，从而使琉球问题的重要性逐步降到次要地位。

但是，琉球岛的居民在日本占领之后一直处于抗争之中。琉球（冲绳）岛是日本最南端的一个岛屿，现在是日本的一个县。该地区是美军的重要驻扎地，自1945年以来一直存在美国军事基地。这些基地对当地居民造成了很多影响，例如噪音、污染和安全问题。这些年来冲绳民众一直要求美军撤离冲绳，这也是玉城丹尼胜选连任冲绳知县的主要原因。这也是日本政府和美国政府都不希望看到的结果，但它所反映出的冲绳民意，和目前冲绳发出的要求独立的声音使得冲绳问题受到了国际的关注。

当美国及其盟国对台湾问题说三道四的时候，过去中国一直采取忍让的态度，就台湾问题本身予以驳斥和回击。现在不同了，你拿中国的台湾问题说事，中国当然可以拿日本的冲绳和北方四岛说事，拿中韩有争议的苏岩礁说事，拿英国的爱尔兰和马尔维纳斯群岛说事，拿立陶宛的克莱佩达边区说事，拿加拿大的魁北克说事，拿美国的夏威夷说事。谁家还没点闹心的事，没点糗事。毛泽东当年说“打得一拳开，免得百拳来”。外交上必要的时候需要主动出击，尤其针对对方的软肋，采用点穴的方式，往往四两拨千斤，立马让对方全身发软。当然，外交上的主动出击也需要军事上的主动出击来配合。军事上的出击主要是进一步实现强军目标，在战略上占据主动权，对生事者形成威慑，使得对方不敢动作和不能动作。

因此，中国外交出现的新动向和新趋势在未来可能进一步深化和伸展。过去一段时间，中国在对方攻击时采取的有力回击被称为“战狼外交”，这是西方世界的不适应，慢慢适应了，就会深深体会到“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加倍犯人”的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