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国议会真的有罪吗:我在北大挑战历史大佬
中国知识分子,受“学而优则仕”这一儒家传统影响,表面看起来非常清高,其实,很多人内心对名和利的贪慕,一点不逊于其他行业的小市民。
别看他们嘴里经常说,自己非常不喜欢和媒体接触,一旦有机会在媒体上出头露脸,立刻跟狗子撒欢儿似的,表现得比谁都积极热络。甚至到处张扬,唯恐熟人朋友不知道自己上了一次报纸或电视。
他们大都有着强烈的幕僚情结,内心最渴望的荣誉是,得到权力的认可,或成为权力的一部分。被一定上了级别的官员请去做一做咨询,往往是他们眼中职业生涯的巅峰时刻。
十年前,2012年的七月初,我踏上京沪高铁,从上海前往北京,参加北大历史系主办的为期半个月的世界史研修课程,参会者的都是来自全国各地985和211名校的博士研究生。
从课表上,得知一位大名鼎鼎的某国别史研究学术大佬,将给我们上一次课。那几天,我都在翘首以盼。
在那之前,我看过一些他写的文章和谈话,觉得他虽然谈不上有多么强烈的现实关怀和人文情怀,但是,至少不曲学阿世,立场客观执中。
然而,直到他现场给我们上了课,我才知道,他变了。
变化的原因有可能是一年多以前,他被请去给某些官员上了几次课,做了几次咨询,突然飘了起来,俨然把自己当成权力的一部分了。
在那一次研修班的课上,他一直强烈地否定某国的议会制度。
某国的议会制度不是说不能否定,也不是说毫无瑕疵,让我感觉十分突兀的是,和以前他在论文中折射出的观点比起来,他那道“弯”,转得实在太大了,而且对观点的论证牵强附会。
为了否定某国的议会制度,他举了很多实例,不是某某桥梁修建被议会阻挠,就是某某工程建设被议会拖延。
他所举的所有例子,都有具体的时间、地点、人物和图片,其所展现的说服力,让在场的大多数博士生,都心服口服。
有少数几个不赞同的,也不知道应该如何反驳,或者压根没想过站出来反驳,毕竟人家是学术界大佬。
今天,我又要给大家“吹牛B”了。那一次,全班真的是只有我站起来,攻击他的“要害部位”。
我说:“某某某教授,您好!我一直都非常尊重您,但是,今天我不得不对您的观点,提出几点不同的意见。”
他看起来倒是蛮谦逊的,表示欢迎我提出批评。
我说:“您列举的那些实例,不可否认,都是真的事情。但是,你引用它们来否定某国的议会制度,您的论证似乎存在比较大的漏洞。”
我接着说:“当你举出一系列工程被议会阻挠或拖延的事件,来否定某国的议会制度的时候,你也许忘了,你的论证存在严重的价值预设。事实上,你已经事先默认了那些工程都是利国利民的,是不应该被阻挠或拖延的。”
我继续说,在座的大多数博士生,对某某教授的论述心服口服,也是因为内心潜伏的价值预设。
他们事实上也都默认了,任何工程建设都是善举。因此,只要工程被阻挠,必然是坏事。既然议会阻挠了工程建设,那议会肯定有问题。
我们的文科教育没有教会学生,哪怕是博士生,有意识地清理自己脑子里存在的价值预设,并且跳出预设本身,对问题展开抽丝剥茧、层层递进的分析。
我突然抛出的质疑,让他有一点尴尬。但是,他没有正面回复我,而是建议我课后深入去了解一下那些工程的情况。
我仍然不服气。
一周之后,举行课程研修结业考试,题目是“请用一个半小时的时间,在答题纸上,对研修期间所学课程的某些问题展开论述。题目自拟。”
天赐良机!我毫不犹豫地选择了上次课上那个意犹未尽的话题,当场拟定的题目便是“历史研究需警惕价值预设:与某某教授商榷”。
在答题纸上,我首先用大部分篇幅,复述了那次课上我对某某教授的批驳。对于他提出让我课后深入去了解一下那些被否决的工程的真实情况,我是这些写的:
“必须声明,我并不是在此赞美某国的议会制度。我只是认为,严谨的人文学者,应该养成严谨缜密的思维论证习惯。我们应当有意识地清理脑子里潜伏的价值预设。最应该警惕的是,为了迎合一己的立场,而在论证中故意悄然预设某些价值观。”
我当时已经豁出去了,如果考试不过,大不了那一次白白研修半个月,结业证书不要罢了。就当是去北京玩了一趟。
意外的是,成绩出来,我得了99分。据说是全班最高分。当然,改卷子的人,肯定不是那位教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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