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10点，矗立在清华大学东门外的清华科技园，几栋楼宇内依旧灯光错落。王文走出大厦，在隔壁罗森的货架上拿起仅剩的一个三明治。附近的美食不多，想吃点丰富的，只能步行30多分钟去三公里外的新中关和食宝街。在这办公的人，大多数都选择在大厦地下的食堂解决，或者一层的罗森和7-11。与大厂聚集的后厂村相比，清华科技园里的人步履更加匆匆，吃饭也总是以最快的速度解决。这里的创业者浓度更高，许多科技创业公司在这里孵化、孕育、成长，到一定规模后再迁徙到容量更大的写字楼，或者搬进自建大厦。位于北京海淀区中关村东路1号的清华科技园，地处北京中关村科技园区的核心地带，周边聚集了众多知名高等院校和研究院所，是目前中国最大的智力密集区，同时享有中关村科技园区大规模基础设施建设和一系列配套优惠政策。《中国企业家》走访清华科技园服务中心发现，近期求租企业的登记表已经写满三大张，以求租100平米~300平米的办公室为多。在备注一栏里，很多人都留下了“急租”“越快搬进来越好”的字样。从1999年正式开园至今，入驻过清华科技园的企业已有41家上市。对创业者而言，能够租到清华科技园的一方办公室，意味着造梦故事的开始。这座位于中关村黄金位置的园区，见证了网易、快手等互联网公司的崛起，走出了商汤科技、第四范式、中科寒武纪等AI独角兽，以及众多专精特新“小巨人”。如今，这里又齐聚了最受业界关注的AGI创业公司——王小川的百川智能、王慧文的光年之外，以及唐杰的智谱AI。风光无两的风口企业同时搬进同一个园区，清华科技园这座地标再次在国产大模型的故事里变得有趣起来。
坐标系以搜狐网络大厦为中心展开。
一个多月前，在这座位于清华科技园内东南角的大厦二层，王小川宣布了自己即将投入创业的大模型产品定名为百川智能。这场内部交流会虽然来的人不多，但分贝不小——在王小川身着橙色帽衫、手持一台iPad讲述着自己的创业愿景时，楼上传来的是阵阵装修的电钻声。
王慧文就在楼上。在百川智能沟通会的前四天，光年之外刚搬进搜狐网络大厦三层，王慧文还特地发了一条朋友圈：“新办公室第一天，切个蛋糕。”
据知情人士称，唐杰参与创立的智谱AI，将搜狐网络大厦7层以上都租了下来。这原本是搜狗的总部，王小川曾经的办公室就在15层的角落。
摄影：史小兵也许是不愿回到舒适区，王小川最终没有租下搜狐网络大厦作为百川智能的起点，而是选择了与搜狐网络大厦一路之隔的赛尔大厦。他选择的楼层更高，站在百川智能办公室的窗前，可以清楚看到对面搜狐网络大厦办公室窗边的打印机。王慧文在这一轮大模型“装修”竞赛中抢滩在先，电梯上至三层，能看到光年之外的办公室已经装修完毕并投入使用，风格颇具科技感，前台工作人员也已经配置到岗；上到15层，景象则大相径庭，这层空无一人，似乎还没开始装修，玻璃门上依然贴着搜狗的Logo，处处都是此前搜狗搬家留下的痕迹；王小川的百川智能则已搬进赛尔大厦，但也还未装修完毕。在以清华科技园为空间坐标系的大模型创业故事里，还有一条隐藏的副线——王小川、王慧文、唐杰三人均毕业于清华大学。唐杰目前还是智源研究院学术副院长、清华大学教授。今年国内掀起的这场轰轰烈烈的大模型战事中，下场的有创业者、大厂、学者，但如果再去复合梳理一遍，你会发现“清华帮”在其中十分亮眼。除了上述三位清华系创始人，大模型领域参与者还有黄民烈教授的聆心智能，清华大学NLP实验室的孙茂松、刘知远团队，以及循环智能的杨植麟等。这股创新技术的创业热潮，也在清华校内学子间流动，想必未来几年将有更多清华系大模型创业者涌现。大模型的战争，势必是一场人才、资本和技术的较量，作为人工智能学科实力最强的清华大学，必然不会缺席。如果说，中国互联网的发源地是中关村的理想国际大厦，那么在新技术浪潮更迭交锋之下，清华科技园或许将是下一个新时代的起点。
“五道口守门员”
在企业迁徙的故事里，清华科技园一直是起点和中转站的存在。这里紧邻清华，有着全中国最聪明的大脑、最顶尖的学术资源，对于渴求人才和技术的创业公司而言，清华科技园是前期启航阶段的黄金选择。当然，清华科技园也是初创公司的寻梦宝地，毕竟这里走出过快手这样市值千亿的公司，网易、搜狐、搜狗也在这里度过了最闪亮的日子。站在清华科技园内一栋大厦的楼上，王文告诉《中国企业家》：“在这里办公的员工，基本都在园区以西的地方租房居住，因为往东租太贵了，那边的房租都被字节炒起来了。”王文指向清华科技园东边的一个小区：“这个小区50平米左右的一室一厅，租金都要1万起了。”这个看似不起眼的小区，正是被誉为“最牛民间孵化器”的华清嘉园。如果要追溯互联网时代中关村创客最原始的起点，那一定是华清嘉园的某个三室一厅。王兴、张一鸣、宿华、程一笑……他们奋斗的起点，都是在华清嘉园的一间民房。快手早期投资人胡博予曾回忆：“我找到快手的时候，他们只有8个员工，在一个非常破的居民楼里，没有任何收入，也没有任何有形资产。”除了办公，快手的两位创始人程一笑和宿华也租住在这里。据传，两个人经常下班后一起在楼下吃碗螺蛳粉，再结伴小区遛弯儿，回家。很快，快手的人数达到20多人，日活日益走高。规模扩张的需求近在眼前，居民楼的容量已经无法承接，程一笑的目光投向了距离华清嘉园200米以外的清华科技园。快手迁入了清华科技园B座，正式踏上高速发展的轨道。紧接着，程一笑租下了D座楼顶的广告位。路过清华科技园的人，一眼就能看到楼顶快手巨大的Logo。在快手之前，网易刚从清华科技园搬走。1998年，丁磊将网易从广州迁址来北京，从最早的崇文门新世界中心A楼，搬到嘉里中心和东方广场东三楼，最终在五道口清华科技园D座落脚。网易壮大之后，去了后厂村和新浪、百度做了邻居。快手也在2018年底，搬到了位于西二旗的联想北研园区。中关村租金飞涨、空间逼仄，创业公司在达到一定规模后，纷纷选择在中关村附近的几栋大厦分布办公，资金实力雄厚的企业则选择迁徙去更便宜、更广阔的产业园区拿地盖楼，如上地、后厂村。清华科技园除了成为创业公司的中转站，也成为清华学子从校园到社会的半个“乌托邦”——一代又一代刚刚踏出校园的清华学子，在这里度过了与技术、理想有关的日子。1999年8月20日，清华创业园（清华科技园的园中园）揭牌成立，随之，启迪之星孵化器也正式成立，初步具备了企业孵化功能。彼时，创业大潮刚刚起步，互联网在国内悄然兴起，这一年有十几位清华学生办理了休学创业，也成为了启迪之星的首批创业者。对清华学子而言，清华科技园可以完美弥补他们在企业管理、营销、宣传等领域的短板，以便加速市场推广。创业项目如果得到清华科技园的支持，在这里不仅能够找到政府资源、金融支持，更能让缺乏社会经验的创始人学到企业管理技能，以及有效的市场推广技能。光速视觉创始人邱虹云在清华科技园创业过两次。他曾在采访中提及，第一次是因为老师帮助，进入科技园；第二次则是自己主动选择在这里，因为地缘关系，离清华很近，有清华的氛围。王小川、王慧文、唐杰主动选址在清华科技园，亦有这个原因。
清华人才济济，选址在这里，代表着离技术与人才更近，对于一个技术驱动的公司而言，维持一个优秀的团队是重中之重。王小川还被内部调侃为“五道口守门员”——自毕业以来，王小川工作、生活的轨迹一直都在清华附近。从清华科技园到王小川的住址，只需要步行就能到达。
AGI创业最强军团
细细翻看名单，与AGI有关的清华系创始人，占据了产业的半壁江山，并且成为投资人最为追捧抢投的项目：
王小川的百川智能，目前已完成5000万美元的战略融资，据报道，他是故意把融资“做小”，不想给团队起步时太大压力；王慧文此前表示，光年之外下轮融资已有顶级VC认购2.3亿美元，投前估值已经高达10亿美元；唐杰的智谱AI也在几近哄抢的状态中接近完成一轮新融资，估值已超30亿元。唐杰麾下知名弟子杨植麟的NLP创业公司循环智能也备受头部VC青睐，孵化式提供支持；清华大学电子工程系长聘教授周伯文带队创立的衔远科技，在宣布入局大模型的同时，完成了数亿元天使轮融资。清华系NLP的学术队伍，还有黄民烈团队的聆心智能。去年12月，聆心智能推出首个产品AI乌托邦，用户可通过其与定制AI角色对话，并完成数千万元天使+轮融资后（投资方包括智谱AI），又宣布完成Pre-A轮融资。孙茂松、刘知远团队也是大模型技术创业里不可忽视的力量，两人都来自清华自然语言处理与社会人文计算实验室（THUNLP），孙茂松为黄民烈的学生，刘知远则是孙茂松的学生。目前，刘知远参与创立的面壁智能已完成由知乎领投的数千万元天使轮融资，种子轮股东智谱AI继续跟投。光年之外收购的一流科技，其创始人、CEO袁进辉同样为清华校友；近期身价水涨船高、新一轮融资估值已有约1亿美元的深言科技，其创始人、CEO岂凡超为清华大学计算机系博士，是孙茂松的学生，联合创始人、COO李潇翔则是清华大学电子系博士。由上可见，这一轮由OpenAI掀起的创业热潮中，众多明星创业公司都与清华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清华帮”正在成为国内最强AGI军团。在算法、算力等都与OpenAI存在差距的现实条件下，也许人才将成为决胜未来的关键。如王小川在朋友圈所言：“OpenAI的成功，首先是技术理想主义的胜利。中国需要自己的OpenAI，就需要技术理想主义。大厂受自己的业务牵引，追逐资本热点的创业公司更动作变形。不止如此，这种理想主义还需要有爱国之心、商业智慧和学术尊重去获得政府支持，推动企业联盟和学术界协同。中国能诞生自己的OpenAI。”清华人的命运总是与时代捆绑得很紧。每一代清华人都有自己的时代议题，今天的议题正是AI创业和押注未来。而清华大学东门外的清华科技园，正在见证一个时代的诞生。参考资料：
《都怪清华？中国版OpenAI开卷五道口！》，网易科技
《王小川投身大模型，思路是什么？他会怎么做？》，极客公园
《清华系“占领”大模型创业市场》，创投日报
值班编辑：马吉英 审校：张格格 制作：姜辰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