遏制“甩锅中国”，这本书揭露美国药物危机真相
近日，美国驻华大使伯恩斯在一场论坛上指责中国没有停止生产芬太尼，并强调将继续向中国政府施压，以制止毒品流入美国。对此，中国外交部发言人汪文斌表示，在全球范围内，中国最早整类列管芬太尼物质，也是世界上易制毒化学品管制最严厉的国家。所谓“中国芬太尼前体非法借墨输美”纯属虚假信息。
芬太尼（Fentanyl）是一种强效合成阿片类药物，其效力是吗啡的 50 到 100 倍。仅2021年一年，美国国内就有超过十万人死于涉及阿片类药物的过量用药，其中过量致死的大多数案例用到的就是非法街头毒品如仿制芬太尼。
欺诈王国
2018年，这场始于二十年前的阿片瘟疫终于引起了全美国的关注。已有超过25万美国人死于涉及处方止痛药的用药过量。全国各地医院的急诊室每天接诊逾千名滥用或误用这类药品的病患。麻醉类止痛药的处方量和与该类药物伴生的用药过量案例终于开始慢慢减少。但仿冒的类似芬太尼的药品迅速将用药过量死亡的总量哄抬上来了。
《破局芬太尼》（The Fight Against Fentanyl）
针对激增的死亡人数，唐纳德·J.特朗普总统(Donald J. Trump)正式宣布阿片类药物危机成为全国紧急事件。2018年初他宣布了一项计划，包括加强戒瘾治疗，减少阿片类药物的医学使用。在那次演讲中，特朗普还呼吁对毒贩采取更严厉的措施，包括死刑。虽然没人清楚特朗普政府打算怎么针对他们的阿片危机提案筹资，但专家承认政府官员错失时机，未能及时遏制这场瘟疫的蔓延。特朗普总统任命的FDA局长斯科特·戈特利布博士(Dr.ScottGottlieb)说：“我们没能先发制人，谁都没能先发制人。”
记者也在寻找这场阿片危机的始作俑者，他们找到了萨克勒家族。2017年，《时尚先生》(Esquire)杂志和《纽约客》(The New Yorker)杂志纷纷刊发长文，讲述企业巨头雷蒙德和莫蒂默兄弟通过售卖奥施康定揽金数十亿美元，为随之而来的公共卫生灾难推开了大门。文中讲到的萨克勒家族的信息其实都是些旧闻。但文章发表的时机却导致《纽约时报》去调查了全球各地的二十一家博物馆和机构，它们都曾接受过萨克勒家族名下基金的捐助，《纽约时报》问，既然所得捐助与臭名昭著的止痛药有关系，有没有打算把钱还回去。无一机构有此打算。
尽管联邦检察官兰迪·拉姆赛耶曾经预言，普渡高管的认罪答辩将警示其他制药公司的高管端正行事，但事实并非如此。西弗吉尼亚州有家报纸说，2007至2012年间，美国最大的三家处方药批发商麦克森(Mc Kesson)、嘉德诺(Cardinal)和美源伯根(Amerisource Bergen)向该地运去了780万片含羟考酮或氢可酮的止痛药，而西弗吉尼亚州本来就已毒瘾成灾。这么大的药量足够让西弗吉尼亚州的男女老幼每人均分到433片药。同在这五年间，西弗吉尼亚州有超过1700人因阿片类处方药过量致死。在阿片瘟疫愈演愈烈的情况下，制药业的政治说客还于2016年成功推动通过了一项新法，DEA由此更难阻止疑似非法发放阿片类药物的医生和药剂师购入止痛药。
将《止痛毒丸》加入购物车🛒
常言道，检察官会爱上自己经手的案件。而且检察官的意见也不太经常被上级修改或驳回。但司法部却决意不对普渡高管提起重罪指控，导致本次政府诉讼中最关键的问题始终悬而无解：普渡首次得知奥施康定滥用问题是在何时，公司管理层又是如何应对的？
迈克尔·弗里德曼、霍华德·尤德尔和保罗·戈登海姆在认罪答辩之前之后都一直坚称，他们听说这个问题是在2000年初。但参与调查普渡的政府检察官和调查员们并不这么认为。因为普渡早在1997年就知道这款“神药”在被人滥用，比缅因州检察官发出警示还早三年，而普渡却一声不吭，并没提醒医生、患者或者公众。检察官团队在2006年呈交的备忘录中写道：“虽然几名同谋者推销奥施康定的说辞是相比其他阿片类药物它更不会被滥用和转手，但早在1997年，他们就开始收到来自医疗服务人员和新闻媒体的报告，提示到处都有奥施康定被滥用和转手的问题。”
如果检察官们说得没错，普渡要及早发出警报该是不费吹灰之力。公司管理层大可以将他们得知的消息与监管机构和国会共享，共同决定必须采取哪些行动。多年以后，普渡本该被万众称颂阻止了一场灾难，而不是沦为遭人唾骂的造孽元凶。多年以后，本不该有人质疑萨克勒家族的财富来源，本不该有人质疑顶级博物馆该不该接受这家人的资助。
但坦诚相告当然也会有代价。如果FDA官员或国会早些知道奥施康定的滥用，那普渡面临的风险就是会在奥施康定大型推销攻势伊始就失去它独有的药品标签声明，也就是公司上下人人喝彩的“绝妙销售工具”。缺少了这条声明，医生看待奥施康定就会像对其他麻醉剂一样谨慎，奥施康定就不会创造数十亿利润，这种药永远别想成为雷蒙德·萨克勒所说的让普渡“一飞冲天的翅膀”。
检察官挖出来用于立案的所有证据都保存在2006年他们呈交给约翰·布朗利的备忘录里。而司法部驳回他们的指控意见，便将其中多数证据重新埋藏了。在备忘录中，检察官们详细罗列了他们认定普渡高管早已获知的各种信息，包括奥施康定早被滥用，它们的前身美施康定也被滥用；备忘录还详述了普渡高管在国会和其他地方做陈述时如何歪曲事实。该备忘录写道：
如果几名同谋者当时向国会和销售代表实言相告，说普渡至晚在1997年至1998年就已察觉美施康定和奥施康定都存在广泛的滥用和转手问题，却在明知真相的情况下继续营销奥施康定较不易成瘾、滥用、转手的特点，那么销售代表就会在医务人员面前信誉全失，而普渡的行为则有可能招致监管机构和国会更严格深入的调查。
备忘录大量引用了普渡内部的电子邮件、记录和文件，为以上判断充当证据，并首先论及公司对美施康定的不当使用知情多少。检察官认定，真实情况远比普渡高管承认的少数“零散个例”更严重。普渡内部电子邮件显示，及至1996年，公司就已得知嗑药者发现了如何破解美施康定的缓释技术，以便从药片中提取吗啡，注射吸毒。
到1998年，普渡就这个问题得到更清晰的认识，因为《加拿大医学会杂志》发表了一篇研究论文并配发社论，警告说嗑药者也会搜求普渡最新的缓释药奥施康定。同年3月，霍华德·尤德尔写了一份题为“美施康定滥用”的法务备忘录，呈送了涉及普渡事务的所有萨克勒家族成员。这位普渡律师在备忘录中综述了加拿大报纸上刊登的几篇文章，与《加拿大医学会杂志》发表研究论文同时。他在《渥太华公民报》(Ottawa Citizen)的报道中划出了一段重点：“60毫克剂型的吗啡止痛药美施康定片又叫‘紫去皮儿’，一份30片药的处方在药店收费58加元，但是转手流入黑市，就能卖到1050加元，折合每片药35加元。”他还在备忘录中指出，加拿大另一份报纸《温哥华太阳报》(Vancouver Sun)也在头版刊出了几乎一模一样的报道。
联邦调查员发现的一份电子邮件显示，到此时普渡高管也已经知道奥施康定出现了滥用问题。在1997年秋写这份电子邮件的人是普渡的营销高管马克·阿方索(Mark Alfonso)，收件人是迈克尔·弗里德曼及其他几位高管。阿方索在该备忘录中报告说，嗑药者常用的网页和聊天室中已经提到了奥施康定。
他在邮件中说，监测这些和毒品相关的网站“就是一个人一整天的工作量。我们安排了三个人访问网站聊天室。另外，我们还专门立项，确保每月至少有一名员工访问一次那些最热门的聊天室”。
检察官们确信，在这前后，根据普渡高管不断获知的奥施康定和美施康定滥用的情况，他们就应该叫停了。但普渡并未行动，而且显然无意告知医生甚至自己的销售代表，说公司发现了缓释药剂存在弱点。
检察官们发现，及至1999年中期，普渡总部收到报告的节奏加快。比如，仅在1999年8月的两周之内，普渡高管收到的报告就有：宾夕法尼亚州有位医生因为患者换药，已经不再处方奥施康定；康涅狄格州有名男子因为企图非法购买奥施康定被捕；马萨诸塞州有个人告诉警察，他喜欢碾碎药片，因为“吸起来更爽”；以及马里兰州有人为奥施康定持枪抢劫了一家药店。联邦调查员引用的电子邮件表明，普渡高管同时还了解到，佛罗里达州有个护士正打算发表文章指认奥施康定是“毒品”。
尽管如此，普渡还是毫无作为，而且显然许多销售代表从不知道奥施康定滥用有多泛滥。检察官们在报告中引用了普渡负责弗吉尼亚西南部及北部地区的分部经理在1999年11月发给药代的一份备忘录，指点手下该用什么技巧回应医生的疑虑，而当时这两个地区的奥施康定滥用正在暴发。他在备忘录中建议道：
针对两万多名患者展开的研究显示，以阿片类药物治疗疼痛时，只有不到1%的患者出现医源性成瘾症状；援引这些研究。医生说“他们压碎了药片注射”，你就说“你的患者有多少人来的时候胳膊上有针眼？”如果医生说没有，那还有什么问题呢？如果他说有，就应该转诊给戒毒专家。医生说警察在逮捕吸食奥施康定碎粉的人，你就说“太好了!警察这是尽职尽责。如果患者或瘾君子买了药去吸毒，只要出了门就不能怪你”。
这封备忘录刚发到销售代表手里，又有一家报纸《佛罗里达时报联盟》(The Florida Times-Union)发文报道，说佛罗里达州杰克逊维尔有个医生在开“药片工厂”出售奥施康定等药，并因此被捕。报道中，当地有个警官形容这名医生“把处方药给人的架势，简直就像快克可卡因毒贩在街头卖可卡因给人”。
这篇报道很快到了戴维·哈多克斯手里，此时他刚入职普渡几个月。检察官们发现，显然他开始担心，于是给公司高管发了电子邮件，建议普渡实施一项危机应对方案。
迈克尔·弗里德曼回应说，他认为无须行动。他在一封电邮中写道：“我只是不希望咱们对具体这一篇报道反应过度。自从有了这类药，就时不时有医生被起诉甚至被逮捕。不是一种重复模式也不是什么新鲜事。仅一个烂苹果的事很快就会随着时间过去。我关心的是会影响到这些药物使用的长期问题，而不是一两个缺德医生。”而检察官们看见的“烂苹果”可不止一两个。
检察官们还发现，普渡高管和萨克勒家族凭借奥施康定大肆敛财，获利惊人。及至2002年，奥施康定上市已经六年，其销售额高达15亿美元，相当于美施康定十年总销售额的3倍。检察官们报称，在普渡内部，“工资、奖金、董事酬金及其他类似开销”，种种奖励都与奥施康定销量的递增紧紧挂钩。检察官们还发现，仅在2001年一年内，雷蒙德与莫蒂默两兄弟及其亲族名下控制的公司总收益就高达10亿美元。这些资金流入了萨克勒名下错综复杂的公司迷宫，公司名头叫作BR控股联合公司(BR Holdings Associates)、烽火公司(Beacon Company)、罗斯贝医疗公司(Rosebay Medical Company)，让人想起亚瑟·萨克勒当年打造的名头和关系复杂的企业帝国。多年过去，《福布斯》杂志于2015年将两兄弟雷蒙德和莫蒂默主导的萨克勒家族列为美国富豪榜的新晋富豪，身家估值140亿美元。照这家杂志的说法，萨克勒家族甚至超越了“传奇人家”梅隆家族和洛克菲勒家族。
《福布斯》发问：“萨克勒家族是如何打造了排名全美第十六的财富家族？简而言之，制造了21世纪最热门、最惹人争议的阿片类药物，奥施康定。”
不过要是司法部当年选择了进入庭审，萨克勒家族可能就得不到这份殊荣了。当年如果检察官们搜集的证据得以昭示天下，医生们很可能会更谨慎地看待普渡及其他阿片药厂的宣扬，可能就不会像批发一样发放奥施康定等药。当年如果政府坚持庭审，国会和监管机构可能就会对药业说客及其医学界盟友的说辞充耳不闻，不会让他们成功地阻挠对阿片类用药进行合理限制。专业医学组织、执法机构和疼痛患者的代言团体也许就会明白，普渡之类制药企业给钱不是毫无条件的，于是他们也许不再指靠企业资助。
在阿片瘟疫逐步蔓延之际，亟须行动却疏于应对的也不止司法部一家。药品监管机构、国会、医学协会，甚至公共卫生官员似乎都冻住了，不知该何去何从，如何回应。他们似乎不能或不愿与制药业作对，哪怕有些措施会造福患者。比如在奥巴马政府执政期间，白宫官员就曾重提十多年前纳撒尼尔·保罗·卡茨博士的建议，规定医生必须接受强制培训才能处方奥施康定之类强效阿片类药物。但美国医学会的说客向白宫官员明确表示，为阻挠这条动议他们将不惜开战，结果白宫让步了。
[美]巴里·迈耶 著 刘婉婷 译 林鹤 审校 “A纪实”译丛 活字文化 策划 当代世界出版社 2023/1 马上复制淘口令 5👈￥o0qNdq7LEbB￥ |
大剂量过度用药已经毁掉了成千上万患者的人生， 把其中一些人变成了医药支撑的成瘾僵尸。 |
微信扫码关注该文公众号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