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作者：刘小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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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初和小朱结婚，我爸妈身体都不好，考虑到将来肯定要由岳父母帮忙照顾孩子，便把婚房买在了与岳父母同一个小区。当初，我岳父在单位被晋升到后勤部长位置，而且是某著名央企的后勤部长。小朱当年学习成绩中等偏上，是完全有机会考上二本以上大学的。可是，丈母娘觉得念本科需要四年，学费不菲，不如上个护校时间短，可以早点参加工作，早点赚钱。在升职、升学这样决定一个人一辈子命运的大事上，丈母娘成功让老公、女儿服从了自己的指令。我这辈子最后悔的事，就是听从丈母娘的建议，把婚房跟她买在同一小区。说实话，早在筹备婚礼阶段，我就不止一次动了悔婚的念头——丈母娘的手伸得实在太长了。婚房装修阶段，我刚好被公司派驻外出差，就全权交给了小朱。然后，每天跟小朱视频讲婚房的进度、用料时，小朱没说几句，全程都是丈母娘在旁边聒噪：“今天要不是我跟她一起去选瓷砖，一准儿选了那个又贵又不耐用的，叫人骗死还帮人数钱”“你每天就知道在电话里耍嘴皮子，知不知道我为你们的房子瘦了多少斤。小朱啊，要讲价不会讲价，要沟通不会沟通，没我在，半点主意都拿不了。”说好的按照小朱心意设计成美式风格，可是，装出来的效果却是客厅中式、卫生间法式、卧室说不上来什么式。我问小朱咋回事，她可怜巴巴地说：“我犟不过我妈，整个装修她要跟我脱离母女关系数次。从小到大，凡事只要不听她的，她不会让我有好日子过的。”而那厢，赶来的丈母娘拉着我，一个房间一个房间地走，细致讲述她是如何跟商家、工人斗智斗勇，又是如何说服没主意、没眼光的小朱，于是，才有了眼前这份“完美”。婚后的日子，离丈母娘家一碗汤的距离，丈母娘更是将她的强势发挥得淋漓尽致。我下班晚了，她会含沙射影地说：“男人习惯性晚归可不是什么好苗头。”我做饭做家务，她又会指责小朱：“老让男人围着灶台转，他能有什么大出息？”等到偶尔我休息，什么也不做时，她又有话了：“家是两个人的，小朱也是我娇生惯养大的，不是来给你当保姆的。”每每被她说得想顶个嘴吧，她提前就把我的嘴堵死了：“我说你呢，你也别不高兴。一个女婿半个儿，我是拿你当自己的孩子才这么说，要是路人，我才不会这么咸吃萝卜淡操心呢。”她数落岳父、小朱和我，挂在嘴边的话就是：“要是没有我，你们……”明明侵犯了我们，却一切都说成是为了我们好，这个家离不开她，她最辛苦，她最费力不讨好。我曾经的妥协，一方面碍于面子，一方面觉得天下母亲没有不爱孩子的，丈母娘所做的一切也都是为了小朱。小朱生日，我提前订好餐厅，还买了电影票，准备吃完饭后，一起去看电影，过二人世界。我几次推拒，她让小朱接电话：“你也不算算自己一月赚多少钱，有资格在外面浪吗？赶紧给我滚回来，否则以后就别回家了。”但凡小朱给自己添了新东西，她都会详细打听价格，然后重复话术：“你一个月赚多少钱？这么大手大脚，早晚有一天哭都找不着调。”有一次，同事去国外出差，我让他帮忙给小朱在免税店买了件某牌的风衣。20岁开始赚钱，她却慑于丈母娘的高压，从没敢给自己添置任何名牌。可是，丈母娘光速发现这件事，原地逼着小朱把衣服退了或卖了。“咱什么人家，能穿得起这么贵的衣服？怎么滴，穿上这衣服，你就成有钱人了？你要不退，就别做我女儿，我养出的孩子，没这么虚荣败家的……”再看小朱，一脸的委屈和无地自容，仿佛自己做了什么对不起全天下的事情。最终，尽管我强烈反对，小朱还是背着我，把那件风衣转让给了朋友。我曾经无数次想跟她据理力争，让她不要对成年后的小朱这样霸道干涉。但，小朱跟我讲了很多她从小到大的经历，然后认命般地说上一句：“习惯了，算了吧，也不能重新投胎……一家人，还是和为贵。而且，她也没什么坏心眼，都是为我们好。”于是，第二天下班后，我特意去山姆超市给她买了箱最好的车厘子。她的眼睛鹰一般一眼看到我手里的车厘子，我连忙解释：“小朱最近胃口不好，想着给她买点车厘子开开胃……”谁知，我话音刚落，丈母娘就特别气愤地对我说：“你一个月赚多少钱？现在这东西多贵啊，什么你都敢买。就它能开胃，苹果橙子不行？人家有钱被钱烧的，你这没钱也烧包！”这些话，真是越琢磨越心塞，本来都走进厨房的我，又走了出来。我红着眼睛问丈母娘：“我买它，是给我自己吃的嘛，我不是心疼小朱吃不下东西……我是赚得没那么多，可是，让怀孕的媳妇吃点车厘子，我还是能行的吧？”丈母娘根本没意识到我的生气和伤心，她意识到的是，我，一个女婿，居然敢用这种语气跟她讲话。于是，她爆发了，说我好赖不知，说自己天天心里装得全是我们，结果都是喂不熟的白眼狼。可怜的小朱，就那样站在那里，看着我和丈母娘剑拔弩张。她喊了声“妈”，丈母娘把手一挥，用全楼都能听见的声音吼着：“我不是你妈，你妈死了。以后，什么事也别找我……”我当时真气炸了，用同样的声音跟她吼：“我自己的媳妇自己疼，你不管是最好。”她前脚走，小朱习惯性地像往常那样操起电话要跟她道歉。提及从小到大被强势妈妈打压着长大的经历，她哭了再哭，她说其实自己一直都很懦弱自卑，特别害怕冲突。因为她知道，妈妈虽然每天把爱她，为她好挂在嘴边，但，不管发生任何事，妈妈从来都不会站在她这一边。彼时，她说了句特别悲哀的话：“老公，你说像我这样一无是处的人，能做好个妈妈吗？这些天，我一直在想这个问题，我觉得，我没这个能力……这些年，我特别努力工作，很认真地交朋友，可是，一到我妈眼前，就觉得自己一无是处……”我把小朱搂在怀里，特别坚定地告诉她：“你很好，有毒的，是你妈。”当初，小朱和丈母娘去选瓷砖，就因为防滑砖比普通砖贵几块钱，丈母娘坚持选择了普通砖。事实上，我和小朱每次洗完澡都得小心翼翼，就这样，还隔三差五的滑一下。而此时，打量着这个事实上全部按照丈母娘意愿来装修的家，我当即下定决心：搬家，换一个新家，远离丈母娘这个污染源。重要的是，我和小朱要完全按照自己的心意，重新装修一个充满我们个人爱好与品位的家。她唯一犹豫的是，这个时候再找房子、装修，会不会不是时候。这次装修，从设计到屋内所有细节，她想怎么装就怎么装，一切听她指挥。因为，这是她的家，她就要说了算。房子装修需要大概三个月，放味三到四个月，这样，等到宝宝出生的时候，我们就可以住进新家。而且，我决定了，我们的宝宝既不让丈母娘来带，也不用我妈来带，我们先请月嫂，之后请保姆，然后晚上自己带。这样虽然会辛苦一些，经济负担也会重一些，但，用小朱的话说：“比起跟我妈在一起的辛苦，这些苦，其实都不算什么。”但不管她说什么，我就一句话：我们自己的家，自己来做决定。说是二手，其实是房主装修后，因为突发的工作调动，一天都没住过的新房。他的装修风格我们很喜欢，搬过去，只需要做一些软装就可以了。手续办得很快，我们把自己的房子顺利卖掉，迅速买下了这套房子。房产证一到手，小朱就拉着我去找装修公司，她想把那个房子的露台做成阳光房。拥有一个阳光房，种上各种花和绿植是小朱最大的梦想。结果，丈母娘见我们动了真格的，好多天不理我们的她又找上门来，先是反对做阳光房，说谁装谁后悔。我就一句话：“小朱喜欢，我就给她装，就算到时后悔了，再拆掉就是。”我不急不恼：“不管赚多少，给媳妇装个阳光房的钱，我出得起，我愿意。”我们安装阳光房时，说好“再也不管你们”的她，又来了。她觉得白色的窗框不好打理，强烈要求换成棕色或黑色的。又说不要铺木地板，很容易晒变形或掉色，一定要装瓷砖。我的地盘我做主，从前那套房子已经全是丈母娘的审美和痕迹了。这一次，不等我说话，小朱率先表明立场：“妈，这事不商量了，我的童年已经那个样子了，女儿的童年和成长，我必须保卫住。”这话出自小朱之口，可想而知对丈母娘的杀伤力有多大。她哭天抹泪，痛陈自己的付出，说小朱没良心，翅膀硬了。小朱说了一句话：“如果翅膀不硬，怎么保护自己的女儿？”但这并不影响她扔下一句“我再也不管你们了，以后我不会踏进你们家半步”，然后，少则三天，多则五天，又找上门来。只不过，面对我和小朱的步调一致，死守原则，她说话的气场明显弱了。现在的她，偶尔只会说点风凉话：“不让我看孩子更好，我每天和你爸遛弯，跳跳广场舞，逛逛公园，快活着呢。”十天半个月见上一次，她会酸文假醋地说：“这不仅女婿没成为半个儿，还把女儿给拐跑了，就连外孙女跟我都不亲，我的命啊，是真苦。”重要的是，她已经影响不到我们的情绪，更影响不到我们的生活。有句话说得特别好：我们无法保证自己来自于幸福的家庭，但我们可以让一个幸福的家庭出自于我们。我和小朱，站到一个原生家庭的起点上，一边修复自己，一边把健康阳光的爱，给彼此，给我们的女儿。希望有一天，女儿长大了，可以说一句：“能够做你们的孩子，我很幸运。”今日荐读
作者简介
刘小念，一个写故事的手艺人，也是一个二胎妈妈，专写婚姻内外那些事儿，著有作品《二胎时代》《煮妇炼爱记》《创业情侣》等，开设公众号：写故事的刘小念（ID：xgsdlxn），回复“目录”，可阅读所有故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