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侣治疗》｜如果你也在亲密关系中有些困惑，这部记录片或许能让你看清些什么

在外旅行这几日，因为难得没有娃在身边，倒是自由了不少。

早上起来到处走走，下午最热的时候回酒店睡个觉，晚餐后开始回房整理照片和工作。

还会习惯性晚睡。这几天倒是追了部冷门的记录片，名叫《伴侣治疗》。记录的是一位婚姻咨询师与几对客户伴侣的咨询过程。

几对夫妇的相处模式和他们所呈现的问题，折射出了亲密关系的复杂。就像有人说的，“在几对couple间看到了一整个宇宙。”

看完之后不禁感叹，人类真是最怕孤独的生物了。明明一段亲密关系基本上逃不开压制、控制、牺牲、迁就这些和自由背道而驰的模式，可人们却仍然前赴后继地奔赴一段又一段亲密关系中，纵使深陷泥潭，也不愿意走出来。

而且，要想让一段亲密关系达到彼此都舒服的和谐状态，真的需要双方都有很高的情商、沟通力，还要足够自省。但哪怕就要这么难，人们还是要走进亲密关系里。

归根结底，人类始终是渴望爱的。

在我看来，这个纪录片简直就是婚姻观察室。片中这几对夫妇，让我找回了去年看《再见爱人》时内心的感慨。

纪录片中有这样一对夫妇。

丈夫Desean工作很忙，但妻子Elaine却经常在丈夫上班期间给他发信息。

很多时候并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可能仅仅是跟丈夫分享一下自己当下的心情和感受。

Desean没法满足妻子希望自己秒回的愿望，他不理解妻子为什么不能等他下班回到家再和他聊那些无关紧要的事情。

但妻子Elaine却觉得，Desean的不回信息不接电话是对她的故意冷淡和忽视，还强调“等丈夫回家闲下来的时候，自己早没了之前想要分享的心情”。  

很显然，Elaine在这段关系中是缺乏安全感的一方，而Desean好像还没意识到妻子安全感缺失的真正原因是什么。

问题的核心在随着谈话一点点浮出水面。

直到Elaine谈到了丈夫酗酒的问题，咨询师终于找到了拨开“洋葱”的最佳角度。

其实说Desean“酗酒”根本就是言过其实，他只不过是偶尔和朋友聚会，喝得有些醉醺醺地回了家，其实也算是正常范围内的饮酒。

但Elaine对此的紧张程度显然要严重得多。她特别害怕看到Desean处于这种醉酒状态中，认为因为醉酒失去意识的丈夫是在坠入深渊。

我想，一定是咨询师在听完这对夫妇双方的叙述之后，也认为Elaine的反应有些过了，于是才有了她接下来一连串精彩的追问。

正是这些问题一步一步扒开了这段亲密关系中最为隐藏的暗礁。

“Desean这样最让你感到恐惧的是什么？”“是一种失控的感觉。”

“失控了会怎么样？”“会做一些鲁莽的事，比如出轨，比如在醉酒状态下开车。我觉得，我这样做是在挽救Desean的生命。”

“你为什么要如此强烈地需要把控人生？你的背后到底在害怕什么？你的过去到底发生了什么，是不是它教会了你，如果失控之后，就会怎么样？”

就这样，咨询师终于让Elaine从关注丈夫，变为关注自身。

Elaine讲述了自己的黑暗童年。

原来，她有一个非常糟糕的原生家庭。父母吸毒，家里面充斥着暴力和混乱。

她说自己是在十五岁时逃出了那个糟糕的家。但她后来交到的男朋友，再一次把她拉回到了深渊，男友不仅让她怀孕有了孩子，还经常喝得醉醺醺，回到家便家暴她。

她的第二次出逃，在男友一次惯常但又颇为严重的殴打之后。

她说，被打倒在地的她，就像灵魂出窍一样，飘到天花板上俯视着那个狼狈的自己。

她看到还是婴儿的儿子朝自己爬过来，那一刻她突然觉醒了，“我不想让我的儿子觉得这就是生活应有的样子、应有的场景。”

所以，Elaine变成了一个战士，在当晚就背着自己的儿子逃离了男友。

“我再也不会允许自己落入那样的境地，我再也不会让生活随波逐流，我要永远把控它！”

而不能阻止丈夫醉酒这件事，显然违背了她为自己设定的掌控原则。包括之前丈夫所吐槽的，妻子频繁的给自己发短信、打电话，其实多多少少也都是在寻求某种掌控。

咨询师的总结一阵见血，她说：“Elaine你不是在拯救丈夫的生命，你其实是在拯救自己的生命。”

曾经面对过危险的不是Desean，而是Elaine。

“你曾经的经历，造成了你的脆弱，而你的脆弱变成了如今你焦虑的来源，并把其带到了你和丈夫的关系中。”

咨询师并不是希望通过Elaine讲述的这段悲惨童年，来寻求Desean怜悯式的理解。咨询师希望Elaine能换个视角，来看待她婚姻中的问题。

“尽管你过去所作的一切令人钦佩。但你应该知道，你自己从来没有摆脱那个灵魂升到天花板的自己。它形成了一片阴影，笼罩着你现在的生活。”

“你要允许自己在那个场景中多感受一会，然后试着分清过去和现在。”

是呀，亲密关系中的问题，看似是两个人的问题，其实又逃不过是个人的问题。

我们过去所经历的一切，让我们习得了一套属于自己的思维方式、沟通方式和解决问题的方式。它就像一场巨大的惯性，被我们带到一段又一段的亲密关系中。

我们和伴侣学习如何相处，其实也是在学习如何自处。辨清过去的自我，就像咨询师所说的那样，学会分清“过去”和“现在”，尝试着在新的情境下用新的方式经营一段关系。

但这的确很难很难。

勇于承认那个伤痕累累的自己就已经很不容易了，我们大多数人都像Elaine那样，想要迅速逃离那个不堪的灵魂，更何况还要改变自己。

而改变总是需要一个过程，在这过程中，需要努力的不仅有自己，也有伴侣。作为伴侣，可能也要明白，自己所爱的并不是某个人的当下，那份爱也要足够宽广，能容纳对方的过往甚至未来。

就像豆瓣短评中有人所说的那样：

“当你和爱人交往时，不只是在和他交往，而是在和他的整个人生对话。”

婚姻咨询师，并不是“家庭律师”，他们不是要去判断一段关系中谁对谁错，是非黑白。

咨询师所做的事，更像是一个翻译家。

每一对夫妻，都有属于他们自己的相处模式。咨询师所要做的，就是要始终保持中立，并且要通过交谈破译夫妻之间的惯有模式，再把这种惯有模式打破，用一种更为客观的方式，向两个人传递滤镜背后每个人真正要表达的东西。

让我印象深刻的是，片中一对叫Evelyn和Alan的夫妇。

妻子总觉得丈夫不够诚实，对自己的行踪总是撒谎，所以妻子经常怀疑他是不是出轨了。

而丈夫却觉得自己每次如实汇报自己所做的事，都会引来妻子的不满和批评，他觉得妻子不够信任自己，索性就不再和妻子坦诚相待，拒绝交流。

咨询师为了帮他们俩重新建立断裂的沟通桥，挑了一个夫妇两人平日会遇到的情景。

她让丈夫想像，自己要去酒吧放松一下，该如何与妻子沟通，才能做到不撒谎，如实把自己的计划告知对方。

一开始，丈夫这样表达：“我不认为我要约的人有什么问题。从来都不是你想的那样，或者你害怕的那样。你应该要去相信，因为这样的事情还会继续发生。我不希望我每次出去都会重复这样的模式，好像我只要出去见别人我就有问题一样。”

咨询师马上指出了他表达的问题：

“你的话是想要管理你妻子的失望情绪。你就让她难过吧，你要做的只是诚实。”

咨询师的这番话倒是给我带来了一番触动，说实话刚开始我也没觉得丈夫这样表达有什么问题，原来话锋中还隐藏着很难发现的对对方的操控。

但想要改掉惯有的对话模式怎么能那么容易。

我们的大脑早已有了旧路径，所以丈夫再次修正自己的对话之后，那句“我希望你能意识到这点，我们才能停止分歧”，表明丈夫仍然未能摆脱试图对妻子的操控。

咨询师告诉丈夫，“你只需要管好你自己就可以了，‘虽然你很难过，但我并不认为自己和别人约见面去酒吧有什么错误和问题’，只表达和描述你自己的感受就可以了。”

咨询师并不想评判在这件事上谁对谁错，她也鼓励妻子说出自己的真实感受来回应丈夫，并且一阵见血地把两个人现在最主要的问题指出来，那就是：

“丈夫需要说出事实，而妻子需要面对这个事实。”

看完这一段之后我意识到，在很多时候，你以为两个人操着同一国语言，就应该能听懂对方在讲什么。但事实是，即便是相爱的一对夫妻，也像是各自说着自己发明的语言一样，对话的时候根本不在一个跑道上。

你说A，他说B，鸡同鸭讲，根本没有在沟通。

而咨询师就是那个翻译家，他们要用精神分析的语言，在两个人之间建起一座桥梁，让两个人看清彼此的需求、弱点、恐惧，做真正意义上的沟通。

其实，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就是一个人的内心到另一个人内心的距离。

我们总是对爱抱有不切实际的期望，希望爱可以缩短这种距离。所以，我们总是渴望，能在一段亲密关系中找到灵魂伴侣，希望对方是那个比自己更懂自己的人。

但仔细想想，这简直是天方夜谭。

“人类自己都不明白自己，要怎么才能更好地去理解另外一个人？”

所以，如何表达自己的真实感受和真实需求，就成为了一段亲密关系中极为重要的一环。

而要改变亲密关系中不良的沟通模式其实是一件挺困难的事。就像咨询师所说的那样：

“需要花费很多爱和渴望才能改变；也需要自己有足够的意愿去改变那些根深蒂固的东西；你必须有意愿想要维系这段关系，爱你的伴侣，去推动自己超越那个旧的你。”

沟通与对话，当然需要一定的技巧和方法。但一段亲密关系里，绝对不能只有技巧和方法，也一定要有爱和渴望，是否足够渴望这段关系，足够爱对方。

爱和渴望听起来很虚无，但又的确必不可少。

之前看过一本书，叫《听懂另一半》。

作者在这本书中，就用男性对权力的看重来解释两性之间天然的沟通差异：

男性与女性如此不同的沟通方式，在纪录片中来咨询的四对伴侣身上都表现得特别明显。

比如在几对伴侣中，女性总是在苛责丈夫的所作所为时，又非常在意对方是否足够在乎自己，足够关注自己；而男性们在面对妻子这一需求和期望时，常常表现得具有极强的防御性，他们甚至会用后退一步，或者干脆摆烂、关闭自己来回应妻子的这份需求。

因为他们觉得，自己被妻子“掌控”了，男性天然拥有的“权力”受到了威胁。

所以我们也就明白了，性别问题归根结底也是权力结构问题，很多亲密关系里的矛盾，本质上也是权力不对等所造成的不公和倾轧。

而有的时候，你不得不承认，这种两性差异可能比你想象得还要根深蒂固。

纪录片中有一对同性伴侣，其中一个人是刚刚做了变性手术。这段亲密关系中呈现的问题很值得讨论。

我本来以为，曾经在心理上那么渴求女性身份，又通过手术在生理上变为女性，应该很能理解女性。两个女性伴侣生活在一起，应该会少了很多两性之间的矛盾，比如做家务这样的问题。

但事实是，我低估了两性差异的顽固性。这对同性伴侣依旧会为谁赚钱养家、谁承包了家里的家务活这件事而在咨询师面前吵架和吐槽。

在传统的两性亲密关系中，性别造就了某种天然意义上的权力不对等。

但即便跨越性别，你会发现，只要这种权力不公的情况存在，那些出现在男女之间的矛盾，也同样会出现在同一性别的伴侣中。

就像片中这对同性伴侣，负责在外赚钱养家的人，就会天然觉得自己掌握了一定的“权力”，而正是这份权力给了她在另一方忙着收拾屋子时自己不但不帮忙，还表现得满不在乎、游手好闲的底气。

我们总在说，一段健康的亲密关系，一定是双方平等的。但实际上你会发现，理论是理论，现实时现实。想要寻求绝对意义的平等，真的好难。

不过，尽管我在这部纪录片里见识到了经营一段亲密关系的超高难度，但也不至于因此完全丧失信心。

随着纪录片中几对夫妇咨询的深入，有几对夫妇肉眼可见地发现了自己的问题，也开始尝试改变。

当我看到本来都在考虑要分开的Evelyn和Alan夫妇，有一天也能坐在诊疗室里，对咨询师讲述自己的变化，对伴侣感受的变化时，我重新又看到了经营好一段亲密关系的可能性。

当Alan对着Evelyn说“我爱你”，而Evelyn笑着说“我感受到了”的时候，我丝毫看不到他们彼此的敷衍，相反我看到了他们之所以能愿意尝试改变的决心。

是爱，让他们有了转机，让两个人的手又彼此紧紧握在了一起。

正如一位网友在短评里所说的那样：

一段良好的亲密关系，从来都不是什么避风港，而是一种共同的努力、成长和劳动。

那些把亲密关系经营得很棒的人，大概都可以成为爱的匠人。

而我们，都是正在苦苦晋级的，爱的泥瓦工。那就不妨让我们一起，在这段关系中，慢慢学习如何爱人，爱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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