屈原并非悲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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朋友们好,端午安康。
今天原本不想写文字的。因为关于三闾大夫的故事,就像文丞相、岳武穆、袁督师、谭复生一样比较沉重,我不想轻易触碰。
但是既然出来和朋友们打招呼,就写几行吧。
记得小时很期盼端午节:
一盼玩。
那时乡村比较闭塞。对孩子们来说,和大人们一起打苇叶、泡糯米、包粽子的过程就是一种娱乐。尤其是水边打苇叶,虽要忍受蚊虫叮咬,但趁机玩玩水、抓抓鱼,倒也乐趣颇多。
二盼吃。
因生活条件价差,大家都盼着过节。在端午节,除了软软糯糯的粽子,还有自家腌制的鸡蛋与鸭蛋。那种流油的蛋黄,很馋人的。
长大后知晓端午节是为了纪念大诗人屈原,他是一个悲情人物。
1、他出身高贵,算是世俗意义上的贵族。
2、他人品高洁,忠于国家、君王和人民,算是道德领域中的贵族。
3、他才华横溢,既能写文章也能处理国事,算是行知合一派。
但是这样一个出身高贵、品行高洁、才华横溢之人,竟然被自己国家中的精英阶层给逼死了,实在是太过悲情。
经过两千多年的演化后,屈原被多数人视为中国历史上一个悲剧性的文化坐标。我最初对这个“屈原悲情论”观点也很认同,尤其在看过《离骚》和《天问》之后。
这里首先强调一下,三闾大夫本身的德行和才华,绝对担得起后世对他的评价。他也是我最为敬佩的历史人物之一。
但是后来在反复读《渔父》之后,我感觉(这里我不想说服任何人,所以用了“感觉”这个词)他本身并不悲情,也不悲剧。
由于《渔父》本身不长,我把它摘录在这里,大家稍微瞄一眼。
屈原既放,游于江潭,行吟泽畔,颜色憔悴,形容枯槁。渔父见而问之曰:“子非三闾大夫与?何故至于斯?”屈原曰:“举世皆浊我独清,众人皆醉我独醒,是以见放。”
渔父曰:“圣人不凝滞于物,而能与世推移。世人皆浊,何不淈其泥而扬其波?众人皆醉,何不哺其糟而歠其醨?何故深思高举,自令放为?”
屈原曰:“吾闻之,新沐者必弹冠,新浴者必振衣;安能以身之察察,受物之汶汶者乎?宁赴湘流,葬于江鱼之腹中。安能以皓皓之白,而蒙世俗之尘埃乎?”
渔父莞尔而笑,鼓枻而去。
乃歌曰:“沧浪之水清兮,可以濯吾缨;沧浪之水浊兮,可以濯吾足。”遂去,不复与言。
这里再说一下,这首《渔父》是我最喜欢的古文之一。
当然关于这篇文章的作者也有争议。古人(如朱熹、王夫之等)认为它就是屈原的作品,近代人物(如郭沫若)有认为它是屈原学生宋玉的作品。
我个人认为它是屈原的作品。理由很简单,如果从思想境界和艺术表达角度看,《渔父》处于中国文化史金字塔最上层的某个位置。极少有文章能用这么少的文字,以这么清晰的逻辑,打通文学和哲学之间的壁垒。如果屈原的学生宋玉有如此之高的水平,肯定还会留下其他顶级作品,并名留青史(比如柏拉图把其老师苏格拉底描述得出神入化,他本人也因此名留青史)。
最开始读《渔父》时,仿佛是在看一首哀伤的挽歌;但次数多了发现,不是这样。从渔父的表达手法与传递出来的深层思想看,《渔父》既是屈原的言志之笔,也是他给自己写的墓志铭。他在告诉这个世界,他的所作所为出乎内心与本能。
屈原从没有、也没想过委屈自己,连尝试都没有。常言道,大丈夫能屈能伸。屈原那个级别的人其实有很多选择,原本有机会屈,也有机会伸。
但他既没有选择屈,也没有选择伸。他活出了真性情,也活得很绚丽。这样的人生历程,在历史上极为少见。
在《渔父》之中,屈原和渔父两个角色,其实是屈原“本我”与现实世界的对话。他在告诉这个世界:他并不后悔自己的人生抉择,走完了路,便离开。
在世人看来,屈原跳入江水是悲剧。但对屈原本身来说,他不过是完成了人生最后一步而已。
然而很遗憾,后人读懂的并不多;而是硬生生地把他并不悲剧的人生装入了一个“悲剧铸就的模具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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