融资超2亿的网红连锁书店，为什么也开不下去了？

2022-07-18 04:07

*本文为「三联生活周刊」原创内容

文 | 贝小戎

去年，还有报道写“言几又如何从小众书店成长为超级文化IP”，在全国14个城市开了近60家店，3000万客流量、200万注册会员，现在传出了言几又关店50余家的消息。

据说“言几又”是“設”字拆开来，讲究场景营造、生活方式提案力。这样一个名字确实很独特，走进去发现它好像是售卖生活方式的网红书店，吸引一些买买书装点一下生活的读者。营业面积不是特别大，选书的品位有待商榷，对真正爱书的人来说聊胜无于，但无论什么样的书店，维持不下去总让人感到遗憾。《我的书店》一书最后说：“每次一家独立书店歇业，文学和文化的风景就会降低它的多元性。多元文学世界的萎缩意味着越来越少的人会以推荐书为谋生手段，店员推荐服务会越来越少，刚出道的作家吸引大众注意的机会也会越来越少。”

文豪们钟爱的巴黎莎士比亚书店

网上买书便宜又快，但在网上买书没有逛书店的感觉，看不到一本本等待翻阅的书、各种各样的读者、没有邂逅朋友和好书的机会。美国作家安·帕切特说：“在如今这个电子化交流的时代，人们面对面的交往越发罕见。一家美好的书店会让人怀旧思古，忘记时间的存在。看看那些看书的人！书店立即成为既稀有又普通的美丽场所。”

书店静悄悄地在街角开着，它其实还一直在发酵、在辐射它的能量。一个英国作家亨利·希金斯在《世界在书店中》的序言中写道：“一家书店可以是一个吸引特立独行者、精神流浪者的磁场，一个社区中心，一个避难所，一个文化活动的平台，也可以是一个异议和激进主义的中心，一个可以传播对于大众来说太奇特、太具爆炸性的观念的地方，一种创造、发展读者群体的方式。”

今天，有一种普遍观点认为，为了人气和利润，书店除了卖书，还要擅长其他服务。但是，我想要在一家书店里找到的，仍然是对书本身的热爱，不是那种咄咄逼人的、布道般的热情，而是那种渴望搜罗其他书店没有的书、渴望用感性和信念代表书籍世界的那种“激情”。

《诺丁山》剧照

作家胡安·加夫列尔说：“最好的书店是相会的地方，是文化交流的空间，书店也应该是（至少对于我）当我孤独时别无他处可去、可以让我独处的地方。我会去我最爱的书店——纽约的斯特兰德书店、利马的总督书店、伦敦的当特书店——在孤寂中消磨时光，在逝去的时光中找到什么。一家好书店是这样一个地方：你为了找一本书进去，出来时却买了你原本不知道存在的书。文学的对话就这样得以拓宽，我们体验的疆界就这样在反抗局限中向外推进。”

智利作家阿连德说：“在这世上，除了祖母的厨房之外，大概没有别的地方能比一家气氛融洽的书店更让人舒心了。看着摆满各式书籍的书架，闻着油墨味和咖啡味，听着故事里的人物在书页间发出沙沙的动静，你的心便渐渐暖起来。”作家安·帕切特自己也开着一家书店，她说：“书店的秉性可以用温暖、舒适和智慧来形容，这些特质仿佛书店最合身的外衣。”

《编舟记》剧照

你每逛一次书店都是占了便宜。英国作家伊恩·辛克莱说：“卖书和写作这两个行当密切相关：这是一种可敬的、利他的职业，以合理的价格，为饥渴的但逐渐减少的人群和虽然有资格但被人轻视、吭哧吭哧写产品的写手群体提供阅读素材。”

美国畅销书作家西蒙·温切斯特认为，独立书店的优点是，店员们懂书，而大部分连锁店的员工从来不需要去懂。这里的员工阅读，了解，预先判断。他们浏览各行各业的信息，各种博客，还有推特的评论。“本店推荐”由他们亲手写就，店里五分之一的售书都源于这种建议。亲手售书乃家常便饭。他们了解自己的顾客，懂得顾客的爱好。

《在森崎书店的日子》剧照

一周前，《纽约时报》一篇报道了一个惊人的好消息：在美国，书店正在繁荣起来，而且变得更多元。过去几年间，美国新开了300多家书店，两年前，独立书店的前途还很暗淡，疫情导致零售商关门，美国几百家小书店好像在劫难逃。2020年，美国书店的销量下降了30%，现在看来，小书店不仅得以幸存，一些书店的销售还很旺盛。

美国书商协会说，2020年7月他们有1689家会员店，现在增加到了2023家，还有200多家即将开业，有的书店2021年的收入增长了20%。近期，线下书店面临网上书店的竞争，也面临劳动力短缺、供应链失序、房租和利息上涨等问题，但疫情也让很多社区在危机时期团结在当地书店周围。疫情期间，读者好像比较渴求纸质书，增长一直持续到2021年，出版社售出了近8亿多册书，比2020年增长了10%。新开的书店也是因为疫情导致人们重新审视自己的生活、换工作，零售空间也便宜了。政府对小企业的资助帮助书店挺了过来，纾困金的发放让一些人能够辞职创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