拍摄纪录片需要勇气,需要让人相信
7月2日,“海丝十年”纪实影像精品展映拉开帷幕。首日展映的三部影片《寻找苏禄王》《石史诗》《六人-泰坦尼克上的中国幸存者》跨越时间空间,连接起海丝沿岸不同国家民族的故事。
地中海的阳光,大西洋的风浪,南海蔓延的水藻,摇曳重叠,现场的气氛也随之起伏。
创作《寻找苏禄王》的秦雷雨团队,在危险而野性的苏禄理解了四十年无休的征战。当秦雷雨讲述创作中遇到艰难的路况、当地的武装分子以及种种艰苦条件时,会场中惊讶的抽气声清晰可闻。
《六人-泰坦尼克上的中国幸存者》导演罗飞,在映后也分享了遇到的种种困难——因为资金和技术问题没有办法进行墓地的DNA检测来证明墓主人身份,五年的拍摄期间很多参与者相继离世,证据和线索被历史凌乱地藏匿……
“拍摄纪录片确实会遇到很多困难。”罗飞坦言,但是这也正是一种学习的方式,每一次开始一个项目,都是一段全新的旅程。罗飞在不断的叩问中知道了当年美国、英国、加拿大对于华人劳工的法案如何苛刻与残忍。
在《六人-泰坦尼克上的中国幸存者》中,幸存者之一的方荣山一年四季穿着西装,像个体面的商人,他会担保一个又一个的亲戚朋友来他身边,也会在七十岁时候拳打羞辱他的白人。李炳在加拿大开了家白玫瑰咖啡店,会招呼街上玩耍的孩子去喝店里的牛奶。他们和当年那些漂洋过海的劳工一样,愿意为着一个缥缈的美好未来,忍受无比的苦楚与煎熬,在一个不欢迎他们的,无法给予他们体面工作的地方,负重忍辱、满怀希望地前行。
他们是勇敢的人。他们知道在陌生的世界存在种种阴影和危险,但同时也充满了机会和新鲜。当他们选择踏上出海的航船的一刻起,他们已经清楚自己有决心应对未知的变故。拍摄纪录片同样需要勇气。
“我是一个固执的人,”罗飞说,“我很难去放弃这样的事。”当面对种种困难挑战,当面对质疑的声音和空白的线索,是否有勇气怀抱着最初的好奇心,继续走下去,是一部优秀的纪录片能够成型的关键。当选择了远方的那一刻起,一约既定,山无遮,海无拦。
创作的初衷是什么?两场分享中都有观众向主创提问。“在此之前有人知道这段历史吗?”秦雷雨问。会场短暂沉默了。王朝成为了历史,当我们重新审视这个追寻的故事,就会发现,在四十年的战乱无法停息的苏禄,隐藏着无数值得思考的谜团。人与人,民族与民族,教派与教派,国家与国家,无数的关系如热带植被般纠缠生长,逐渐覆盖身处其中的个人。
我们早已熟知“一千个读者眼中有一千个哈姆雷特”,优秀纪录片的主题同样需要复杂多义。人类世界本身晦暗不明,爱恨交织,作为纪录片导演,罗飞能做到的就是最大限度呈现真实。
“我就是觉得这个故事很有趣,我们应该去讲述它。”没有渲染的氛围,没有先入为主的基调,他想要做到的就是让人相信,这些故事曾真实发生在世界的某个地方。
“我不会预想它应该要讲什么,而是设定好如何去拍摄,我的讲述方式是什么,至于结果,我并不知道会走向哪里。”拍摄之前,他也曾犹豫过:中国人是否真如西方报道所言,在逃生中做出令人羞耻的事?但他最终不是选择了拍摄,选择站在真相的一边。也正是他这份如侦探寻宝般抽丝剥茧的执着,为我们还原了那些勇敢坚韧的华工。
“多一个人见证,真相就多一份意义。”影片中这样说。对过去守口如瓶,沉默谨慎到连自己的妻子儿女也不告诉的方荣生,面对担保的陌生小孩终于压抑不住痛楚,说出了自己的故事。天使岛上被关押的华人劳工在墙上刻满了悲愤的诗句:“我国豪强日,誓斩胡人头。”真实本身永远拥有强大的力量,能催生观众的眼泪,也能让他们反思觉察——我们究竟是怎样相连。
“其实这应该算是一种幸运。”罗飞认为,虽然自己的初衷并不是想要通过纪录片来达到沟通文明的宏大目标,但是实际过程中,这些触动人性的故事、终极永恒的命题总是会成为不同文明之间相互了解的桥梁。
“你越了解人家,就很难去恨他们。”在《六人-泰坦尼克上的中国幸存者》中,每个强调着“Our guys”,一点点从残片里拼凑信息,历尽万般困难也为六人讨查真相的学者,都在展示着超越种族和偏见的命运共同体意识。
《六人-泰坦尼克上的中国幸存者》海报
历史是因,也是果。缘分指引着冥冥众生相聚相离。从这些故事中,我们看到不同民族的人们如何发生联系:如何在危难中伸出援手,如何在谣言中置弱者于死地,如何在商场中搅动风云,如何在异国他乡生根壮大,如何在尘封千百年的历史前执火追寻,如何在跨域时空后握手言欢。
“没有记录,就没有发生。”在这个旋生旋灭的世界,纪录片能够做的,就是留驻片刻的光阴,让我们能够看到,人和人如何相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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