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阀、财阀、学阀……打倒他们的第一步
在上一篇文章中，我讲到了像门阀、财阀、学阀这些各种各样的“阀”们，不仅仅控制权力、财产、上升通道，还控制了至关重要的“信息”。往往“信息差”就是维护这些“阀”们的各种地位，是靠“杀人”和“诛心”两只手来维护他们的地位，所以能够打破信息差的人都是英雄。
其实这样花式百样的“阀”中，还有一种破坏力最大的——军阀。如果是俄罗斯人民，现在确实应该担心担心军阀的问题了；乌克兰人民更惨一些，他们得担心外国军阀的问题了。不过本文分析的是我们自己的问题，所以我们把问题限定与——门阀、财阀、学阀。
相关的问题早在百余年前的无产阶级运动时就讨论过了：普通人人数多、团结起来力量大，但是很难劲往一处使；精英人数少，但却能够享有种种特权，鱼肉百姓。这其中很重要的一个原因，就是精英阶层利用信息差在欺骗普通人，让人们相信——
精英和普通人利益是一致的，没有剥削没有压迫，没有金字塔和天花板，没有高高在上的统治阶级……即便有少数的不公，也会有青天大老爷来主持正义的。
所以肉体消灭门阀、财阀、学阀其实过于遥远，因为很多人还没有意识到这个世界存在着继续改进的种种问题，这时候就需要启蒙、觉醒等种种运动。法国大革命要靠“启蒙运动”，我们有“觉醒年代”，其实都是同一个道理。物质决定意识，意识反作用于物质，讲的就是这个过程。
所以我在上一篇文章中说了，我们要鼓励各行各业的人打破信息差。尤其是各行各业中“抬轿子”的人们，不要认为你轿子抬得好就能变成老爷了，屁股要跟人民群众坐在一起，努力曝光精英和老爷们的信息壁垒，促进人民群众觉醒。
举几个“信息差”的例子，比如当年国有资产流失的时候，各种厂长们就利用了上上下下的“信息差”——厂长和小舅子可以通过厂里的资产，去银行抵押贷款，再用银行的贷款，去购买厂里的股份，再用所购得的厂里股份去抵押新的贷款，再以此购买更多的股份……
同时还能操控财务报表和生产节奏，让工厂呈现亏损状态，这样估值就更低，就更方便操作了……就这样空手套白狼滚上几圈，优质国有资产就被既得利益者无声无息地私有化了。然后厂长还是那个厂长，工人还是那个工人，工人们集体下岗，再以原来三分之一的工资重新与工厂签约，福利待遇假期全砍，继续做一模一样的工作。
当然，上位者的权力和“阀”集团的地位是根本，但是正如本文所说，信息差是最表象的东西，是接近社会真相的第一步。首要先解决了这个信息差，形成最广大的社会共识，然后才能再去寻求社会改造。不戳破这一点，有多少人会觉得厂长和小舅子是拯救厂子的大英雄、解决就业的人民企业家呢。
最近写过很多关于“学阀”的文章，学阀们的专业壁垒，就是最高级的信息差，没有专业知识的人基本就跟看天书一样。基于此，学阀掌握了人脉关系、项目经费、论文审批、行政领导，导致学术圈像封建时代一样强调人身依附关系。
还有一些精英行业，普通人和从业者之间的信息壁垒也非常严重，最具典型的就是金融、法律、医疗行业。而这些行业恰恰就是资本主义国家最赚钱的精英行业，这就说明了信息壁垒也是资本的一部分。
而且这些行业也有一个非常鲜明的特点：行业普通从业者跟行业精英的待遇天差地别，这些领域的金字塔之陡峭也是冠绝所有行业的：
比如，普通规培医生跟大科室主任之间的差距是一道鸿沟，主任跟院长之间的差距又是一道鸿沟；
再比如，银行柜员跟私募、投行、资管、券商核心成员的差距，还有清北复交人金融学子这些已经算是精英了，他们跟投行里省部级领导儿女的差距；
再比如，刚读完博进高校的科研民工跟混了几十年的老教授的差距，老教授跟院士的差距……
所以我上一篇文章里的结论是：即便进入这些高信息壁垒行业的精英们，大多数其实也是“抬轿子”的，如果他们能够意识到——自己也是属于人民群众的，也是绝大多数的被压迫者，而用于曝光信息壁垒，那将会是“六亿神州尽舜尧”的大好局面。
可惜还是精神贵族多，敢于革自己命的人少——“能给老爷抬轿子也是老爷给我的恩典，你也配？”
于是乎，即便是最基层的银行经理，也会利用信息差去欺骗大爷大妈们，把不知道转包了几手的垃圾理财，装成我们大银行发行的产品，利用大爷大妈们对银行公信力的天然信任，挖个大坑给他们跳；即便是刚入行的医生，也会为了科室“绩效”，多开药、开贵药、滥开检查、用贵材料。
我用这些“高信息壁垒”的行业举几个例子，首先最典型的，政府招标项目就是信息壁垒最高的，简直是信息、权力、资本，在不同“场域”中互相转换、密不可分最好的例子。
现在比以前好多了，而且越高级的政府越透明——因为越高级人民就会关注度高，父母官多少也会自觉一点——这也是本文所说的结论，打破信息差、提升透明度，是好事情。
其次，再说说医疗行业。我在以下《老龄化不可怕，资本主义老龄化才可怕》《医生、教师、科研人员——“荣誉性职业”的光荣、矛盾与解药》《医疗、教育、养老：市场化的死路与福利化的出路》这三篇文章中已经分析地很透彻了：
当前医疗教育市场的主要矛盾，是以市场化要求医院、学校保证一定收益；而又要以社会主义荣誉感，去要求医生、教师们无私奉献。
同时还有一个次要矛盾，就是医疗行业的信息壁垒是普通人无法逾越的，再厉害的普通人也无法通过专业知识来去监督医生的医疗选择，所以只能指望医生的医德高尚、救死扶伤、白衣天使……然而在业绩的要求下，过度医疗、以药养医、滥开检查现象非常普遍，导致了普通人对于精英们的天然不信任。
去年有一个比较有代表性的例子，就是“湘雅恶魔”事件，这件事情现在还没有下文，我简单来帮大家回忆一下，他干过很多令人发指的事件，比如一个检查有没有癌细胞的手术，直接把病人的胰腺脾脏都切除了，然后骗家属说这是病变器官。
比如找不到肠道的梗阻，就把正常的肠道切下来给家人看；对于压根不是肿瘤的健康病人，直接上化疗；还有急诊病人刻意耽误手术时间，而是花了15个小时等待病情恶化，就是为了送进ICU多收钱……
国家纪委要求：不仅查出刘翔峰违反医学伦理，还涉嫌严重违法；不仅要查出刘翔峰本人的问题，还要查出是否存在监管失职、利益输送、合伙牟利的问题。坚决维护医疗领域的诚信。都说互联网没有记忆，我们大家不要失忆，一起等一等这个答案。
所以这件事情加剧了医生和患者之间的不信任。我们还坚定不移地相信：湘雅恶魔是医生中的绝少数，医闹也是患者中的极少数，但是这些害群之马却让医患信任加剧恶化，让善良的医生和善良的患者为他们构筑的“猜疑链”而买单。所以又回到了我上一篇文章中的呼吁：
再分析一个典型靠“信息差”吃饭的精英行业：金融。
金融最牛逼的地方就在于那些专业术语老百姓压根就看不懂，压根就不能理解，如果但凡老百姓能理解金融操作大概10%左右吧，金融种们有一个算一个，都会被愤怒的群众挂在路灯上。
没错，这个行业就是这么脏。医生看得好看不好病，患者多多少少能从结果来一个评价（虽然也不是很专业），但金融你投资亏了钱，一句“市场有风险”，你一点脾气都没有。
其实就算我，也顶多只能说懂了10%，但我愿意把这10%跟大家分享一下，而且大家也要深深认识到，我本文举的这些例子，仅仅是冰山一角中的冰山一角。
先看一种操作，叫“房租证券化”，这个在三年前蛋壳公寓爆雷后，大家都比较好理解了。蛋壳公寓鼓励租户借贷交房租，甚至通过借贷的方式，把本来租房的押一付三变成了一次一年——这样租户看似是月付，分摊了成本，但是原本的房租就变成了借贷还款；原本跟二房东的租赁合同，变成了跟银行的贷款合同。这样巧妙的变化欺骗了不少年轻人，也是这次暴雷后许多年轻人进退失据的根源。
同样的，当年蚂蚁金服也是这样的套路，首先大力推广“花呗”——这个相当于信用消费，问题不大；但是在还款时又开始分期——这就有借贷的性质了。诸如支付宝等平台的推广资源非常惊人，许多年轻人也无条件信任这些巨头，觉得“这么大公司总不会坑我们”，于是潜移默化的走上了负债生活。这就是为什么我对花呗的广告很反感。
我在《疯涨的房租、超长通勤时间——大都市中的“边缘白领”与“资本游民”》这篇文章中分析过“房地产+金融”更深层次的套路，这个本来是付费内容，这里简单截两张图给大家感受一下：
是不是有些专业的地方难以看懂？难看懂就对了，这就是精英行业的专业信息壁垒。而且我负责任地告诉大家：这仅仅是10%最浅显最简单的专业壁垒。
再举一个科技制造信息壁垒的例子——搜索引擎和个性化推荐。现在抖音的推送机制大家都很了解，我就不再分析了，本文来一段互联网考古，带大家回忆一下当年百度是怎样给莆田医院招揽生意的。
魏则西的悲剧发生在2016年，很遗憾现在已经有很多人不知道他的故事了，但更有不少人永远都记得：魏则西死于恶性肿瘤，也死于垄断和骗子交媾的毒瘤。这一桩血案里，百度、莆田系、公立医院、医改制度、监管体系，都是作恶的凶手。
这所医院本身是公立三甲医院，但是为了效益把一些科室“卖”给了莆田系医院，这里面的规则比较复杂，但大家可以简单的理解为就是在医院内部搞了一个“旺铺招租”，莆田系搞钱快，用公立医院的牌子再给他们交抽成。而莆田系又是养活百度亲爹，魏则西通过百度搜索自然第一时间找到了这家看似是公立医院的莆田系吸血鬼。
在与网友交流的帖子中，魏则西写道：“(在百度上搜索)在上面第一条就是某武警医院的生物免疫疗法，我爸妈当时就和这家医院联系，见到了他们一个姓李的主任，他的原话是这么说的，这个技术是斯坦福研发出来的，有效率达到百分之八九十，还给我爸妈说保我二十年没问题，我们还专门查了一下这个医生，他还上过中央台，CCTV10，不止一次，当时想着，百度，三甲医院，中央台，斯坦福的技术，这些应该没有问题了吧。”
但是令人齿冷的是，魏则西把这家科室当做救命的稻草，但莆田系、百度、央视和公立医院，联合构筑了信息壁垒，把他当做待宰的羔羊。他一家的继续，学校组织的两次募捐，还有热心网友的捐款，都被耗费在了这个吃人的黑洞之中。
百度作恶不是一天两天了，莆田系在民营医院市场兴风作浪也有几十年了，长久以来对于这二者的质疑声浪从未平息，但是某些特殊利益集团从来能够独善其身。2008年的时候，百度就曾就虚假医药信息向网民认错道歉，这是百度道歉的原文：
中央电视台新闻30分栏目就百度竞价排名结果中存在的问题曝光后，我们立即对相关的信息进行了下线处理。有部分网站利用竞价排名服务推广其网站上的虚假医药信息，百度已对此进行专项审查，并将配合国家有关部门，对各类网络虚假医药信息进行清理整治。
……有部分网站利用竞价排名服务推广其网站上的虚假医药信息，是百度对销售运营体系的管理不善造成的，对广大百度用户，对其它竞价排名客户的感情造成了伤害，百度对此表示真诚的歉意。”
然后呢？然后就没有然后了。据公开报道，百度2013年的广告总量是260亿元，莆田的民营医院在百度上就做了120亿元的广告，他们的广告投入的60%都给了搜索引擎。有医院在搜索引擎上的推广费用就占到营业额的70%、80%，甚至有医院一年收入1.2亿元，其中1亿元就投给了搜索引擎。
就在魏则西发生悲剧那年的一月份，百度将血友病吧卖给了不明商业机构，引发网民激烈指责。
而来自甲亢吧、帕金森吧、脑瘤吧、高血压吧、癫痫吧、白癜风病吧等多个“疾病类贴吧”的网友则纷纷表示，早在“血友病吧”被卖前，他们的贴吧就已经被商业机构买下，因此贴吧里一直充斥着这些商业机构的广告。而这些商业机构甚至连医院都不是，就连有没有药品销售资质还严重存疑——
下文是血友病吧吧主@蚂蚁菜 的声明：
人血馒头啊！这就是二十一世纪的人血馒头啊！2019年，李彦宏因为被浇水的事件再一次进入了大众的视野，很遗憾的是那时候大家对于百度作的恶已经遗忘太多了。
还是那句话，互联网是没有记忆的，当时舆论还有很多人还指责浇水的小哥是破坏公共秩序，有什么仇也不能带到线下。但是看看百度从头到尾的种种操作，给他泼屎我都觉得是活该。
但是呢，老百姓们也不是傻子。精英们如果一直想挣这个信息差的钱，最终的结果一定是信任崩盘，谁也挣不到这个钱了——精英主义注定会被民粹主义所反噬。
所以我的建议是：大家各让一步，我们认可专业壁垒的存在，尊重相关行业精英们挣一个“真本事钱”，精英和专家们也别把老百姓当傻子。不过这个问题又回到我讲“学阀”问题时候的结论了——《再论“学阀”问题：“杀人”易，“诛心”难》，这是一个挑战人性的话题。
如果把人的劣根性当成是不可更改的客观条件——即“客观规律”的一部分，那么本文所谈的种种问题是无法通过改良实现的，只能通过不断“加速”导致系统性崩坏，再在废墟上重启一个更优化的新制度。
这也无所谓乐观或悲观，一切都基于我们对客观规律的认知。毛主席说过：天下大乱，形势大好，不是小好，是大好。要想“大治”必先“大乱”，恐怕就是这个道理。
毛主席啊毛主席。六朝何事，都只成了门户私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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鉴于近期微信推送规则的变动，很容易错过更新的消息，建议大家把本号标星，不错过每次推送，具体操作方式如下：
感谢大家一如既往的支持，祝大家周中愉快。
第二本新书正式连载完毕：《资本囚笼》全目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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