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这婚结的,人人喊打
大家好,我是慧言。对……就是那个年纪轻轻家境优渥却嫁给了一个年长一轮不止的贫穷带娃老男人,让读者关心挂心甚至揪心的慧言:
(这些都是大家在我文章下的留言,承蒙厚爱!)
没错,这段婚姻单看男女双方“纸面条件”,那确实是一万个不匹配,谁家有个我这样的大闺女也不能让她嫁啊!
为啥我就嫁了呢?
下面请大家搬好小凳子抓好瓜子花生,听我聊聊这段婚恋的前因后果……
我与丈夫老唐相识于2008年8月,从上海开往北京的火车上。那时候高铁还没通车,火车票也还没开始实名制,夕发朝至的软卧票非常抢手,下铺更是香饽饽。为了能准时到达北京,我从黄牛手里加价买到了一张下铺车票。
老唐就在我对面的下铺。当年他不说多么英俊潇洒,至少也称得上一表人才。天气炎热,他却穿着一件白色的长袖衬衫,戴着金丝眼镜,拿着一本书在看。如果脖子上再挂一个相机,简直就和《情深深雨蒙蒙》里的杜飞一毛一样。
(与我在火车上刚认识的老唐相似度90%)
我注意到,他看的书是《明朝那些事儿》,正是我当时很想看却一直没有借到的。社牛属性的我直接问他:“哥哥,你等下睡觉的时候,这本书能不能借给我看看?”
没想到我直接遭到了无情的拒绝:“我正看得起劲呢,等我看完了再说。”
拒绝归拒绝,但我们却因此打开了话匣子。他问我多大了,我说我初中刚毕业,他一副吃惊的样子:“那么小,你爸妈放心你一个人坐火车?”
面对这种质疑,我有点小骄傲地说:“这有什么?我三年级就离开爸妈,一个人去参加夏令营了。我去过的地方可多了,光北京我就去了十几次了。而且,我可是小荧星艺术团的,寒暑假经常出国表演,悉尼、维也纳、纽约这些地方我都去过。”
(小荧星曾为APEC等重要峰会表演,是上海的门面之一,图为小荧星合唱团参加2018年美国金门合唱节表演。)
看着他有点夸张的惊叹表情,我少女的虚荣心得到极大满足,感觉自己很厉害。
但很快我就被打脸了。他告诉我,他是清华毕业的,在华为当程序员,那次是刚从上海出差回去。
原来是清华才子啊!瞬间,我觉得他的形象高大了起来,开始找他聊天。他问我平时看什么书,我说我最近迷上了一部宫斗小说,叫《后宫·甄嬛传》。我告诉他,这本书可好看了,以后要是拍成电视剧,肯定能火。
事实证明,我可真是神预言。
第二天早上,火车开到了北京站。他掏出一张名片,在上面写了一串数字,说是他的qq号,夹在那本《明朝那些事儿》里,送给了我。
我不好意思白拿他的书,于是在书包里找啊找,掏出一支派克牌钢笔,递给他,说了一句客套话:“认识你很有缘分,希望以后还能有机会见面。”
(派克牌钢笔,大概长这样,在我学生时代,这是送老师长辈的佳品。)
他接了钢笔,还帮我一路拿着行李箱,一起出了站。直到见到我父亲来接我,他才挥手和我告别,一头扎进茫茫人海。
父亲当时问我,刚刚那个人是谁?我把他的名片拿出来,说,是火车上新认识的朋友,很聊得来。父亲看到名片上写着“华为技术有限公司”,夸了几句“小伙长得还挺精神的”、“这是个好公司”之类的,就没有下文了。
现在回想起来,这丑女婿见丈人,还挺有缘份。
那次我在北京呆了两周,但一直和父亲在一起,也不好再去和他见面。不过我加了他的qq,时不时和他聊聊天,天南地北,一顿胡侃,感觉很有聊头,永远都有话可以说。
回到上海后,我上了寄宿制的高中,学业繁忙。在那个没有智能机的时代,我登录qq也少了,只有每个周末才有空在qq空间写一点伤春悲秋的日志。现在回头去看,一条比一条傻叉,不过当时他倒是都会给我评论留言。
(回看当年我伤春悲秋的空间日志,脚趾抠地……)
除此之外,我们再无交集。
直到有一天,我发了一条状态,大概说最近物理在学电磁学,数学在学解析几何,化学在学氧化还原反应,真的是完蛋,怎么也不会,“大红灯笼高高挂,上面写着数理化!”
(文理分科前,我每天都在担心数理化)
他看见后,给我留言:“你要是有啥题不会,可以问我啊!”
我心想,清华学霸,现成的免费在线家教找上门来了,不用白不用!后来我就经常把不会的题目拍照给他看,他会耐心地给我讲解。有一次,为了让我弄明白数学“动点问题”,他还特意给我做了一个gif动图。
感谢老唐的无私帮助,高考的时候,我凭借超高的英语分数,以及晃晃悠悠的数学成绩,最终考入了同济大学。
进入大学后,我和老唐联系的次数变得很少,偶有交流也是分享人生重大事件。听他说结婚了,有女儿了,从华为辞职了,去中兴了,等等。
有一次我给他留言,说我和男朋友吵架了,渣男一直花我的钱,还和别的妹子勾勾搭搭,真是人不如狗。
他回我:“这样的男朋友不分手,留着过年炸着吃吗?”一下子让我阴郁的心情一扫而光。于是我从善如流,把男朋友一脚踹了,等前男友哭着来求复合的时候,我脑海里总会闪过“过年炸着吃”,好笑之余练就了一副铁石心肠。
我觉得他是一个可靠且强大的朋友,虽然联系不多,但每次聊上几句,都能让我倍感愉悦。用现在的话说,这就是“情绪价值”了。
2013年,老唐的人生出现巨大变故。那时我们已经加上了微信,有一天深夜他给我发了很多消息,说他的妻子病逝了,女儿才三岁,每天吵着要妈妈,他不知道怎么办,也不知道怎么和女儿说,妈妈再也不会回来了。
等我看到消息时,已经是第二天的早上。我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只好借海子的诗回复道:“从明天起,做一个幸福的人,喂马,劈柴,周游世界;从明天起,关心粮食和蔬菜,我有一所房子,面朝大海,春暖花开。”
现在想起来还挺敷衍俗套的,但过了几天,他给我发了一张照片,画面中他抱着女儿,背后是蔚蓝的大海,脚下是干净的白色沙滩。
他说他有些亲戚朋友实在嘴脸难看,这才多久,就急吼吼地劝他再找一个,有人甚至要把自己的表妹介绍给他,让他不胜其烦。“我也从小没了母亲,我知道那是什么感受。他不过是看我有几个钱罢了,不然谁会眼巴巴地介绍妹妹来当人继母呢?”
他说想来上海玩几天,散散心,刚好也和我好多年没见了。只是我很快去了德国慕尼黑做交换生,错过了和他见面的机会。
再一次见面,就已经到了2017年。
2017年,我经历了一段短暂的婚姻。在德国,我一头热地喜欢上另一个同济交换生,毕业后风风火火地与他结了婚,稀里糊涂地当了同妻,最后离婚收场。(关于这段drama历程,如果有读者朋友感兴趣,以后我也可以详细写一写……)
这一段给我的打击非常大,可以说是我人生中的最低谷。
也是机缘巧合,随后我就被单位安排去兰州出差,而老唐那时已经在兰州开了家公司,做手机经销商。
对于他离开北京这件事,我一度很惊讶,但他只是云淡风轻地回答:“我代码写得不好,所以被开掉了。我想也不能老给别人打工吧,所以就回来做点小生意。”
我在兰州待了一星期,他一直都很忙,每天都去找运营商磨嘴皮子,希望人家话费套餐里能考虑他们的手机型号。一个星期四,他突然打电话给我,拜托我去小学帮忙接一下他的女儿。我想反正没事,接一下也无妨。按照地址找过去,刚接上孩子,老师突然来了一句:“你就是xxx 的妈妈吧?你是不是一直在外地,这都没见过,每次都是她爸爸来……”
我一愣,不知道怎么回答,小女孩却是很响亮地回答了一声:“是!”说罢就拉着我跑了。
等到走远了一段距离,我才开口道:“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我和你爸爸不是你想的那样。”
小女孩一副人小鬼大的表情,笑嘻嘻地说:“现在不是,以后可说不准喽,我看我爸很喜欢你的,每次他给你打电话都笑得可开心了!”
我心里七上八下,心想这狗男人难道真对我有点意思?有贼心没贼胆?
我把孩子接回去,老唐也刚到家,我就把刚才发生的事情讲了一遍。没想到他支走孩子,开门见山道:“那么,对于做她妈妈这件事,你是怎么看的?”
我内心一万头草泥马呼啸而过,这算表白?哦不,算求婚?敢不敢再草率一点?
我只能干巴巴地说:“用眼睛看。”
老唐就拿起一张纸开始念,结结巴巴的,大概是说他很感谢我在他丧偶那年安慰他,中间按下不表,总之后来他开始打我的主意。但我和他年纪相差实在有点多,他又不想被人当“变态”,只能等一个合适的时机,就比如现在——我已经长大了,他也不算很老,这时候他终于可以“忘掉腼腆,转过脸来,把一串疯话,说在你的面前”。
(林徽因《一串疯话》,原载1948年 2 月22 日 《经世日报·文艺周刊》第58期)
后来我才反应过来,那张纸哪来的呢?必然是提前准备好的。一切都早有预谋,说不定连孩子都被他安排过。
不过当时面对这样的表白,我还是很开心的,几乎没什么思考,我脱口而出:“你有女儿了,我以后可不可以不生啊?”
他答应得很快:“那当然,这是你的权利。”
想到人到中年,还要管小孩学习那鸡飞狗跳的场面,我又道:“女儿的学习你管。”
他点头如捣蒜:“那肯定,女儿是我的责任,不是你的责任。”
于是我答应他先考虑考虑再说。
我决定用一场一个人的旅行来思考。离开兰州后,我独自去到欧洲。新年倒计时,我站在一座桥上,周围都是不认识的人,感到世界很热闹,但自己却有些孤独。
(在威尼斯拍的照片)
倒计时数到1的时候,我突然就很有分享欲,打开视频给老唐连线,那边的他手忙脚乱地在做早餐,几个鸡蛋刚进锅,小女孩在边上叽叽喳喳,上来就喊了我一句,“妈妈!”
直到今天我都很难形容那一刻我感受到的触动。百感交集之余,我内心唯一清晰的念头是,她真的好可爱,我白捡一个好闺女,这波不亏。
于是破天荒地,我回了一声:“好!等妈妈从欧洲回来,给你带礼物。”然后看到老唐在那头笑得像一个弥勒佛。
我想,比起这些虚空的热闹,我可能还是更向往那种平凡、有烟火气的生活吧。
在和女儿以母女相称的时候,我和老唐其实还没有到谈婚论嫁那一步,但我就是莫名地觉得和这个小女孩儿有着奇妙的缘分。可以说,女儿在这个环节中扮演的角色比我们所有人预想的都要重要。2018年,老唐又搬回了北京,我也在北京找了一份工作,和女儿有了更深入的接触。
他平时对女儿管教太严厉,导致女儿有点害怕爸爸,却很喜欢粘着我,有什么话都会和我说。
之前我还信誓旦旦地说不想管女儿学习,到后来也忍不住管起来了。
我带着女儿去故宫,颐和园,圆明园,和她讲故宫六百年的变迁,讲中国近代那段屈辱的历史,结果她只记住一句“慈禧太后不是个东西,拿军费修园子,导致我们输给了日本人。”
(和女儿游览圆明园拍的照片)
女儿对我也很好,她知道我喜欢石榴石,于是在我生日的时候送了我一条她自己串的手链,小小的石头,上面还有一个捕梦网装饰,衬得我皮肤很白,把我感动得稀里哗啦。
(女儿亲手编的手链,我一直戴着)
她还说,等我婚礼的时候,要给我当花童,“给妈妈当花童,我应该是天下小孩头一份了吧!”
老唐向我求婚的地方在新疆喀纳斯湖。那是2019年4月,湖面上的冰没有化开,我在上面走着走着就摔了一跤,老唐扶着我也摔了,右边膝盖朝地,很是滑稽。
我在那边哈哈大笑,结果他调整好姿势,从裤子兜里摸出一个小盒子,就那样和我求婚了。
(我们在新疆喀纳斯湖拍的照片)
他在我的老家上海全款买了商品房,只写了我一个人的名字,算作我的婚前财产。这样的诚意让我家人很满意。就连本来对他有些微词的爷爷奶奶也闭上了嘴,说“囡囡满意就好”。
其实婚前婚后的生活,也没有很大的差别。虽然后来丈夫投资酒店失败,自认为人到中年一事无成一贫如洗,偶尔对女儿表现出脾气暴躁的一面,但至少在我这里,我绝大多数时候还是能感受到他给我带来的极大的情绪价值,和当年如出一辙。
我的个人经历大抵是“毫无可取之处”,因为从头到尾,我们的结合都是由无数个小概率事件组成的:我和女儿命运般的缘分是小概率,十几年不变的情绪价值是小概率,上海一套房更是极端小概率——当年比他更有钱更老的,比未必能给对象买套房子表忠心吧。
今天我们看他纸面条件:大龄、带娃、贫穷、无业。好像仅看标签,这人实在是不行。
但实际上,他长我的年岁正是他能为我提供助力的前提,他的娃是这段关系里最大的加分项,贫穷和无业倒是真的,但不要紧,起码房本在我这里,不行咱还能让他麻溜润出去!
不知道说了这些,能不能让担心我的读者朋友们稍微放下心?
撰文:无才编辑部 慧言
本文作者慧言,和大她14岁的丈夫、小她17岁的继女组成了现在的三口之家。
前段时间,她一篇“自曝家丑”的长文《我老公,最落魄的清华毕业生》刷爆育儿圈,也让很多新朋友认识到了这位有故事的女同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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