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术之手逆转命中注定的黑暗--全国首个眼科罕见病诊治中心正式成立

遗传性视网膜疾病的患病率为1/3000~1/5000，以中国每年1500万新生儿计算，相当于每天就有15个新生儿童会面临人生的不幸。2023年7月8日，依托于国家眼部疾病临床医学研究中心，全国首个眼科罕见病诊治中心在上海市第一人民医院正式成立。在那里，由上海市一副院长孙晓东教授领衔的眼科遗传病团队用一双双魔术之手逆转了患者们“命中注定”的黑暗。他们在医学的帮助下，终于迎来了黑暗人生的熠熠星光。

这是11岁的圆圆（匿名）人生第一次晚上出门，她和父亲一起来到了家附近的一个美食广场。在她眼中，路灯从未像今天这样闪闪发光，小区里的楼房灯火通明，原来夜晚可以因为灯光而变得温暖。更令圆圆意想不到的是，当他们拐到一个小巷，昏暗的灯光下，圆圆清楚的看到了爸爸的影子。这是她出生2600多天以来，第一次在黑暗中看见父亲的样子。

从那一刻起，圆圆才知道原来夜晚的世界也并不是一片黑暗，能够看见星星的美丽新世界，就此向她徐徐展开。

圆圆所患的是一种遗传性的视网膜疾病—先天性黑矇，这种病是由于RPE65基因的突变导致的，治疗前，她的视力不到0.1，并且每年还在持续恶化。按照统计学数据，在中国，每年约有4500名新生儿会罹患这种遗传性的眼科罕见疾病，曾经，他们无药可医。

2023年7月8日，全国首个眼科罕见病诊治中心在上海交通大学附属第一人民医院正式成立。在那里，圆圆的命运被改写，她的人生不再黑暗。而这一中心的成立也意味着，更多的“圆圆”将从那里走出，他们将在医学的帮助下，迎来黑暗人生的熠熠星光。

在孩子的眼中看到星星

遗传性视网膜疾病是由基因的异常导致，一旦罹患，患者就可能出现视力下降、怕光、视野范围缩小、走路时常摔倒，辨别颜色的能力下降等一系列症状，严重影响正常生活。同时，遗传性视网膜疾病涉及全年龄段人群，大部分患者的病情会随时间推移逐渐恶化。更为不幸的是，作为一种遗传性的疾病，一旦被诊断罹患，可以说将成为家族挥之不去的“梦魇”。

在过去的11年，为了治好圆圆的病，爸爸带着女儿走遍了中国，只要听说哪家医院有一线治疗的可能性，圆圆和父亲就奔向哪里。

这是一场漫长而艰难的、毫无方向的奔跑，就在圆圆和父亲无数次治疗、无数次失望之时，上海市第一人民医院眼科中心重燃了这个家庭的希望。抱着“试一试”的想法，圆圆成为了在眼科中心接受基因治疗的第一个儿童患者。

“圆圆治疗一周后，他们就回了老家。孩子的父亲拍了这段视频。从视频其实并不能有效评估治疗效果，但是我看到了一种新生的希望。我记得那天晚上圆圆的父亲带她去撸串了，对于城市的孩子来说，撸串绝对是很难让孩子满足的，但是就这么一个简单的快乐，足以改变圆圆很多。还有一个视频是圆圆爬绳索的，她原来是不能爬的，治疗以后晚上她都可以去爬了，这个小孩一下有了童年。”孙晓东教授说：“在诊室里，我们评估疗效看的都是严谨的字母和数字，当时虽然还没有来得及复诊，但从视频里我知道，我们的治疗有了意义。”

圆圆父亲寄来的视频，至今被孙教授所保存。圆圆第一只眼睛的治疗经过了一年的随访，确认取得了非常好的治疗效果。今年，他们将会继续进行第二只眼睛的治疗。

作为我国视网膜疾病诊治和研究的开创单位，由“东方一只眼”赵东升教授创办的上海市第一人民医院在视网膜脱离，糖尿病视网膜病变，年龄相关性黄斑变性等领域处于国际先进、国内领先水平，近年来更是不遗余力地加快了遗传性视网膜疾病诊治体系的建设，建立了一整套符合国际规范和中国人群疾病特点的诊疗流程，并开发了全国第一个多中心自然病程队列研究信息管理系统。在此基础上，上海市一眼科中心（国家眼部疾病临床医学研究中心）启动了遗传性视网膜疾病基因治疗临床试验，并于2021年6月完成了中国首例Leber氏先天性黑矇（LCA）基因治疗，其良好的安全性和有效性目前已得到初步验证。

尽管基因治疗给罕见病患者带来了新的希望，但国外眼科基因治疗药品价格昂贵，可及程度成为众多患者绕不过去的门槛：目前全球最贵的基因治疗药物高达200万美元(约1400多万人民币)。在眼科领域，已经成功上市的基因治疗药物也需要85万美元（约600万人民币）。全国首个眼科罕见病诊治中心的成立意味着更多针对不同种类遗传性视网膜疾病的基因治疗临床试验将在罕见病诊治中心开启，不仅更多的“圆圆”有望重获光明，也将助力填补我国眼科自主研发基因治疗药物领域的空白。

让细胞基因治疗成为

眼科遗传病治疗的破冰之刃

在孙晓东教授看来，眼科罕见病诊治中心的设立，就是要将全球医学界目前最具前景、最具潜力、单次治疗长期获益等优势的细胞基因治疗作为一把破冰之刃，去解决尚未解决的黑暗难题。

他认为，将基因治疗技术运用于眼科疾病，可谓“天作之合”：眼睛虽然只是一个很小的组织器官，但在全球基因治疗临床试验统计中，占比高达24%，是最高的一个专业细分领域。“相比于其他器官，眼睛所用的病毒载量小；同时，眼睛是免疫豁免器官，病毒全身扩散所造成的潜在副作用也相对较小；单基因的眼科遗传病，病理机制和靶器官靶细胞比较明确，此外多种血清型的AAV病毒载体对于视网膜的很多细胞具有高选择性，因此更适合采用病毒载体来进行治疗。“孙晓东教授解释，”眼睛是‘透明’的，通过眼底照相、裂隙灯、OCT，以及众多视功能方法，就可以对治疗效果进行直观评估，这也是眼科使用基因治疗的核心优势所在。”

不过，从理论转化为可运用的治疗技术，依旧需要经历长期的实践。孙晓东教授指出，由于疾病的高度异质性和自然病程的不同，不同的基因治疗技术，往往适用于某一个特定的疾病阶段。上海市一眼科中心通过自然病程的研究，找到该项技术能发挥最佳效果的对应阶段，从而“对症施治”。比如，针对严重致盲的先天性黑矇症，眼科中心进行了大量临床试验，用国内最多的样本数据，进而摸索出针对儿童、成年人乃至年龄更长者的基因治疗方案。

让众多觉得“要与黑暗终生为伴”的患者，通过最新的基因治疗药物，眼中重新焕发了光彩，这是令孙教授和团队最为自豪的事情。上海市一院眼科中心研发了针对老年黄斑变性的基因治疗药物，目前已获得国家新药临床批件，并通过了伦理审核，正在开展I期临床试验。对此，孙晓东可谓信心满满：之前十几例IIT临床研究都取得了非常好的疗效，证明了这一疗法的安全性和初步的有效性。

“我们希望眼科罕见病诊治中心，不仅能给患者带来福音，也可以着眼于国家发展和上海科创中心建设、生物医药产业发展的需求。”孙晓东教授表示，他相信这是上海市一在基因治疗领域的一大步，也是推动中国基因治疗造福患者的又一个起点。

医学的突破，需要传承和创新

上海市第一人民医院眼科中心，由我国眼底外科奠基人，著名眼科学家赵东生教授于1946年创立，同时在张皙教授、许迅教授等带领下，飞速发展。2019年，上海市第一人民医院眼科中心被正式认定为国家眼部疾病临床医学研究中心，成为全国最大的医教研防一体化的眼科中心之一。

传承和发展密不可分。

“当初，赵东生教授创立眼科中心，就是抱负着为天下苍生解困厄的志向。如今，我也希望通过眼科几代人努力建立的平台,让年轻医生更了解这个职业的责任与担当，更好地发挥第一人民医院在遗传性视网膜疾病及基因治疗研究方面的人才、技术优势，为全国患者提供更优质的治疗。”孙晓东教授表示。

罕见病诊治中心的未来会是怎样？或者从更宏观的中国遗传病治疗的发展来看，这一前沿技术如何更好的发展和运用？对此，孙晓东教授也有着自己的思考。

“就遗传病治疗而言，它的诊断涉及到基因检测，临床表型等很多方面，很多医生一辈子也就见过一两个罕见病患者。而任何治疗手段的完善，医生经验的积累，都需要依靠长期的、大量的临床病例。也因此，罕见病或者遗传病的诊治中心，未来可能就集中于全国几家大型医院。而针对常见病的基因治疗，随着技术的普及，则会从大中城市三甲医院向基层医院下沉，逐步普及，成为国民治疗相关疾病的常见治疗手段。”展望细胞基因治疗在医学领域的发展前景，孙晓东教授给出了以上判断。

正如他所言，一个多层次的、针对不同类型疾病提供诊疗服务的全国临床研究网络，将随着中国相关领域药物研发、新型治疗手段应用，让越来越多的人得以消除病痛，而上海市第一人民医院眼科中心作为这一领域的先行者，也将为此贡献更多的创新经验。

“余愿尽己之能力与判断力之所及，恪守为病家谋福之信条。”是医者行医前的律令。而一家医院越早将多年积累的最新科学成果转化为可应用治疗手段， 就能为更多的眼科患者带来曙光。他们，正在这条路上奋力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