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童被猥亵”被证谣言后，“母亲诈捐百万”未有定论

▲ （人民视觉 / 图）

责任编辑｜何海宁

2023年7月11日18时许，江苏省无锡市公安局向社会发布警情通告，公布“女子指控其3岁女儿被一蛋糕店老板猥亵”一事的调查结果。

通报显示，3月29日，潘某洁曾向无锡市公安局报警，称3岁女儿被人猥亵，嫌疑人为一蛋糕店店主汤某。无锡市公安局通过检测女孩体内和体外DNA、查看相关视频监控、调取汤某的出行消费记录，并结合儿童心理学家的意见，认为“未发现女孩被人猥亵，汤某无违法犯罪嫌疑，对该起报警不予立案”。

但警方通报并未平息事件。7月12日，“女童母亲获捐百万”登上热搜，不少网友在潘某洁的社交平台账号下留言，声称两个多月来，潘在8个粉丝群中收取了逾百万的爱心捐款，涉嫌“诈捐”。南方周末记者多方询问，未有网友提供潘某洁接收捐款的证据，潘某洁自称已退还网友通过支付宝发来的捐款。

短短数天间，“无锡3岁女童被猥亵”事件在互联网掀起了三次波澜。

根据现有信息，5月20日前后，潘某洁在短视频平台发布了控诉蛋糕店老板猥亵女儿的内容。

现在她个人账号发布的第一条内容是一个布满了装修材料的房间，同时附上无锡一间蛋糕店的地址信息。潘某洁配文称：“孩子（和）隔壁小朋友一起玩，随后跟某人儿子4岁不到，去了某人蛋糕店！”当天有人评论问：“就是这个蛋糕店吗？”潘某洁点了赞。

随后两个多月，潘某洁一直通过多个社交平台与网友互动。她说自己是一名单身母亲，带着女儿来无锡讨生活。2023年3月，在自己盘下店面、进行装修的数天时间里，不远处的蛋糕店男店主汤某在女儿玩闹时，将她“诱导”至蛋糕店二楼，实施了猥亵。

“他有没有弄你拉臭臭的地方？”

“用棍子弄，用短的棍子一点点打我，他还用脚踢我，踢我好几次。”她与女儿在短视频中这样问答。

此外，她还叙述了自己维权的过程：多次联系警方，但警方不予立案。

潘某洁同时拥有两个短视频账号，南方周末记者发现，7月11日前，她发布的每条内容均有数百条甚至更多评论，不少网民留言，希望追究汤某的法律责任。“必须严惩。”有网友评论。

潘某洁告诉南方周末记者，3月29日发现女儿的情况后，开始通过各种渠道维权。她翻看在各社交平台发布的信息，最早发布时间是5月14日，“4月份发没发我就不知道了，可能发过，但被我全部删掉了吧”。

汤某也曾回应过潘某洁的指控。5月7日，汤某手持着身份证发布短视频，否认潘某洁对自己的指责。他说自家3岁儿子跟小女孩曾一起玩耍，但女孩没见过他，一般也上不去他家二楼。同时，他还公布了自己4月18日提交的民事起诉状。起诉状显示，4月11日上午，潘某洁在小区微信群和蛋糕店的周边商铺散播了有关汤某的不实信息，汤某认为这是对自己名誉的严重损害。

根据汤某妻子讲述，数月来，有网友打着“伸张正义”的旗号，扬言要泼粪、送花圈。汤某的个人信息被披露在互联网上后，各种辱骂他的骚扰电话或短信息袭来，他们的店铺一度难以经营下去。

南方周末记者发现，5月14日，有网友在某点评平台上发表评论：“吃你家蛋糕会被猥亵吗？”

直到7月11日，无锡市公安局发布警方通报，对案件细节和不立案原因作出解释，舆论才就此转向。有关“无锡3岁女童”的网络评论区开始出现“向蛋糕店老板道歉”的声音。

7月13日，汤某告诉南方周末记者，曾经谩骂、骚扰他的网友很多，部分通过短信、社交平台或电话表示了歉意。“网友对我的态度有很大转变，（他们的）电话都接不过来。”

但另一方面，汤某称，潘某洁并未向他表示歉意。3个月来，他和潘某洁没有接触过，也没有见过面。但由于生活受到太多干扰，他还是要继续追究对方的法律责任。“目前在等待法院开庭审理。”

网络喧嚣并未停止。警情通告发布后，另一种网友声音开始出现：“要求潘某洁退还捐款”。

有网友称，维权数月来，潘某洁建立了8个用于募捐的群聊，她疑似募得款项百万，存在“诈捐嫌疑”。不少网民在网上留言自称给潘某洁捐过款，最少捐了100元，有的甚至达数万元。

南方周末记者试图寻找“捐款”的消息来源，发现7月12日出现了大量指控潘某洁在粉丝群向网友募款的声音。一张流传的截图显示，2023年7月的一天，有人向潘某洁的微信账户转款6000.01元。

南方周末记者未找到这张截图的具体出处，7月15日，潘某洁在采访中也否认见过这笔转账：“我没有收到过这笔钱，没有人给我转过这么多钱。”

潘某洁称，7月11日警方发布通告前，她确实见过几笔来自网友的转账，其中微信里最大的一笔钱是1000元，支付宝最大的一笔钱是100元。“几笔总共加起来2000块钱左右，但我就压根就没收过。”

根据她提供的截图，过去3个月，曾有部分网友通过微信或支付宝向她转账表示支持和关心，转账金额在10元-1000元不等。截图显示，微信端潘某洁未接收他们的转账；支付宝端，6月23日，她退还了一笔100元的转账，7月14日，她又把其余转账的金额退了回去。

声称捐款的网友。

南方周末记者随机在潘某洁和机构媒体相关报道的评论区寻找了51个声称捐过款的网友，询问他们究竟捐了多少钱。只有5个网友给出了回复：一个网友在评论区称捐了3000元，但在回复南方周末记者询问时表示：“非亲非故又不认识，就算是真的这一回事，我也不会捐。”另一个称“捐了100元”的则表示，自己已经“退了群”，当时“脑子热”，就通过支付宝给对方转了账，但拒绝透露转账信息；一个网友说“我有钱，无所谓”，便不再回复信息；一个网友表示是“开玩笑的”；最后一个网友在南方周末记者表明身份后，便删除了好友。

上述采访对象中，没有任何一个网友提供自己与潘某洁之间的转账信息。

潘某洁向南方周末记者回忆，她在7月11日后，两次就网络上关于“诈捐”的质疑报警：第一次是得知自己被怀疑“诈捐”，第二次则是不停有人给她的支付宝账户里转0.01元，还传言她收了上百万元捐款。“民警上门找我了解情况，看了我的手机账单，他们说只要不是我要求他们转的，就都是他们自愿给的。”

对于部分网友转账0.01元的行为，她认为属于“恶意炒作”，“这两天换了新手机号，还有个别人转进来”。“警察没抓我就是最好的证明。”

7月14日，南方周末记者就潘某洁是否存在“诈捐”一事询问无锡市公安局惠山分局开发区派出所，接线人员未回应南方周末记者提问，表示若要了解案情，须到派出所当面了解。

“那些说我诈捐的人，之后我也会联系律师，追究到底。”潘某洁这样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