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危险的戒烟方式，希望你永远不会用到

2022-07-23 15:07

图片来源：Pixabay

吸烟可以增加中风风险，而有些中风却可以帮人戒烟……

撰文 | 栗子

审校 | clefable

“遇到烟雾时，许多动物都会本能地逃开，可自诩智慧型生物的人类，却会主动把烟雾吸入自己的肺。”

烟草中的尼古丁被吸入人体后，7秒即可抵达脑部。在那里，尼古丁与特定的受体结合，会增加脑内多巴胺的分泌。而多巴胺作为脑海里“奖励系统”的一部分，能帮助我们获得快乐与满足。当大脑接收到奖励的信号，便指引人们重复同样的行为——继续吸烟，继续获得奖励。

久而久之，人类就越发离不开尼古丁，离不开烟草了。2018年，美国疾病控制与预防中心（CDC）的数据显示，过去一年之中全美有55%的成年吸烟者尝试过戒烟，但成功坚持6-12个月不复吸的只有8%。

在戒烟的途中，人们总会遭遇不少阻碍。除了要克服想要吸烟的冲动，有时还要应对烦躁、焦虑、抑郁等等情绪问题，可能难以集中注意力，也可能出现头痛、头晕或者失眠……难以忍受的戒断症状，常常让烟民无法挣脱尼古丁的束缚，只能继续躲在它的怀里。

但在全球近10亿人被烟草套牢的同时，科学家们却知道：一部分烟民在中风过后，便立刻失去了吸烟的欲望，无需经历痛苦的戒断过程。他们一直很好奇，帮助患者甩掉烟瘾的究竟是哪种特定的脑损伤，假如有了答案，就可能为治疗尼古丁依赖带来启发。

最近，芬兰图尔库大学的助理教授尤霍·约萨（Juho Joutsa）和他的同事，终于从中风患者与其他一些脑伤患者的脑中，发现了令烟瘾消失的关键因素。

每天40根烟，突然归零

早在2007年，美国神经科学家安托万·贝查拉（Antoine Bechara）就意识到，有些脑损伤似乎可以帮助人类戒烟。

贝查拉遇到一位38岁的中风患者。根据这位患者的自述，他从14岁就开始吸烟。在中风发生前的那段时期，他每天要抽40根以上未经过滤的香烟，早上醒来要抽，饭后要抽，喝酒时要抽，有人在旁边抽烟时自己也忍不住要抽。他知道这样对身体不好，但也没太担心，还是十分享受吸烟的乐趣。

但这样一个烟瘾极重的人，中风过后却一根烟都不再抽，连他的妻子都十分惊讶。当被问到他为什么不吸烟了，患者给的答案竟然是：忘记以前是个烟民了。研究者让他详细解释一下自己的感受，这位前烟民说，不是不记得曾经爱抽烟这件事，而是身体“忘掉了”吸烟的冲动。

由此，贝查拉和同事开始研究这个有趣的现象。他们发现，那一位患者脑中的岛叶（insula）在中风时受到了损伤。在此基础上，科学家一共调查了69位脑损伤患者，他们在脑部受损前都有吸烟的习惯——每天吸烟超过5支，持续了两年以上。

岛叶（图片来源：Daniel Sabinasz via Wikimedia Commons, CC-BY-SA-4.0）

69位患者之中，有19位岛叶受损。这19人里面，有12人在遭受脑损伤之后立刻断了烟瘾，不费吹灰之力，还有一人在努力之下也成功戒烟。虽然，余下6位岛叶受损的患者没能戒烟，而另外50位岛叶没有受损的患者中，也有人戒掉烟瘾；但在被调查的所有患者当中，岛叶受损者的戒烟率依然最高。那时研究者认为，岛叶受损能够减少患者吸烟的冲动。

当年，贝查拉团队把这项研究成果发表在《科学》杂志。后来，又有其他科学家在自己的研究中发现了相似的现象，并相信岛叶皮层的损伤有助于减轻吸烟者的戒断症状。

不过，这样的结论可能还不完整。毕竟，有些患者的脑损伤不在岛叶，但他们对尼古丁的依赖也得到缓解，而这些案例涉及脑中许多不同的位置。这样看来，烟瘾所在的具体位置，又显得有些模糊了。

图尔库大学的尤霍·约萨博士说：“成瘾当中最大的问题之一，就是不知道应该针对大脑的哪个部位进行治疗。”如果要为治疗成瘾找到一个靶点，可能需要更清晰的定位。于是，约萨和他的同事们开始了新的研究。

烟瘾到底在哪里

科学家从爱荷华州与纽约州罗切斯特市的两组病例中，找出了129位脑损伤患者，他们先前都是每天摄入尼古丁的活跃用户，平均每人每天吸烟23.1支。

其中，有69位（53%）患者在脑部病变发生后继续吸烟，还有34位（26%）能够立即无困难地戒烟。另外，脑损伤出现之后仍在吸烟的患者，与烟瘾缓解的患者们相比，从前的每日吸烟量并没有明显差距。

更重要的是，那些成功戒烟的患者当中，脑损伤分布在各种各样的位置，有些人的损伤部位与岛叶有交集，也有些人的岛叶并无受损。

与烟瘾缓解相关的脑损伤，分布在许多不同的脑区（图片来源：原论文）

科学家认为，削弱烟瘾的那些病变，可能并不指向某一个特定脑区。在我们的脑部，多个脑区会被神经纤维连接起来，形成神经回路，而烟瘾可能藏在其中一些神经回路里面。假如是这样，当特定的回路遭到破坏，戒烟也会变得容易。

想到这里，研究者使用了名叫人类连接组（human connectome）的数据库，它就像一幅地图，画着我们头脑里数不清的神经连接。当科学家把患者们的脑损伤部位，与地图上的神经连接对照起来观察，便发现有明显的规律。

那些在脑部受损后毫不费力戒掉烟瘾的患者，病变部位与三个区域有着密切的神经连接：背侧扣带皮层（dorsal cingulate）、外侧前额叶皮层（lateral prefrontal cortex）以及岛叶。

科学家认为，应该把这看作一个成瘾回路。当回路中的某一部分被破坏，烟瘾可能就会消散。也不只是烟瘾，研究团队又在另外186份患者病例当中，发现酒精成瘾也有在脑损伤之后得到缓解的情况，并且损伤部位也对应着与烟瘾相似的脑回路。或许，人类对许多不同物质的依赖，都可以追溯到同一条成瘾回路。

这个发现出乎研究人员的意料。他们觉得这意味着，物质成瘾作为一类疾病，都有可能通过抑制特定的回路来缓解症状——而不只针对某一种物质的成瘾。

科学家们还为这条成瘾回路找到了几个枢纽，比如旁扣带回（paracingulate gyrus）、左额叶岛盖（left frontal operculum）以及内侧额极皮层（medial fronto-polar cortex）。这或许能为治疗烟瘾或其他物质成瘾提供新的靶点。

那么，治疗方式究竟是怎样的？有一些疗法能够向患者脑中的指定区域发射脉冲，比如脑深部刺激（deep brain stimulation）或者经颅磁刺激（transcranial magnetic stimulation）等等技术，作用于特定的脑回路，可能模仿脑损伤带来的戒烟效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