闫非：了解这个时代到底发生了什么，纪录片会是人们的最优选

2023-07-21 14:07

作为海丝国际纪录片大会的重要组成部分，中国外文局、福建省广播电视集团和腾讯SSV联合举办了“共创、共享、可持续—社会价值影像与丝路精神”论坛，多位纪录片制片人、导演、专家学者在论坛上探讨了影像如何塑造和传递社会价值，以及如何运用影像的力量推动社会进步。

纪录片制作人，策展人闫非也参加了此次论坛。凹凸镜DOC在论坛结束后，采访到了他。以下为采访正文：

纪录片最重要的是社会价值｜专访纪录片制作人闫非

受访者：闫非

校对：秦雨濛

编辑：张劳动

鸣谢：海丝国际纪录片大会

凹凸镜DOC：您最早的工作并不是从事影视行业，后来才转型做广告策划，再后来拍摄纪录片，纪录片能够吸引你吸引的是什么呢？这次来海丝国际纪录片大会的“共创、共享、可持续—社会价值影像与丝路精神”论坛，您有什么收获和感受吗？

闫非：纪录片最吸引我的就是真实，在真实中获得知识、力量和对人生的感悟。尤其是我们这些参与创作纪录片的人，你会陪伴着你的主人公，陪伴着整个事件一起成长，学习到很多行业的知识，也感受不同行业、不同人物的人生经历，这是在其他工作中无法给予的。因此说我们的每一部片子都是一段全新的人生经历，这一点儿都不为过。

这次能有幸来参加海丝国际纪录片大会，在“共创、共享、可持续—社会价值影像与丝路精神”论坛上和各位同仁进行交流，机会非常难得。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故事，而每个导演都汇聚了太多人的故事，从他们的谈话中获取信息，或经验，或教训，都非常宝贵。而且你还可以从其他导演那里了解他们是如何面对纪录片创作，如何面对拍摄中的困境的，这些都可以帮助自己在后面的创作过程中学会面对。

提到社会价值，我个人认为纪录片的最基本属性就是社会价值，我们花费大量的时间，精力，财力，物力，去记录一个人物，一次事件，这些都说明导演直觉的判断上它具备很大的社会共性或者说是社会样本特性，平淡如水的人和事是无法激起导演的创作欲望的。这样的动机会成就一部部纪录片。相信在几十年和上百年后，要了解这个时代到底发生了什么，这些纪录片会是人们的最优选。回到刚才说的，我觉得一个纪录片的社会价值是最重要的，它也是区别于其他视频，比如说电影、电视剧和短视频等等的基本属性。

凹凸镜DOC：最近您有和腾讯SSV合作，能简单介绍您的新项目吗？

闫非：外文局有一个“新时代，新影像”的导演扶植计划，他们希望能够资助新锐导演一些资金和培训，这些对他们项目会有实质性的帮助，可以通过实战较快的提高他们的制作能力。我主要是负责社会价值单元这部分内容的创作监制，帮助创作团队去梳理故事脉络，直到最终的视觉呈现。导演们大部份都很年轻，有创作激情和很多新想法，能和他们一同工作挺好，也希望把我之前创作过程中遇到的挫折和经验分享给他们，避免走一些弯路。

凹凸镜DOC：论坛有提到社会价值与丝路精神的主题，你觉得这两件事有什么连接呢？

闫非：我觉得社会价值是基础，这次在泉州，参与方有“新时代，新影像”的主办方外文局，也有福建广电。从他们的角度来说海上丝绸之路泉州在这里是一个起点，他们希望能够通过这个起点来带动纪录片，引发纪录片国际合作的话题，这个概念非常有想象力和仪式感。对我而言，纪录片具备的社会属性在参与国际交流的过程中恰恰是发挥了非常重要的作用，因为它的真实性，因为它的故事性，因为它的可对话性等等。

如果是海上丝绸之路沿线的国家真的能够通过各自的纪录片，相互交流，彼此增进了解，那可能很多问题都会变得容易解决了。在过去，我们有将产品通过海上丝绸去跟国外去做文化实业交流的经历，如今我们在想纪录片是否也能成为这个时代一个交流方式，一个新的起点去继续延续古丝绸之路的精神。

凹凸镜DOC：您对论坛现场和各个嘉宾的发言有什么感受吗？

闫非：昨天因为时间限制，很多话题并不能完全展开，我们就尽可能用简短的语言围绕大会的议题做讨论。从纪录片的社会价值方面，大家对这是有共识的，会通过自己参与的不同片子有针对性的呈现。

比如说范俭导演拍摄的西部女性两癌筛查的公益项目，意义和社会价值就很大。吴琦导演的《中轴线》也是一部通过一个地理标志去思考中国的题材，很宏大也很有挑战，尤其是参与方还有美国国家地理这样的机构，那么东西方创作者对此的理解和解读，本身就非常具有话题性，也是要期待一下。还有罗飞导演，他讲得一口流利的中文，这对于西方导演创作中国题材来说是一个非常大的优势，我也很想看看他的视角如何看待这个主题。希望以后能有机会相互交流。

凹凸镜DOC：现在互联网对于纪录片投入越来越多，也是一种新的渠道，通过互联网，观众能看到纪录片的方式越多，越来越多人喜欢上了纪录片。现在学术界和观众对网生纪录片越来越重视，网络平台变成了纪录片非常重要的传播途径，您怎么看这个现象？

闫非：我个人认为，把它称作是“网生纪录片”，这是互联网平台起的一个新概念，但其实它本质上就是纪录片，它离不开纪录片的基本属性。只是说为了适应网络上的观众需求和习惯，在剪辑和故事逻辑上做了有针对性的调整。可能是我以前广告出身的，我对所谓的网生纪录片这个概念并不感兴趣，作为纪录片的一种形式，或者说在这样一个播出平台上呈现的作品，还是想看它是怎样表达的，是否达到了创作团队和平台对本片的期望，是否真的能够通过这些作品真正启发到更多人。

互联网作为一个传播平台，已经是被社会公认的，而且也非常有自己独特的优势，不受时间限制，不受空间限制，同时还有很好的交互性，如何更好的发挥这些特点，让纪录片产生更大的社会价值，可能是平台和创作者都需要努力、更努力去实现的目标。

凹凸镜DOC：所以网生纪录片可能更自由一点，不会受到时长的太多限制。而且网生纪录片的投资更多，现在电视台投入纪录片较少，他们有自己专职拍摄纪录片的工作人员。

闫非：网络投资多少我不是很清楚，但至少网生纪录片给了纪录片从业者更多被选择的机会。它相对来说表达更自由，审核标准更灵活，增加了创作方式的丰富性。但我个人觉得网生纪录片也有一些困难的地方，它有互联网商业化的属性，注重点击量和流量。

如果某个题材这方面的数据少的话，对不起，他们大概率不会投资。但纪录片我认为有一些是无法用商业逻辑去衡量的，像我们跟纪录频道合作，有些真正有必要的题材，比如工程类的、科技探索类的内容，互联网是不会投的。但是这种主题有没有价值？有没有责任？当然是有，而且我认为在当今社会中，这样的题材还是非常重要的，需要更多的普及给大众。而这些题材目前唯有选择电视台，像央视这样的机构，才愿意去尝试投资制作，因为他们评价纪录片价值的方式不一样。

网生纪录片在互联网平台上去考虑，可能他们有另一套评价体系，如果是有思考的内容、慢节奏的内容，不适合网生纪录片，或者不会被投资。

另外，需要解释的是，电视台现在的制作团队也大多数是邀请社会上的力量去完成，台里更多的是承担统筹和监制的工作，这也给很多人提供了参与的机会。

凹凸镜DOC：所以我觉得腾讯SSV是一个很独特的存在，它的商业属性是在第二位的，社会价值在第一位。

闫非：是的，这次对SSV这个部门有了一个全新的认识，甚至感觉它很不互联网，更注重的是纪录片本身所承载的价值，这个价值的范围就很广泛了。其实他们不是一个专门投资纪录片的部门，而是在广泛参与社会上的各种他们认为非常有必要的项目。对，必要性也许是他们的一个衡量标准。因此，目前他们参与的纪录片项目，都不那么网生，我们也正是一起从社会价值这个属性上努力挖掘每一个纪录片的核心故事。从这一点上来讲，可能我也是需要重新认识自己眼中的互联网企业了。

凹凸镜DOC：我想到现在很多的企业，在做广告类的工作不再采取以往的病毒营销，他们也在追求品牌价值。纪录片也可以为一些企业品牌价值输出，做一些定制类的纪录片，这。会不会这也是一种纪录片的出路呢？

闫非：这种形式一直存在，从《舌尖上的中国1》开始就一直存在。因为大家都非常喜欢，所以，这样的表达方式很快就被广告行业所复制，成为视频中最热门的，那时我也会接到一些比如汽车品牌公路纪录片的邀约。这是一种除了广告以外的传播方式的多样化，也能适应观众的需求。毕竟纪录片门槛比较高，有文化、有知识的人会更认同于纪录片的形式，对企业来说，那就不如做一个纪录片形式的广告片，可能觉得这样格调更高。

从商业的角度上也许是这样考量的，但是这就给了纪录片从业者更多的创作可能，虽然不够独立，但它是用一种纪录片的语态来去完成的，也许还真的可以衍生出一部很棒的纪录片来。与其说是纪录片，不如说那些是真实影像，用这样的边界去界定是没有问题的。

凹凸镜DOC：最后想听您聊聊这次参加海丝国际纪录片大会的感受。

闫非：我觉得这此活动规格很高，给了纪录片人很多尊重，经常活跃在中国舞台上的国际纪录片人、其他电影节的决策人都来了。海丝国际纪录片大会也建立了一个艺术委员会。从艺术委员会所表达的精神来看，互惠互赢、大家共同探讨，共同创作的理念被正式提出来。我希望委员会带动下真正能够促成这种文化之间的交流，真正能够往下继续推动，有实质性的进展，而不是只落在纸上的一些倡议，和一些迎合时间点的热点。

如果能在下半年、未来一年持续不断地去推进，才是一个良性循环。当然这也要我们这些纪录片的制作人去努力，因为有这样的支持，更需要我们把自己的作品做好。

凹凸镜DOC：这次海丝国际纪录片大会也在传递一种信号，就是包容和开放，这次似乎回到了疫情之前与国外影人交流的状态。

闫非：现在疫情之后所有的都在逐渐恢复，我觉得民间与民间、或者政府与政府之间真正需要的是平等对话，只有平等对话才能互相了解，否则，没有对话，永远只是互相想象中的彼此。疫情过去后，给这样的对话建立了可能的条件，海上丝绸之路的理念是将这些作为起点，沿着这条海上丝绸之路把这些国家之间的文化互相串联起来，比如纪录片的共同创作，大家互相参与同一题材的创作拍摄，在彼此的平台播出，建立相互之间的理解和沟通。我觉得这很重要，至少能够沿着这条海上丝绸之路建立一个更包容和开放的文化平台。未来可以期待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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