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界苦英语久矣！到底有多苦？

2023-07-27 03: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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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前科学界超过90%的论文都是用英语撰写和发表的，大部分的学术会议，通用的报告语言也是英语。对于全世界非英语国家的科研人员来说，阅读、研究、撰写学术论文是一个需要花费很多额外精力来克服障碍的过程，同时还得面对无数若隐若现的玻璃门。这种阻碍到底有多严重呢？最近发表在PLoS Biology 上的一篇论文对此进行了量化研究。

五彩斑斓的学术世界，却充满了看不见的玻璃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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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术研究和交流用什么语言并没有一定之规。文艺复兴时期，欧洲是世界范围内文化繁荣大发展的中心。当时西欧的学者们将大量古代文献从古希腊语翻译成了当时学界流行的拉丁语，因此在当时的学术界，拉丁语的主导地位不可撼动。直到现在，每种生物依然会有一个唯一的拉丁文名称。

在自然科学飞速发展的三百多年中，根据当时学术中心的不同，法语、德语和俄语都曾经独领风骚数十年。直到二战后美国成为了新的学术中心，随着美国基础科学和应用科技影响力的不断扩大，英语在学术界逐渐获得了如今不可撼动的地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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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随着这种格局的确立，出生在母语非英语国家的年轻人想要加入国际学术交流，就必须花费更多的时间掌握这门特定的外语，而事实上并非所有人都具备很好的语言天赋，太多在学术上有天分的年轻人遇到了这只拦路虎。由十一名学者组成的国际研究小组近日PLOS Biology 发表了一篇论文，他们对来自8个国家的908名环境科学家进行了调查，这些科学家人都至少用英语写过一篇经过同行评议的论文。其中一些参与者来自玻利维亚、西班牙和乌克兰这样英语熟练程度中等的国家，另一些则来自孟加拉国、日本和尼泊尔等英语熟练程度不高的国家。

研究发现，在只发表过一篇英文论文的科学家中，来自中等英语水平国家的受访者平均比英语人士多花47%的时间来阅读科学文献，而低水平的受访者花费的时间则多达91%——接近一倍的时间被浪费了。同时花在写作上的时间也会多出29.8—50.6%不等。他们还了解到，母语非英语的科学家为国际会议的口头报告要花更多时间准备，而许多人由于语言障碍则干脆选择放弃口语演讲——字母拼写有标准，发音就太难了，英美国家的听众理解日本英语、韩国英语、俄国英语甚至是印度英语都面临不同程度的困难。

在同行评审过程。母语非英语的科学家的论文因写作问题而被拒绝的概率是以英语人士的2.5倍，被要求重写论文的可能性则是十几倍。哥伦比亚古气候学家Lina Pérez-Angel对此很熟悉。“有些审稿人明确表示，我的英语表达让其怀疑研究的质量，而大部分审稿人以一种严厉的方式对我的英语行文给出了反馈。”她说。在申请资助时也有类似的问题，对于英语较差的申请者，可能需要反复修改申请文件，因为潜在的错误很多，而对于申请机构来说，阅读那些“漏洞百出”的申请文件实在是一种折磨，资助的意愿因此降低毫不奇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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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之一的昆士兰大学的生物多样性学家Tatsuya Amano 指出，这项调查的入门标准是曾经用英文发表过论文，实际上这已经带有一定程度的“幸存者偏差”了：那些对英语实在无感的科学家可能早就放弃了。

Science 职业专栏对其中的两位作者：加州大学伯克利分校的博士生Ramírez Castañeda和昆士兰大学的生物多样性学家Tatsuya Amano进行了采访，谈谈他们自己的经历和有哪些解决方案。（以下简称为R.C和T.A）

Q：语言障碍如何影响你的职业生涯？

R.C：当我在哥伦比亚撰写硕士论文时，每个人都告诉我必须用英文写手稿，因为它更容易发表。但这太难了，最后我决定用西班牙语写。在那些苦思冥想的日子里，我一直在想，如果我的母语是英语，我就不必为这种事发愁了。

T.A：这对我影响很大，尤其是当我的职业生涯处于早期阶段时。当我（作为日本的研究生）写第一篇论文时花了很长时间，我需要一字一句的思考如何用英语表达每句话。然后当我把初稿提交给导师后，他告诉我：“这个没法用英文发表”，因为我的英语太差了。最后我用日语提交了那篇论文，但后来花了很多精力把它翻译成英文，然后用英文发表在期刊上。但这对我来说是一次艰难的经历。即使是现在，我也发表了很多论文，但每写一篇新论文仍然需要花费大量的时间和精力，而科学界对此并不重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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Q：这种阻碍在哪种学术活动中体现的最明显？

T.A：就绝对数量而言，发表论文环节可能是最高的。如果论文被拒，必须用再次修改英文表达并尝试另投向一本期刊，这会带来更大的阻碍甚至是痛苦。另一个障碍是参加学术会议。它涉及很多精神压力、焦虑和不安全感，但是参加学术会议对于发展学术人脉非常重要，也是科学事业的重要环节。因此，参与的困难可能会导致非英语母语人士失去本应获得的机会。

R.C：对我来说，非英语母语人士最多需要多花91%的时间来阅读论文，这非常令人震惊。阅读论文是你作为一名科学家必须做的第一件事，而且你得一直做下去。我与哥伦比亚的科学家合作，我知道他们用英语阅读有多困难。即使现在我正在美国攻读博士学位，但是我依然非常怀念用西班牙语阅读和撰写的那种感觉，因为这会带来更多的理解深度和归属感，甚至是文体表达的美感，用英语则很难有类似的感觉。

Q：这种障碍的普遍存在对科学界意味着什么？

T.A：非英语母语人士占世界人口的95%，如果只让5%的人留在学术界能行吗？答案显然是否定的。我们面临许多全球性挑战，包括生物多样性保护、全球气候危机和流行病，我们必须让这个星球上的每个人都参与进来解决这些问题。但目前我们基本上忽略了这95%的世界人口，只是因为他们的第一语言不是英语。这类似于我们为什么要进行物种保护：功利的理由是该物种对生态系统是有作用的。但另一个答案是，该物种有权受到保护。因此，支持非母语人士的另一个原因是因为这有助于促进公平。

R.C：我们是使用不同语言进行思考的任，这意味着不同类型的观察，对自然的了解和对世界的理解，这也意味着我们会产生不同的解决方案。我们还希望研究对象所在地的人们，例如哥伦比亚的民众，能够阅读我写的关于哥伦比亚生物多样性的论文，因为他们将是对此发表意见和做出决定的人。保护语言多样性和保护生物多样性同样重要。

Q：学术出版商应该做些什么？

TA：期刊的责任是巨大的，因为它们是科学的守门人。他们可以使用机器翻译来生成替代语言摘要，或者理想情况下，全文翻译。一些期刊，如英国生态学会期刊，已经将AI编辑工具集成到论文提交系统中进行校对。这是一个不均衡的问题，因为在日本等高收入国家，非英语母语人士可以使用专业的英文编辑服务。但在孟加拉国、玻利维亚和乌克兰等低收入国家，情况并非如此。AI工具改变了这种情况，但如果它被期刊禁止，这种鸿沟只会加深。[在Science杂志最近禁止使用AI之后，Tatsuya Amano和一位同事写了一封信表示抗议。至于学术会议，人们应该创造更具包容性的分享环境。例如，学术会议应该允许人们用母语演讲而提供英文字幕，很多电影电视都是这么做的，科学演讲也可以参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