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作者:刘小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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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很清楚,关键时刻,他放了水,把自己那最要紧的一票投给了我。彼此家境相当,三观相投,每次搞校园活动时,都能准确get到对方的诉求,配合得天衣无缝。陆远学的是土木工程,我在数学系,都属于大学比高中还累的专业。大概是因为我们相识于棋逢对手的开头,所以,哪怕是作为情侣,我俩也暗中各自努力,在学业上不输给对方。两个原本中人之资的学生,在大学时代,靠着一份勤奋与较劲,居然沦为学霸。拿到的奖学金,被我俩设置了一个公共账户,一起去旅游,藏书,我们甚至连未来家里的书房该怎样设计,都想好了。陆远进了一家央企房地产公司,我则进了一家中等规模的证券公司。我们在两个公司的中间租了一套一室一厅的蜗居,开启了期盼已久的真正的二人世界。尽管双方父母一再表示,他们可以助力我们的小家,帮我们凑钱付个首付。我们相约,共同努力,在这个城市拼出真正属于自己的一砖一瓦。他任劳任怨,觉得每个职场小白都是从跑腿打杂开始的。但日子一天天过去,每次不管他出了多少力,最终功劳与升职加薪都是别人的,与他无关。他找主管诉苦,主管非但没共情,反而暗示他,这种央企,最不怕的就是有人撂挑子,要知道多少人削尖脑袋想进来。曾经那么意气风发的一个人,后来每天回到家里,唉声叹气。好在我的工作相对顺利,尽管薪水普通,可是,职场环境还算和谐,也交到了几个好朋友。所以,我每天都充当着陆远的心理医生,给他安慰和打气。他说我根本不了解他们单位的实际情况,说我不懂他的压力。再后来,陆远不仅仅是觉得在单位不顺心,看周遭的世界也开始不顺眼。我让他帮忙晒一下衣服,他会原地爆炸:“在单位做牛做马,回到家还是奴才命。”我不经意间说起单位的人和事,他会非常不耐烦:“工作的事,别拿到家里来讲,好烦!”楼上邻居家有一个三岁的孩子,每天在楼上跑来跑去,陆远忍无可忍,数度跟人家发生冲突。我劝他平和心态,他就反讽我:“站着说话不腰疼,你去我的单位呆几天,我保你健康地进去,重度抑郁着出来。我已经很坚强了!”没被社会毒打过的人生是不完整的,这是每个成年人的必经之路。有好几次,爸妈来探望我们,在围观了陆远的状态后,都私底下对我们的未来表示了不那么支持的态度。他们试图用过来人的身份告诉我:“跟一个人过一辈子,他的性格、三观很重要。”每一次,我都极力替陆远辩解,说父母不理解当下社会的职场压力,宽慰他们一切都会好起来的。事实上,直到工作后的第三年,陆远才渐渐在单位找到一些存在感,抱怨没那么多了。可是,三年里,他习惯了我时时刻刻关照他的情绪,料理家里的一切。他一边换衣服,一边喊:“饭怎么还没好啊?我都要饿死了。”我扔下锅铲,反问他:“我是你保姆吗?我也上了一天的班好吧?凭什么你回来就要吃现成的?”那段时间,我们仿佛又回到了恋爱时光,一起探讨工作上的事情,分享彼此的生活,做着未来的规划。我们一致认为是从大学到社会的不应期,打乱了感情的节奏,并坚信一切都会好起来的。爸妈跟我说:“如果你们一直这样同居下去,结婚的概率会越来越小。”我爸从一个男人的角度跟我说:“他现在享受着已婚的待遇,但不必承担结婚的一切义务,何乐而不为?未来有一天,他遇到一个比你条件更好,或者更吸引他的女孩,移情别恋的可能性极大,男人都是喜新厌旧的。”我妈更是直接:“你爸当年认识我一个月,就求婚了。为啥?男人这种生物,得不到的永远是最好的。一个人如果真的很爱很爱你,就是会迫不及待地跟你组成家庭。”我非常不服气,但嘴上却说着我们不是不想结婚,只是想把一切都准备好再结。父母跟陆远的谈话没有这么露骨,但也表达了他们的担心。陆远跟我爸妈说得很好,他现在工作刚刚稳定,还想再稳一稳,靠自己的能力,在这个城市建成一个小家。爸妈没有说得更多,但却不断警告我:同居久了,最终如果不能结婚,伤害最大的,还是女孩子。记得那是2019年吧,我和陆远一起参加了一个同城的大学同学的婚礼。我想结婚了,想以婚姻之名,接受祝福,生儿育女,安居乐业。可是,当同学问我和陆远何时结婚时,陆远的回答是:“我们不着急,还要多享受几年单身时光。”记得我当时跟他喊:“你现在就是不拿我当回事了,如果是恋爱那会儿,别说我现在说口渴了,就是半夜说,你也会买了送过来。”陆远也很火大:“谁能一直保持恋爱脑?咱俩在一起多少年了,还这么矫情有意思吗?”我顿时委屈:“就是因为在一起久了,所以根本不在乎了。那就分开吧,反正,你从来没有跟我结婚的打算。”最终,我打包了行李,给陆远发了微信:“我走了,你保重。”在这个父母都相隔甚远的城市,我们本就是相依为命,何苦相互为难?他心里是有我的,他的规划里,也是有我的,那我还矫情什么呢?爱情就应该是彼此支援,共渡难关,风雨同舟,不是吗?2023年6月21日,陆远下班时给我发了一个位置。这对于已经习惯于在家里自己做饭的我来说,第一预感是有好事发生。毕竟,熬过了最初的职场,熬过了疫情,我和陆远都渐渐成为了真正的打工人。餐厅氛围很好,牛排也很贵,陆远在那天表现出前所未有的绅士和体贴。陆远在离餐厅不远的湖边,跟我说:“乔乔,对不起,我爱上了别人。”我的好奇在于:“她是谁?你们开始多久了?我就求这一句实话。”然后,他仿佛是一个受害者一样,跟我像从前一样吐槽生活压力山大,说自己在单位一无背景,二无人脉,所以永远如履薄冰。而这个女人在工作上给了他一些帮助,也可以帮他打探到一些内部消息。还有就是,她是一个经历过婚姻失败的女人,所以,她善解人意,不矫情,可以通过一个眼神看懂他的心思。她不会因为他一句带着抱怨的话,说他不积极,不会因为他约会迟到了几分钟耍脾气……他说:“生活本身已经很累了,爱情只会让人累上加累。所以,我想跟一个让我放松的人在一起。”但也很快明白,其实这不过是一个变了心的人的PUA——都是因为你不好,我才分手的。而我,已经是一个经历过社会各种套路的职场中人,我在短暂的自我怀疑和检省后,问陆远:“她有车有房无孩吧?”我说:“我不会纠缠你的,我只是在分手时,要一句诚实。”他转过头去,说:“嗯。但你知道我看重的不是这些。爱情需要浪漫主义,但婚姻,它就是实用主义。我发誓我这辈子永远都忘不了你,忘不了我们美好的曾经,但,我向生活投降了……”我笑笑:“明白了。谢谢你把功利与滥情解释得这么清新。”就这样,我和陆远大学四年,工作后六年,加在一起十年的感情走到了尽头。我一直在做自己的思想工作:失去他,并不是什么坏事。可是,抚今追昔,我突然想起父母当年催婚时,跟我说过的话。当一个男人未婚享受已婚待遇时,婚姻于他,已经并不重要,反而是束缚和枷锁。也想读者可以以我为诫:如果可以,请不要未婚同居,请不要让男人只享受义务,不承担责任。今日荐读
作者简介
刘小念,一个写故事的手艺人,也是一个二胎妈妈,专写婚姻内外那些事儿,著有作品《二胎时代》《煮妇炼爱记》《创业情侣》等,开设公众号:写故事的刘小念(ID:xgsdlxn),回复“目录”,可阅读所有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