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曾为瘦而烦恼
文｜读者：浅浅
常有人问我是怎么保持身材的，我说我根本不用保持，想胖都胖不起来。我认为，对于有些人来说，增肥比减肥要难得多。这样的话说出来好像在气人，但我真的因为瘦而自卑过很多年。
从小我就瘦，从来没有胖过，哪怕是婴幼儿时期也没胖过。从小也没有什么可爱的时候，黑瘦沉默不笑的小孩怎么会招人喜欢呢？记忆中，我的衣服都肥大无比，一样的衣服在我身上，总是显得空荡荡的，加上木讷的神情，看起来不像幸福快乐的小孩。母亲也是嫌弃我的瘦的，青春期之后个子开始猛蹿，但显得更瘦了，她总问我两条大腿之间的缝能不能并上。并不上的，我试过很多次，膝盖能并上，但大腿打死也并不上。她告诫我不能穿紧身的裤子，因为会显得“支腿拉胯”。当然也不能穿太肥的裤子，因为我“腾不起来”。就是到现在，我也不怎么敢穿紧身牛仔裤，起码不敢在她面前穿。
《东京女子图鉴》剧照
上班第一天，一位同事大姐遇到我，高兴得好像见到失散多年的亲人，她说所有人都说她瘦，现在终于来了一个比她还瘦的人。这话怎么听着都有点不对劲。我看这位大姐，真是瘦啊，瘦得肩头、胸骨和胯骨隔着衣服都能清晰可见，颧骨也非常突出，牙骨凸出来嘴唇包不住，说是皮包骨真是不为过。我急忙“谦虚”地表示我没有她瘦，但是她捏了捏她胳膊上的肉说你看看我这有肉，你哪有肉？
当时一起入职的新同事有几个，老同事一时记不住我们的名字，我就是他们口中的“瘦高个”，辨识度是有了。当年的大领导是个快退休的老太太，她的气质典雅庄重，有个女儿跟我同龄。有一次开会前，我从第一排的她身边走过，羞涩地打了个招呼，她跟其他人说：“某某真是个瘦孩子，不过瘦得很好看。”当时我听了很感动，一下子对她产生了好感。我把这话当真，人家一个那么大领导为什么要说假话恭维我呢？我第一次觉得我的瘦也许没有自己想象得那么糟糕。
但事实时，那时候没有几个人有领导那样的“审美”和情商。我恋爱了，去男友家，男友的妈妈以“胖”为健康，还不懂得掩饰自己的目光，她打量我的目光好像我是个病人。婚后，我们没打算马上要孩子，爱人的奶奶拉着我的手很亲热，随后悄悄问我，这么瘦，有没有去医院检查一下，是不是有什么毛病。我想这也许是那婆媳俩常常担心的。我告诉她我天生就这样瘦，并且我们现在没打算要孩子，她满脸怀疑的神情。
回我的老家，舅舅大声问我：“你是吃不饱饭吗？怎么这么瘦？”爱人在一旁略显尴尬。我说舅舅你还不了解我吗，我从小就这么瘦。但是他坚持认为我比以前还要瘦。就像胖人在旁人眼中总是又变胖了一样，我也是总被人评价又瘦了。我就这个体重，真要是一次比一次瘦，那我早瘦成干了。
《骨瘦如柴》剧照
怀孕后，我也不见胖，七个月时，新来上班的女孩问我怎么总穿着平底鞋，我告诉她我怀孕了，她惊讶极了。我只是长了一个小肚子而已，穿上宽松的衣服根本看不出来。给我接生的助产士早就告诉我要控制饮食，她说别看我瘦，但是也不能敞开了吃。生孩子之前的检查，做心电图的时候，那位在我的胸骨上贴电极的医生都忍不住说：“你也太瘦了！”这位见多识广的医生都说瘦，那就是真的瘦了。儿子出生的时候是六斤半，刚刚好。而我整个孕期体重增长了二十斤，生完后迅速回归到生之前的体重。
儿子幼儿时候胖乎乎的，我还以为他会成长为一个体重正常的小孩。然而他越长越瘦，五六岁的时候，我们几家朋友包了一台车去海边，司机看见我儿子穿着泳裤跟别的小孩疯跑，惊叹：“这小孩像非洲难民！”别人都笑起来，我听着有点生气但是不得不承认他说的对，儿子黑瘦黑瘦的，因为吃了很多零食喝了很多饮料，肚子鼓鼓的，但是仍能看见根根分明的肋骨。住了几日后回家时，大家都上车了，司机又问一句：“都是亲妈亲爸吧？没有把孩子落下的吧？”这时候大家都很安静，有一家是重组家庭，不是亲爸。这个司机的幽默让人尴尬。
《三十而已》剧照
三十五周岁的时候，我怀了二胎，不管自己认为自己多年轻，在医生眼里已经是高龄产妇了。这次体重增长没有超过二十五斤，还是曾经的助产士，她说年龄越大生的孩子体重就越容易重，所以更要控制饮食。之前有个没啥经验的医生看了看我的肚子轻飘飘地说，估计孩子也就五斤，事实是七斤。老二现在还胖乎乎的，我不止一次想这个可能真的不会随我，也许随他爸不胖不瘦。但我也知道他很可能也会是个瘦人。回婆婆家，婆婆就把注意力放在老大身上，说他如何瘦，要多吃，多吃才能身体好，才能有力气，老大已经进入叛逆期，有几次顶了嘴，他也听够了别人评价他瘦，也许只有我不说他瘦，因为我知道这就是天生的。
这么多年，我渐渐认识了很多比我更高更瘦的人，但是我从来不会像别人那样惊叹“你也太瘦了！”因为我知道，这样的话就像对一个胖人说“你也太胖了”一样。这些更高更瘦的人都是比我更年轻更自信的女孩，一比较，身高1米68，体重48公斤的我，也没什么特别的。不知道是不是这个原因，或者就是因为时间的成长，我也渐渐接受了自己的瘦。
不知不觉中，也不知道哪一年开始，我的体重突破了50公斤，在51和53之间徘徊，但是再也不会回落到50以内了。我还有点怅然所失，对于我来说，体重的些许增长意味着我进入了中年。
排版：红蛋 / 审核：同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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