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5岁的她拍了拍你，说“没关系”
01
我最近看了一部让我很意外的韩综，《意外的旅程》。
拍的是韩国女演员尹汝贞去美国，给奥斯卡颁奖、顺便见见在美国的朋友们的经历。
我感到意外的原因是，今年 75 岁的尹汝贞，真的有好多年轻的朋友。
在尹汝贞的客厅里，常常会有这样的画面，一头白发的尹汝贞，坐在一群黑头发的年轻人中间。
你一定听过尹汝贞的名字。
她今年 75 岁，去年拿了奥斯卡的最佳女主角。颁奖典礼上，她大声原谅了所有曾经喊错她名字的西方人。
在英国拿奖时，还 diss 了一下势利眼的英国人。
在韩国的年轻人眼里，尹汝贞简直是国民偶像，甚至想了一个词，叫“尹渗透”，意思是：
“无法阻止尹汝贞的魅力疯狂渗透。”
人们喜欢听尹汝贞说话，希望能从她那里得到一些“人生经验”、“警示格言”。
比如一位年轻助理导演就说：
“我总觉得快到 40 岁就会好了，但其实也不会。”
但在尹汝贞那里，你很难得到想要的答案。
她总是给一些很“丧”的话——
“人生处处都是背叛等着我们。”
“人生没有做计划的必要啊，反正不会按照计划进行。”
“只要活着，就会一直有烦恼。”
但人们还是很喜欢靠近她，因为她最后还是会用各种方式告诉你：
“没关系的。”
我原本觉得，尹汝贞说没关系是很合理的，因为“没关系”后面一般都会跟一些东西，比如：会好的、会成功的、会逆袭的。
尹汝贞做到了，所以她可以说“没关系”。
但每当我多了解一点尹汝贞，我就越发现，她的“没关系”，是就算不会好、不会成功、不会逆袭，也可以接受的“没关系”。
“日子还是得一天天的过，
总不能去死吧。”
会完蛋的，但是没关系。
02
每次看尹汝贞的综艺，我都感慨她活得好松弛。
怎么样都可以，什么都没关系。
她总是穿着很舒服的衣服，出门的时候拎 birkin 包，穿匡威鞋。
70 多岁了还是很随意，后辈李瑞镇就说，她“现在也是喝不少酒抽不少烟呢”。
宋慧乔不开心了就会去找她喝酒，每次都担心自己笑得法令纹更深。
“我从小就觉得她好酷。”
虽然已经爬到了演员行业的金字塔尖，但她一点也不喜欢聊自己成就：
“我知道，说我传奇意思就是我老了！”
但我也会疑惑这种松弛的真实性。
因为在很多个时刻，她都是那个最“紧绷”的人。
合作了很多年，早已是老友的综艺导演罗英石就说她像赛马一样，做事的时候只顾着往前冲，不管其他的。
在美国接受采访前，尹汝贞担心对方会问她历史背景的问题，便提前写了厚厚一沓的英语笔记。
罗英石感慨：
“前辈真的永远在用‘模范生’的心态活着。”
堪称南韩做题家。
1984 年， 37 岁的尹汝贞离了婚，重新回到韩国演戏，但却很难再在曾经的职场上找到自己的位置。
那时候，她每次拍戏前一天，都会通宵背台词。
别人只背台词，但她为了熟悉，会一边做要做的动作一边背台词，提前预演。
演《澡堂老板家的男人们》的时候，她的角色是一位有王妃病的二婶，每天都得吟诗，她除了背台词，还得背很多诗。
“简直到了想诅咒全世界诗人的程度！”
最后导演班子因为她台词巨多但从不 NG，才跟她建立的信任。
我不禁感慨，尹汝贞有点皮筋的质地：她会紧绷，但紧绷完，也可以立刻松弛下来。
在看尹汝贞的综艺时，弹幕里也时常出现“自律”两个字。
她每天起床都得运动，保持演戏的体力；
如果要拍杂志或者要出席活动，都会提前断食；
她在国外录节目，还是要每天卷头发。
但一旦离开了工作状态，她立刻就会放松。
奥斯卡结束后，当然得吃碗泡面；在家里就穿最朴素的居家服，好几天都不换也没关系。
而且，她只在事情的前半个阶段紧绷起来。做足准备、尽力去完成。但结果不管好坏，她都“没关系”。
拿到奖了，那是我运气好；
奖杯太多了，全放到地下室里；
颁奖的时候摆错了手势，哎呀就这样吧！
在她看来，没结果也没关系，因为，
“我知道的，人生多少得看点运气。”
03
我甚至会觉得，尹汝贞在爱里，可能也说过很多次“没关系”。
她曾经也是那种爱得很尽力、很热烈的人。
1971 年，24 岁的尹汝贞拿下了大宗、青龙等多个大奖的最佳女演员，一下子在韩国家喻户晓。但就在同一年圣诞节的第二天，她就坐上了去美国的飞机，结婚了。
"当时在韩国，女演员结婚后，作为演员的经历就结束了。”
但尹汝贞一点也不后悔。她出生于 1947 年，父亲在她十岁前就去世了，母亲一个人辛苦地拉扯着整个家。和当时大多数的女性一样，她的梦想，就是成为一个“幸福家庭的平凡主妇”。
她不喜欢必须要穿泳装拍杂志的“演员行业”，也很羞愧自己没有考上心仪的大学。她找了一个在自己眼里很优秀的老公，赵英男。
赵英男家世很好，是歌手和画家。
“因为我不会唱歌，所以选择了身为歌手的他。因为我没有才华，所以选择了有才华的他。”
婚后的生活，曾经一度甜蜜得，“就像童话里的人们的生活一样”。
他们像平凡的幸福夫妇一样，给准备睡觉的孩子讲故事，带着孩子去游乐园，一起挂窗帘……
尹汝贞甚至用“献出自己摘下来的星星”的心情，为丈夫磨豆子，做豆腐。因为美国买不到。
但最后的结果，却是丈夫的出轨。最后甚至把小三带回了家里，说：“我想要让她和我们一起生活，我还可以做你的丈夫，做孩子们的父亲。”
心灰意冷的尹汝贞决定离婚。
美国的邻居们都很心痛，那么喜欢为什么能分开呢？韩国的朋友们也都规劝，你再忍一忍吧。
但尹汝贞不忍了。她拿到了两个孩子的抚养权，回到了韩国。拼命演戏赚钱。在综艺里说：
“我那之后再也没有心动过，因为除了赚钱养孩子们，我再也想不到别的了。”
之后的人生，她下定决心要忘记那段生活，甚至绝口不提：
“别人要是跟我说’你那时候那样’，我甚至会反问道’我是那样吗？’，好像在说别人的事一样。”
但还是会在记者写自己的文章里读到“年纪轻轻的时候离婚……”后掉了眼泪。
但还是要立刻开个玩笑：
“我离婚时也就三十几岁啊，
也能托媒人介绍，怎么就那么虚度了呢？
这事儿不好啊！（笑）”
04
所以我常常会想起演员全度妍说尹汝贞的那句话：
“尹汝贞总会让我反观自己是不是不够从容。
但老师的从容不是想模仿就能模仿的。”
那是无数个“没关系”在心头走过后，是无数次失望、心碎之后，艰难“抬起头”的从容。
其实尹汝贞没有过上自己想要的生活。
想考大学，没有考上心仪的，最后去兼职做了演员；想当家庭主妇，最后丈夫出轨，只能攥着两个孩子的手，怀着一腔的悲愤和无助回到首尔。
我可以想象，在无数个无法在综艺里、采访里讲述的时刻，尹汝贞一定跟巨大的痛苦共处过。她一定怀疑过、挣扎过、甚至嘶吼过：
“为什么不会好？”
“为什么不能行？”
“为什么得不到？”
但也只能一次次地接受，就是不会好、不能行、得不到。
于是她决定跟自己说，“没关系”。
她有过很多次质问命运的机会，但她决定说“没关系”。
曾经她因为离过婚、声音不好听、演反派等原因被恶评，等她重新获得喜爱时也没有“得理不饶人”，只会感慨说：
“这些喜欢我的人明明从前那么讨厌我，
人类真是奇怪的动物。”
而伤害她最多的前夫赵英男，在这几年也愈发频繁地提及她：
“她的影视剧综艺我都看了，她都是我前妻了，我还这么夸耀呢哈哈哈。”
“我婚外情导致离婚，当时我真无法理解自己为什么放着儿子们不顾出轨，是我脑子坏掉了。”
“尹汝贞是迄今为止遇到的最帅的女人。”
甚至还在电影试映会上拿着花束找尹汝贞，几次表达想和她对话的渴望。
尹汝贞都没有回应，在多年前的几次采访中，也只是提及到：
“说实话，即使到现在也不能原谅。”
但也表示不会跟他起冲突：
“离婚的两个人如果互相攻击的话，像什么样子，
成熟地处事，
忍耐的人才是大人。”
上个月的尹汝贞，刚刚过完了自己的 75 岁生日，已经活到了离婚时年龄的两倍。今年的她，在奥斯卡当了颁奖嘉宾，又有一部新电影要上映，在韩国收获了无数年轻的粉丝。
但这完全不是她曾经计划过的人生。
所以年轻人很难在尹汝贞这里得到“人生规划”的答案，
不过没关系，尹汝贞的人生就是答案。
反正，
“那些说我不行的人都去世了。”
晚祷时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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